郑贵妃不招呼她,她就自己给自己倒茶,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咱俩又没什么交情,有什么好看的?无事献殷勤。”郑贵妃板着脸,不肯给她好脸色。温陵倒也不生气,拈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茶汤金黄,带着竹香。是金瓜贡茶。这个郑贵妃果然是够奢侈的。“郑贵妃这话就见外了,都是姐妹,当然应该常来常往。”她又扫了一眼殿内,一应陈设摆件竟然比宜兰殿和紫宸殿还要讲究。看来这丫之前掌管凤印的时候没少给
上次在紫宸殿,郑贵妃觉得那摇椅甚是舒服,回来以后也让内侍省给做了一把。
然后就天天躺在摇椅上嗑瓜子,看话本。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个温陵。多亏了她,自己才能发现在宫里还能过这样神仙般的日子。
听说前些日子她把那个淑妃给整了,还罚了一众宫妃抄佛经。
哈哈,真是活该。
早就看那个淑妃不顺眼了,整天装出一副“全后宫就我最懂事儿,就我最识大体”的死样儿。
每次开口说话就让人心里犯膈应,还偏偏抓不到她的错处。
这回栽了吧!恶人自有......恶人怎么来了?!
温陵穿一身螺青色衣裙,衬得面容雪白,脸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容站在临华殿的门口。身后还跟着一群太监。
郑贵妃惊得站了起来,一脸戒备地问:“你来干什么?”
幸亏她俩品阶一样,要是让她跟这个恶人行礼,她岂不是要气死?
“来看看郑贵妃啊,”温陵施施然地走到摇椅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不看不知道,郑贵妃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嘛。”
郑贵妃不招呼她,她就自己给自己倒茶,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咱俩又没什么交情,有什么好看的?无事献殷勤。”郑贵妃板着脸,不肯给她好脸色。
温陵倒也不生气,拈起茶杯,悠悠喝了一口。
茶汤金黄,带着竹香。是金瓜贡茶。
这个郑贵妃果然是够奢侈的。
“郑贵妃这话就见外了,都是姐妹,当然应该常来常往。”她又扫了一眼殿内,一应陈设摆件竟然比宜兰殿和紫宸殿还要讲究。看来这丫之前掌管凤印的时候没少给自己捞油水。
郑贵妃眼睛紧盯着温陵,以备战迎敌的姿态在温陵对面坐下。
谁料温陵却一脸轻松,微笑道:“不过我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请郑贵妃帮忙。”
郑贵妃:“不帮!”
温陵:“搬吧。”
像是早料到郑贵妃的反应,温陵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一挥手,那帮太监就开始搬东西。
温陵还在抻着脖子旁边提醒:“那些个古董啦,首饰啦,红木家具啦,还有上次去紫宸殿戴的那套点翠头面,全都给我搬走!”
郑贵妃“蹭”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温陵的鼻子道:“姓温的,你别欺人太甚了!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你凭什么搬走?!”
临华殿的宫女们张开双臂拦在太监们面前,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温陵靠在椅背上,缓缓道:“凭我现在掌管凤印,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去陛下面前告我的状啊。”
郑贵妃指着温陵的手指一僵。
上次在紫宸殿让她意识到,她这辈子也不可能把陛下抢回来了。
后宫之中,温陵是第一个敢指着皇帝鼻子骂他有病的人。也是第一个敢把生病的皇帝扔在床上,自己去嗑瓜子的人。
可即便这样,皇帝看她的眼神还是不一样。
告状,也是自取其辱。
可她又清楚,温陵这个恶人和淑妃那个恶人不一样。
否则当初在紫宸殿,温陵就不会为了她去骂皇帝有病了。
哼,不就是想让自己帮忙吗?
有台阶就下呗。
心里拐完这几个弯儿,郑贵妃倒坦然起来了。收回手,往摇椅上一躺,问道:“说吧,什么忙?”
温陵得逞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如今国库空虚,陛下又急需用钱,我看这皇宫里的好东西不少,想着从内侍省和内诸司下手,给陛下弄点现钱出来。”
“你是说变卖家产啊?”
温陵:“......”用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郑贵妃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又道:“你要卖就卖呗,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要苦大家一起苦。”
这话倒是真的。
这也正是温陵找上她的原因之一。
在郑贵妃代掌凤印那会儿,宫里的同行们斗归斗,吃穿用度上却从来没有短过谁。即便是温陵“得宠”的时候,郑贵妃也没有给她在这方面使过绊子。
只不过,内诸司送到临华殿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就是了。
甚至比紫宸殿的还要好。
见温陵不答话,郑贵妃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内诸司那帮人精不好对付吧?花钱如流水,挣钱针刨地,等钱到了你手里还不知被盘剥了几回呢。”
温陵顺着她说道:“这么说,郑贵妃有办法?”
