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前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或是言语威胁,或是花言巧语,伪装和善,巧言令色,或是施加暴行,拳打脚踢。她也曾受人欺压。所以,她特别恨这种人。她不是太阳,不是月亮,也不是星星,能将光照亮在大地的每一个人身上,但她可以是一根小小的细烛,为前世的她、为悲惨命运的姑娘带来微弱的希望和光亮……李管事看到沈曼冰冷的眼神时,心中一突,一股寒意顿时窜了上来。李管事撑着笑脸对沈曼说,“姑娘,您要先去屋里坐着吗?我这正准备给绣娘们发工钱呢。”
沈曼开始为沈氏布庄一一做准备。
沈曼花钱从人牙子手中,买来或是被拐卖,或是被亲人卖掉的命苦姑娘,分别让她们负责织布、刺绣、衣物制作、销售等各个环节。
沈曼算不上庇护她们,却为她们提供了一门世人眼中体面的营生。
沈曼从人牙子手中买来她们时,便说了,准许她们以买身价赎回卖身契!
姑娘们干劲十足,沈曼想的样式新颖,花样又巧又多。
十二月一日,沈氏布庄开业。
周围商户看到街上新开了一家店,纷纷好奇,又生怕与自己做一样的生意,抢了店中的客源。
所以,当周圈商户看到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经营的布料生意,纷纷放下心来。
关起门来暗地里对自家人说,我看这店可能开不长啊。
所有人都以为沈曼的沈氏布庄会很快关店。
万万没想到,先是有富家小姐进店,后面在沈曼的陪同解说下就开始选起布料、做起衣裳了。
沈曼知道,她们是李芙推荐来的。
日复一日,客户不断通过口口相传或口碑推荐而来。
沈氏布庄在青州城的富家夫人中渐渐有了名声,慢慢的越做越大。
后来,沈曼将旁边一家店面也盘了下来,开了个两间门店。
沈氏布庄里的姑娘也越来越多。
旁人只看到沈曼的沈氏布庄,如鱼得水,做的风生水起。
李芙却知道,沈曼这里面耗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
沈曼先是拖李芙,得到了与李芙往来的青州城中各位夫人和小姐的名字、年岁、相貌、喜好等等。
沈曼将这些熟记,可以说的上倒背如流。
李芙考沈曼时,随便说一个名字,沈曼能将这个人的喜好一一说来,听得李芙敬佩不已。
开店前,沈曼更是画了近百副的衣裳花样,把花样图交给绣娘让她们完成刺绣。
李芙看过,那些衣裳每一个都样式新颖,赏心悦目,让她看了都念念不忘。心中喜欢,当场便定下了三身衣裙。
沈曼却笑着对她说, “好。那这三件衣裳权当是我的谢礼了。”
转眼到了春天。
李芙听说沈氏布庄新出了好多漂亮的衣裙,兴致冲冲地来到店中找沈曼。
店中的人知道李芙与自家姑娘交好,听到李芙问“姐姐在哪里?”
便笑着回道,“姑娘在小屋中。”
李芙敲了两下门,听到沈曼 “进”的声音后,推门进来。她看到沈曼正埋首在桌上,手中拿着画笔,正在画样式图。
沈曼许久没有听到来人的声音,疑惑地抬起头,却看到李芙乖乖地站在房门口。
她放下手中的画笔,笑着说,“芙儿来了,是我画得太入神了。”
李芙问道,“我打扰姐姐了吗?”
沈曼起身拉着李芙在窗边的小榻上坐下,听到李芙的话摇了摇头,喝了两口茶,笑着说道,“画了快两个时辰了,眼睛有些疼。芙儿来了,正好我也歇歇。”
李芙听了,刚才觉得打扰沈曼的心慢慢放下来,眨了眨眼。
“姐姐,我听楚小姐说,沈氏布庄新出了好多漂亮的衣裙。”
沈曼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李芙见状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姐姐让我看看嘛。有好看的衣裳,你就让我先定下。”
沈曼被李芙抱住,杯子都拿不稳了,顿时觉得好笑。
“别急。芙儿不是喜爱桃花吗,我特意早早地准备了一件独一无二的桃花裙送给你。”
李芙本想开口拒绝,说不用送,她买!
