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锐又蹬蹬跑远报警去了,先是110,后是119。岑星知道这时候跟钱萌萌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去认同她的痛苦,跟她共情,但却不代表要放任她跳楼。“我明白你的痛苦,萌萌。”岑星边说边往外走,“你说的那些我也理解,但你也看不见孟薇了,是不是?。”钱萌萌一愣:“孟薇?”“是的,孟薇,你现在想见她吗?她和我都一样,很关心你。”钱萌萌似有所动:“薇薇很好,她从来不嫌弃我穷,也不嫌弃我黑,只有她愿意跟我玩,还带着我寻求你的帮助。”
岑星是第一次接到这种求助电话,她连愣神的时间都没有,竭力保持着镇静,将手机免提打开,问:“你是?”
她给了岑锐一个眼神,示意他将自己的包打开。
岑锐多机灵一孩子,不要岑星暗示,就将她包里的小本和笔拿了出来。
“我是钱萌萌,孟薇的同学。”
岑星的脑子闪过墙壁后的那片衣角。
跳下去,不是跳楼,就是跳河。
之前通过孟薇,岑星了解过钱萌萌的基本信息。
她有一对开面馆的父母,抚养三个女孩,钱萌萌大姐早已嫁人,二姐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就剩钱萌萌一个人。
钱萌萌成绩很好,但自从上了初三,几次考试都不太理想,尤其是期中考,更和她以前的成绩天差地别。
她觉得对不起父母,强迫自己顶着不适学习,但奈何看着试卷就想吐。
她顶着巨大的压力难以喘息,在深深的自责、焦虑情况之下逐渐崩溃,产生了自杀意念,直至实施自杀行为。
眼下她联系自己,就是一个求救的信号,让自己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岑星不敢耽误,迅速在本子上写:打电话给孟薇,问她钱萌萌的家庭住址,跑远点。
岑锐手上的电话手表就可以打电话,他和孟薇的弟弟从小玩到大的,自然也有孟薇的号码。
待岑锐跑远,岑星才温柔道:“我记得你,我等了你好久,终于等到你电话了。”
“谢谢您记得我。”钱萌萌带着一丝哽咽。
“我当然记得你,我也很开心你能想到我,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说一说吗?”
手机话筒里又传来一声哭泣,钱萌萌没有拒绝,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这一对父母一辈子都渴望生个儿子出来,但偏偏生的都是女儿。
连生三个闺女总被人笑话,说他们生不出儿子,钱萌萌母亲身体有所损伤,第四个想生也生不出来了。
他们为了证明女儿也不比儿子差,省吃俭用供女儿读书,但大女儿不是读书的料,脾气也火爆,根本不听父母的话。
早早结婚之后根本没什么来往,二女儿更叛逆,打工直接跟着外省的男人跑了。
他们失望不已,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老三钱萌萌身上。
他们意识到自己对孩子还是松懈,便将钱萌萌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切成一片一片,再往这一片一片里填充学习计划。
如若钱萌萌稍有懈怠,便有冬季踩冰,酷暑暴晒等惩罚,美其名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好在钱萌萌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好了这么多年,临近中考却突然成绩下滑,父母完全不能理解,父亲棍棒教育,母亲歇斯底里。
钱萌萌自己也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又一次的棍棒教育后,她将自己关在门内爬上了窗台。
现在,父母竟然还没发现她要自杀。
跳下去便再也看不见父亲的暴跳如雷,看不见母亲哭着说“为什么生不出儿子”,看不见红墨水批出的分数……
岑锐早已回到岑星身边,书本上写着一串地址。
岑锐平时写字除了他自己无人能认出,这次倒是一笔一划,就跟刚学写字一样。
岑星从她自述中得到关键信息,连忙在岑锐的地址上写了“跳楼”两个字,随后用口型对岑锐说了“报警”。
岑锐又蹬蹬跑远报警去了,先是110,后是119。
岑星知道这时候跟钱萌萌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去认同她的痛苦,跟她共情,但却不代表要放任她跳楼。
“我明白你的痛苦,萌萌。”岑星边说边往外走,“你说的那些我也理解,但你也看不见孟薇了,是不是?。”
钱萌萌一愣:“孟薇?”
“是的,孟薇,你现在想见她吗?她和我都一样,很关心你。”
钱萌萌似有所动:“薇薇很好,她从来不嫌弃我穷,也不嫌弃我黑,只有她愿意跟我玩,还带着我寻求你的帮助。”
“是的,如果你现在跳了下去,你也看不到她了,你现在想见她吗?”
“想。”钱萌萌毫不犹豫地说,“我确实应该也和她道个别。”
“那我现在带她去见你?你一定要等我们,好吗?”
钱萌萌答应了。
岑星在保持安全之内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孟家,接了孟薇。
当他们赶到钱萌萌所在小区时,民警消防早已到位,甚至,牧遭已经围了很多人。
这会儿还不到八点,对面楼的人发现了钱萌萌之后也报了警。
牧燃看见岑星时微微一愣,忍不住向前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岑星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来不及跟他解释什么,只道:“我接了她的求救电话。”
岑星抬头看向六楼窗外的少女,和她通话,说:
“萌萌,孟薇来了,这样我们也不好见面,我们上楼见你,行吗?”
钱萌萌点了点头:“好。”
孟薇早先岑星一步向楼上跑去。
岑锐走到牧燃旁边跟他说了情况。
牧燃这才明白:民警说的报警的小男孩就是岑锐。
牧燃安排好一切救生防护后,带着高帅进了楼道。
刚到三楼,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整座楼道——
“为什么生下来的都是这种白眼狼,我供你吃喝,供你读书,她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去死吧,都去死吧……”
牧燃脚步一顿,一口气跑上六楼。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知不知道一句话就能丢了一条命。
民警也怕坐在窗台下的钱萌萌听到,立马呵斥了一声,以声抵声。
孟薇上前:“叔叔阿姨,你们这是干什么?难不成真想让萌萌去死吗?”
“是我让她去死的吗?她这是往我们身上插刀子?到底是谁想让谁死?跳吧,都跳下去,一家都别活了,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
岑星静静看了会儿,知道这对夫妻的心理也是急需救援的。
钱萌萌房门反锁,钥匙被她拿了进去。
民警劝钱萌萌父母破门救人,岑星在和钱萌萌沟通后,同意牧燃用破门器破拆。
钱萌萌还没见到孟薇,破拆过程中,她不会跳下去。
也不能指望钱萌萌自己起来开门,一则她并没有放弃跳楼想法,二则坐久臀部发麻,起身回来有一定危险性。
牧燃和高帅花了四分钟将门破开,岑星和孟薇冲进了门内,反倒是一副要发疯的钱萌萌父母被挡在了大门之外。
孟薇红着一双眼跑到窗口,说:“萌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