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不是文物,净善大师也不敢确定,于是就给市文物局打了电话,又拍了照片传过去,结果就引来了由副局长带队的一干人等。“顾局,您亲自带队来,可见这块碑不是普通的东西。能请教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吗?”净善大师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一开口,周围的一众年轻和尚以及园园都竖起了耳朵,眼神齐齐地投向顾局。“这个嘛……”顾局慢悠悠地开口,手上也不停,继续用刷子仔细地扫着上面的土,“是一篇祭文。”话说到这里,周围的人神情各异。
园园跟妈妈说了声去找姜小齐后,就匆忙跑了。
十来分钟后,园园赶到了崇福寺。此刻的崇福寺各色人等闹闹哄哄,镇上的人听说有古董,纷纷赶在文物局来人之前瞧个新鲜,凑个热闹。和尚们也不好赶人,只见净善大师带着几个年轻和尚正忙忙碌碌地维持秩序。
园园刚想凑上去问姜小齐石碑的事,文物局的人来了。
文物局是接到电话后,临时组织人员从市里赶过来的。带队的那个人毛发浓密,高鼻深目,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外国人。而他手上正拄着一根拐杖,左腿似乎有些不便。园园听同行的人喊了他一声“顾局”,顿时联想到了张越人交给她的那张名片。那个叫顾文麟的副局长,会不会就是眼前的“顾局”呢?如果是,这倒真是很巧。
而园园终于逮到姜小齐,还没等她开口,姜小齐已说:“你问我我也不
清楚,要看究竟,你就跟着我吧。”
“OK!”
没一会儿,镇上派出所的人也来了,把看热闹的群众都请远了些,并在伽蓝殿附近拉起了警戒线。园园因为净善大师说她是庙里的人,这才得以留在现场。
派出所的人清完场后,园园就看到顾局身先士卒,恨不得拎着那根拐杖打前锋。其余的五个工作人员紧随其后,分别戴上了专用手套,配合默契地开始清理歪在地上的那块石碑。
石碑原本有大半被埋在了伽蓝殿后门边上的廊下。多少年了,也没人去注意它。而且伽蓝殿的位置比较偏僻,之前小规模的翻修也总没轮到它。这次因大修,为了不妨碍前面各大殿的香火,便从后面伽蓝殿开始施工,谁知一开工就挖出了这个东西。
工人见上面的字弯弯扭扭,一个也看不懂,就找来了整修的负责人净善大师。净善大师一看,他也不认得几个。不过幸好,他能认出这是一块用小篆刻写的碑文。
这到底是不是文物,净善大师也不敢确定,于是就给市文物局打了电话,又拍了照片传过去,结果就引来了由副局长带队的一干人等。
“顾局,您亲自带队来,可见这块碑不是普通的东西。能请教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吗?”净善大师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
他一开口,周围的一众年轻和尚以及园园都竖起了耳朵,眼神齐齐地投向顾局。
“这个嘛……”顾局慢悠悠地开口,手上也不停,继续用刷子仔细地扫着上面的土,“是一篇祭文。”
话说到这里,周围的人神情各异。
还是净善大师开口追问:“那是写的人或是被祭的人比较有名?”
此时,顾局正清理完一个角落,正是文章结尾处。随着尘埃扫尽,那落款的几个字也显现出来。
“鳏夫傅元铮。”顾局悠悠地读出了上头的文字,两道浓眉向上跳了跳,随后眉心处又挤在了一起,“傅元铮?”他动作娴熟地用拐杖一撑,挺身就站了起来。
“小李,走,跟我去一趟公主驸马祠。”顾局大手一挥,指着一个小伙子喊了一声,“其余的人继续在这里做清理工作。”
顾局前脚刚走,园园的手机就响了,她跑远接了电话。
“傅北辰。”说出这三个字,园园脸上已露出笑来,“嗯,我回家了。在崇福寺,这边发现了一块石碑,好像是古董。文物局的人都来了。”
“石碑?”
“嗯,好像说刻的是一段祭文,落款是什么‘鳏夫傅元铮’。”
傅北辰停了一下,道:“我马上来,你别走,等着我。”
听出他的声音有些急切,园园有些不解,但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她还是很欣喜的。虽然不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也是不见就会想的。
挂了电话一转身,园园就看到了净善大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嘴对着她的手机一努,“你那个皈依对象?”
园园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扑哧笑了,“是啊。”
有一个年轻的僧人来找净善大师,净善大师又被拉走了。
半个小时后,顾局和小李一起回来了,两人都面带喜色。这边一个年龄稍长的工作人员随即问道:“有新发现?”
“公主驸马祠后院的那块碑你们还记得吗?”顾局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
“史料中有明确记载,嘉纯公主的驸马是傅元铮,但为何公主驸马祠后院碑文上却刻着驸马傅元铎?因为史料中查不到傅元铎这个名字,所以当年大家都猜测也许是刻的人手误了。但我一直认为,名字的错误,不太应该。或者是驸马改了名字?但这也没有材料可以证明。于是,这个问题就一直搁在我心里。刚才我看到这块石碑上‘鳏夫傅元铮’五个字,忽然就觉得也许这个历史谜题到了要解开的时候了。”
等傅北辰赶到的时候,整块石碑的大部分已经被清理出来。文字基本保存完好。
“北辰?”顾局见到傅北辰,愣住了。
“老顾,你好。”傅北辰微笑着伸手。
顾文麟脱下手套,与他一握,“三年没见了,都是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各种活动和成果,怎么今天突然到这里来了?”