“哼,你也不看看我爹是谁。”
这是温陵找上她的第二个原因。
郑贵妃的父亲就是当今的户部尚书,是为数不多的保皇党之一。不过不是什么诤臣,整天一味地顺着皇帝,想方设法给皇帝搞钱挥霍,国库如今的亏空有他的一份功劳。
但好在,是个忠心的。
况且她掌管凤印这几年,对付内诸司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
温陵给细辛递个眼神,细辛就将一个盒子交给郑贵妃。
“这是什么?”郑贵妃打开一看,里面是凤印,“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温陵道:“为了方便你变卖家产,凤印暂时由你代掌,但是变卖回来的钱不能入国库,也不能让你父亲知道,要是你敢中饱私囊,我就让陛下把你贬去冷宫给废后作伴,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以后,我来收账。”
言罢,温陵拍拍衣裳,起来就走。
郑贵妃:求人就这态度?
很久以后,郑贵妃才明白过来,温陵的这种行为就叫“挖坑”。
康王夫妇七七的最后一天,淑妃把佛经送过来了。
她先是去了宜兰殿,被告知贵妃这些日子一直在紫宸殿,便又抱着佛经来了紫宸殿,在殿门口等着太监通传。
刚进宫的时候,皇帝对她甚是喜爱,她也曾留宿紫宸殿,还得了妃位。可后宫之中哪有常开不败的花,她的姿色并不是最出众的。没过多久,皇帝有了新欢,便再也没有记起过她。
她实在不明白,那位新来的温贵妃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皇上对她这样盛宠不衰?
德喜带她进去的时候,温贵妃正坐在案几旁批奏章。
自温陵开始帮公冶寒批奏章之后,她的情绪也开始不稳定了。
这群腐儒整天哪儿那么多废话?!
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非要洋洋洒洒写上几千字,阅读理解一样去总结中心思想。
有的根本就没有中心思想,左骂一句,右骂一句,最后再来一句:陛下,您要是再不改的话,老臣就撞柱!
大殿上那么多柱子,你特么倒是撞呀!
还有的没事儿也要凑热闹呈个奏章上来,就问皇帝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要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劳......
妈的!你少上本奏章老娘就能多睡十分钟!
温陵边批边骂:“一堆废话!”
德喜道:“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淑妃行礼道,目光在案几的奏章上停留了一瞬。
“嗯,佛经放下就回吧。”温陵道。
淑妃把佛经放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陵从字里行间抬眸看她一眼,又继续龙飞凤舞地批,嘴上问了句:“还有事?”
淑妃走得近了两步,然后忽然跪下,语带凄切道:“妾身上次不知进退,惹恼了贵妃娘娘,如今妾身已经知道错了,能否请贵妃娘娘看在妾身也是一心为了陛下的份儿上,饶恕妾身这一回。”
温陵手里的笔还是不停,道:“佛经已经抄完了,本宫也没有为难你,你说这话又是何意?”
淑妃道:“前些日子,郑贵妃说您让她协理后宫,跑到妾身的宫里,将陛下之前赏赐的东西拿走了大半,吃穿用度也比之前缩减了许多,郑贵妃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妾身怎么求她都没用,她说这是您的意思,让我来找您......”
说着说着,眼眶便开始泛红。
温陵手中的笔这才停下来,道:“如今国库空虚,缩减各宫开支是陛下的意思,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你想多了。”
淑妃抬起头来,那表情如同被判了死刑一样。
虽然温陵说的是实话,但是在淑妃看来,这就是自己被众人孤立,投靠又被拒,以后她在宫里就是被放逐之人。
温陵看出她心中所思,便又说道:“况且郑贵妃给我看过清单,虽有缩减,但也完全能够保证正常生活。之前是因为郑贵妃体恤各宫姐妹,所以各宫开支都超了常规。比如姜嫔,她只是个嫔位,但郑贵妃都是按照妃位的待遇给她,郑贵妃向来得陛下宠爱,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笼络人心,她这样做是因为知道宫中姐妹的不容易,所以有福大家一起享,但现在连陛下都要吃不上饭了,你还想继续抱着你那几样首饰不撒手吗?”
淑妃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妾身心思狭隘了。”
温陵言尽于此,至于淑妃是不是真的心无芥蒂,她也不是很在乎,而且她还有一堆奏章没批完。
她道:“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淑妃走后,温陵一直批到脖子僵直才抬起头来。她左右转了一下脖颈,稍事休息,便起身去了临华殿。
因为当时她跟郑贵妃说的是先变卖家产,再节衣缩食。既然淑妃的用度已经开始缩减了,说明她到了收账的时候了。
没想到郑贵妃的效率还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