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白则代表街道党工委进行了深刻检讨。跟着区长来的只有分管城管和查违工作的副区长马强强、区府办副主任雷佳明和城管局局长蔡剑波,两人分别讲了几句。最后由区长讲话,他也是强调了几点意见,基本上跟柳慕白在现场强调的大同小异。关键是,区长并未要求严格处置责任人。会开得很简洁,半个小时开完。区长今年48岁,长得风度翩翩,颇有儒官风范。他在龙田区深耕多年,工作经历丰富,一步一个脚印成长正局级干部,先后做过街道主任、街道书记、副区长、常务副区长、区委副书记,但人前温和,人后霸道,在龙田说一不二,一手遮天。
十点钟,区长席卓文带队来到了红桥村,匆匆查看了拆除现场,问了柳慕白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就驱车回到了街道办八楼大会议室开会。
会上,秦怀明代表街道汇报了昨晚事情经过和处置情况,同时,也汇报了舆论情况,经过连夜的紧急公关,今天的新闻媒体很平静,并没有关于拆除违建致人死亡事件的报道,网络上的舆情也早被控制,相关帖子一旦出现立即被删除。
林兴霸和柳慕白依次强调并表态。
林兴霸说,自己昨天身体不舒服,在医院躺着,秘书怕打扰他便把手机给拿走了,他一夜没听到电话,错过了现场处置,今天早上六点醒来看到那么多电话,才知道情况,然后立即去看了现场,慰问了家属。
柳慕白则代表街道党工委进行了深刻检讨。
跟着区长来的只有分管城管和查违工作的副区长马强强、区府办副主任雷佳明和城管局局长蔡剑波,两人分别讲了几句。
最后由区长讲话,他也是强调了几点意见,基本上跟柳慕白在现场强调的大同小异。
关键是,区长并未要求严格处置责任人。会开得很简洁,半个小时开完。
区长今年48岁,长得风度翩翩,颇有儒官风范。他在龙田区深耕多年,工作经历丰富,一步一个脚印成长正局级干部,先后做过街道主任、街道书记、副区长、常务副区长、区委副书记,但人前温和,人后霸道,在龙田说一不二,一手遮天。
开完会,区长在柳慕白的引导下,进入801里间办公室。柳慕白恭恭敬敬地请区长落座,亲自为他斟满了上等熟普,区长喝了口茶,脸色缓和了一些,沉声道:“慕白,不是我说你,作为班长,首要任务是维护班子的团结,你倒好,一来就闹出两个阵营,互相排挤斗争,搞得跟冷战时代一样。黄昌盛事件别人看就是个责任事故,可我还看不出来?是温青山不服你,狗急跳墙,要挑战你的权威。”
“区长,抱歉啊,主要是我的问题,没管好班子没带好头。”柳慕白额头冒汗,脸上松垮的肌肉僵硬紧绷,再次进行深刻检讨,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温青山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党工委权威,让我很难开展工作,江湖上传言,我是个伪阎王,连小鬼都镇不住。如今,温青山顺杆子爬,骑到了我头上,竟敢罔顾党工委决议,私自暴力强拆,造成了责任事故,性质很恶劣,影响很坏,区长,不能纵容啊。”
柳慕白多数时候唯唯诺诺,一副老好人的姿态,但关键时刻,并不软弱。
区长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冷声道:“温青山虽然犯了错误,可不帮你拆了违建,解决了黄昌盛的难题吗?”
的确,黄昌盛的房子一拆,是对其他违建业主和蠢蠢欲动者的极大震慑,对于拆除违建、控制新增意义重大,这也是柳慕白提前得到消息但并未阻止温青山的原因之一。当然,另外还有一层原因,让温青山往火坑里跳,然后惩罚之。
“不过,区长,这是两码事,不能功过相抵吧?”柳慕白已经清楚了区长的意图,来为温青山站台。果不其然,区长与林兴霸关系匪浅。
“自然是两码事,强拆处罚到中队长就够了,温青山不宜再代管执法队和市政,同时,区纪委对他进行谈话提醒,我看差不多了。事情已经闹得够大了,你们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干事创业上面吧。”区长温文尔雅,说话柔声细语,但并不缺少力量。
区长已经定了调子,亲自来救温青山,柳慕白便不好多说什么,低着头暗暗磨了磨牙,做出一副十分为难而不得不下定决心的样子,表态道:“好,我听区长的。”
区长满意地点点头道:“也不会亏待你,这次,新的执法队长你来定。”
“谢谢区长。”柳慕白满脸感激之色。
“叫兴霸同志进来吧。”区长指示道。
柳慕白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兴霸的电话,两分钟后,林兴霸推门而入,脸色铁青,勉强笑了笑,跟两人打招呼:“区长,柳书记。”随后坐在了柳慕白下首位置。
柳慕白亲自给他斟满了一杯茶,脸上重新绽放出习惯的弥勒笑,客气道:“兴霸,喝茶。”
三人默默喝了一杯。
“林兴霸,你很过分知道吗!你要摆正位置,柳书记才是一把手,你要对他言听计从,要全心全意配合他把工作干好,而不是闹情绪,搞小团体。再说了,你也是党旗下成长起来的干部,要有格局有情怀有追求,要把目光投向辖区群众,多想想怎么解决龙翔的老大难问题,多干点满足老百姓利益的事吧!”区长上来就是一顿批评。
林兴霸低着头默默听着,不时点头认错。
批评完林兴霸,区长开始语重心长地劝和道:“你们俩是龙翔的父母官,就像一对夫妻,要一唱一和,夫唱妇随,这样才能过上好日子。你们呐不能面和心不和,甚至吵架闹离婚,最后受影响受伤害的还是老百姓,黄昌盛这个事就是个教训。”
区长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表示和解的意思,便分别拉起两人的手道:“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和解吧。”说罢,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
柳慕白和林兴霸握了握手。
“书记,对不住,我没做好。”林兴霸放低了姿态道歉。
“没事,以后我们一起把工作干好。”柳慕白脸上挂着笑,但区长把他们比喻成夫妻,让他感到恶心。
区长如释重负道:“对嘛,你们团结了,龙翔工作就已经干好了一半。”说罢,大口喝了一杯茶,双手放在腿上,微微欠身道:“好了,后续你们处置好,我回区里了。”
区长站起身,分别跟柳慕白和林兴霸用力握了握手,道了再见。
随后,柳慕白和林兴霸一起送区长出来,一路送到了楼下,直到区长上车离去。
两人站在大楼门廊内,相距不过一米距离,林兴霸忽然掏出烟给柳慕白递了一支,笑着问道:“来一支?”
柳慕白破例接受了,林兴霸帮他点上。
两人吞云吐雾,其他人都知趣地站在大堂里面,远远望着。
林兴霸一脸轻松写意,说道:“书记,这次要感谢你。”
“不用。”柳慕白平淡道,“我们都往前看吧,区长说得对,就像两口子搭伙过日子,总要有一个人先退让。”
“书记有格局。”林兴霸说得平淡,并非发自肺腑,因为是区长压下来的,他柳慕白不得不服从。
“龙翔产业任务重,社会管理责任大,民生欠账严重,社会矛盾突出,区里对你我寄予厚望,所以,还是把精力都放到工作上吧,众人划将开大船,劲往一处使,才能行稳致远。”
“明白。”林兴霸狠狠抽了一口烟。
柳慕白则神色苍茫,望着区长专车消失的方向,吐出了一口淡淡的烟圈,与此同时,左手在肚腩上揉了几圈,力度比以往大了很多。
他知道,在官场,战争是连续剧,而和平只是插播的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