“听说这里出土了一块石碑,我很有兴趣。不介意我在一旁观摩观摩吧?”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啊。不过,怎么你对石刻也有兴趣?”
“不,我只对里头的故事有兴趣。”
说着,傅北辰对着园园一招手,园园就飞奔了过来。
“老顾,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程园园。”傅北辰一本正经地介绍。
顾文麟听到,嘴巴张得老大,还好他反应快,赶紧对着程园园点头说:“起先不知程小姐你是北辰的女朋友,失礼了。你好,我是顾文麟。”
真的是那位市文物局的副局长啊。
“久仰顾局大名,我是《传承》杂志的编辑程园园。”园园礼貌地应对。
“《传承》?那你是张越人的手下?”
“是。”园园看了眼傅北辰,心想,都到这份儿上了,不如顺水推舟,
搭上顾文麟这条线吧,方便今后的深入调查。园园这么一想便直说道:“我
最近正在做关于玉溪镇的报道,而报道的内容主要就聚焦在公主驸马祠、废墟和红豆树。这几天我正因为没有足够可靠的资料而困扰,结果这块石碑就出现了。顾局,您可以允许我全程采访吗?”
顾文麟思考了一会儿,说:“本来是不可以的,但既然有北辰的面子,再加上张越人这块招牌,我觉得可以破一次例。”
一听他的承诺,园园忙道谢:“多谢您,顾局!”
傅北辰则在她说到公主驸马祠时便看向了她,眸间浮动的是某种深长而幽远的冥思。
到了傍晚,整块石碑的文字基本被考古人员记录了下来。当顾文麟把记录的文字递给傅北辰时,发现傅北辰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随着他慢慢地阅读那些文字,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甚至白得如纸一般。
“顾局,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园园看着傅北辰明显透着伤痛的神情,不由问。
“写了一个叫傅元铮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叫宛玉的女子,但后来因为皇帝赐婚,必须要娶嘉纯公主为妻,他辜负了宛玉,以致宛玉跳进了烧瓷的窑火里,以身殉窑了。后来,那一窑只烧出了一个玉壶春瓶。傅元铮就找到一个道士,为他砍了三年的柴,做了三年的饭,最后道士帮他用血下了一个咒,把他对宛玉所有的记忆都封印在那只玉壶春瓶里。那以后,他的那段记忆就会慢慢消失,直到他死亡。而他之后的每一次转世,只要这个瓶子还在,他就都会带着这段完整的记忆。他说他要永生永世去寻找宛玉,直到寻到她……最后的一行字,磨损得太厉害,看不清了。”顾文麟可惜地说,也有些被傅元铮所感动,但毕竟是千年前古人的事,对他来讲,这个石碑解开了他当年的疑惑,可以写一个很长的报告了,这一点更让他激动和兴奋。他觉得傅北辰的反应太激烈,也太反常了。
园园听他讲了一大段,脑子有点蒙,“玉壶春瓶……宛玉……”
“园园。”
“嗯?”
园园转头对上傅北辰的双眼,突然愣住了,他的神情带着深深的悔恨、眷恋……
“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下山好吗?”他想起来了,想起了全部。傅北辰的手冒出冷汗,每一滴都像是从心底里渗出来的。他没有负她,却也没能及时地到她身边去。
“啊,好。”园园的心思马上回到了傅北辰身体不适上,“走吧!”
傅北辰将那张纸还给了顾文麟,告了别。
园园带着傅北辰去了自家茶馆。下山的一路,傅北辰渐渐平息了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他想,无论如何,他已寻到她。这次,他要将那生未能对她付出的好,在这一辈子一并给她。
戴淑芬看着相携进来的两人,不由一愣,但园园挂心着身体不适的傅北辰,所以没有注意到妈妈的异样神情,反倒是傅北辰朝戴淑芬颔首说:“伯母好,又来打搅了。”
一声“伯母”,这关系算是挑明了。
戴淑芬也冲他点了点头,此刻她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傅北辰当然足够优秀,可是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园园会跟程白在一起。何况,傅北辰还是程白的叔叔辈。
可戴淑芬见园园对着那位傅先生一副知冷知热、一心一意的样子,只能摇头想,只要孩子自己喜欢就好。
戴淑芬给傅北辰泡了一杯茶端过来。
傅北辰道过谢,低头浅浅地抿了一口,眉梢一挑,“武夷雀舌?”
戴淑芬着实佩服傅北辰对茶的精通,不由道:“跟你比起来,园园这孩子还真的是……什么都不太懂,不太会。”
傅北辰看向皱起眉头的女孩,一字一句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不懂、不会的,我懂、我会就行了。她想要的,我都会替她取得。”
园园心道,傅专家说起“甜言蜜语”来也是专家水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