沈曼接着说道,“一来是谢谢你的帮忙,没有你我也无从得知城中夫人小姐的喜好。二来,芙儿穿上,再在各位小姐面前走一圈,就是我的活招牌了。”
沈曼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一包衣裙,轻轻地把它展开。
这件裙子是飘逸的款式,宽松的下摆层层叠叠,看着很有质感,tຊ裙身配以刺绣的设计,点缀着一朵朵精致的桃花花瓣,好像在风中摇曳着。就像是那三月天烂漫的桃花一般,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非常的清新活力。再加上收腰的设计更显身材修长。
李芙看到这件桃花裙那一瞬间就被惊艳到了。
太美了!
李芙没有想到沈曼能留心注意到她的喜好,一时望着她,心中生出几分感动,忍不住拉着沈曼的手,赞叹道,“太好看了。多谢姐姐送我这么好看的桃花裙。”
沈曼笑着摸摸李芙的头。
“这是我这个春天设计的最好看的衣裳。”
她心中感激李芙对她的帮助,暗中下定决心,必定倾尽全力帮李芙摆脱家人惨死、沦落青楼的命运轨迹。
日子过的飞快。
一天,沈曼去青州城主街上买东西,走在路上忽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开来。
沈曼循声望去,马上的人身姿挺拔,一身玄衣,座下白马又高又大,迎面朝这边而来。
沈曼一眼就认出来了,马上的人是冯晖!
看到冯晖的那一瞬,沈曼觉得时间仿佛都拉长了。
她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快速躲在了人群之中。
是不想让冯晖看到她?
但两人今世并不相识,冯晖自然不知道她是谁。
她望着冯晖骑马的身影渐渐远去,一直到视野中再也看不到……
大街上的行人,像潮水一样川流不息、不停涌动。
而沈曼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面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她定了定神,往沈氏布庄的后院走去,闲来无事,不如她去看看绣娘们的情况。
她才走到院门前,就听见一个中年妇人掐着的尖细嗓音。
只听见她大声说道,“你们是什么身份,自己还不知道吗?在我这要什么工钱。”
“姑娘明明说了,每人每月有三钱的!多劳多得!刚开始还发,如今你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钱了!”
“你们不过是店中花钱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店中管着你们吃住,你们还敢要工钱?再说,如今是我管事管人,真要闹到姑娘面前,看姑娘会不会嫌你们生事,再将你们给卖了!”
院中说话的姑娘面上难掩怒气和惊慌。
她身后跟着的一群绣娘也是面面相觑,有人听了李管事的话畏缩着低下了头。有人虽心有不满,却也再不敢开口。
为首的那个姑娘的声音明显气弱了许多,“你!我看是你私吞了姑娘发给我们的工钱。”
那姑娘对面几步远的妇人,是沈氏布庄后院管事的李管事。
此刻李管事的面容显得有几分刻薄。
她根本没接那姑娘的话,嘴角勾起来一侧,嘲讽看着对面那些人,似乎是笃定这群姑娘们不敢在沈曼面前说些什么。
任谁都看得出来,两方一比,明显是一群绣娘那边的气势弱了许些。
沈曼将这场景看了个一清二楚,她沉默着走进院中。
欺压别人,言语威胁再次发卖是李管事的品行问题,自己不能把她怎么着。
可私吞店中钱财,却是可以见官的。
是沈颂看李管事老实忠厚,对青州城甚是熟悉,见人便露三分笑,才招她在沈曼的沈氏布庄中管事。李管事对着她和爹娘,很是和善,却不想背地里换了一副嘴脸。
李管事侧身对着院门没有注意到沈曼。
为首的姑娘转眸瞥见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看到沈曼的那一瞬间,心都凉了半截,生怕姑娘怪自己生事再将她发卖。
她哆哆嗦嗦地朝着沈曼叫了一声,“姑、姑娘……”
她身后的众人这才发现沈曼来了,此起彼伏、高低不平的“姑娘”响起。
李管事的身子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时,面上的嘲讽和跋扈已经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堆上来满面的笑容,热情说道,“姑娘,您来后院了。”
沈曼定定地看着李管事,面上的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她想起前世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或是言语威胁,或是花言巧语,伪装和善,巧言令色,或是施加暴行,拳打脚踢。
她也曾受人欺压。
所以,她特别恨这种人。
她不是太阳,不是月亮,也不是星星,能将光照亮在大地的每一个人身上,但她可以是一根小小的细烛,为前世的她、为悲惨命运的姑娘带来微弱的希望和光亮……
李管事看到沈曼冰冷的眼神时,心中一突,一股寒意顿时窜了上来。
李管事撑着笑脸对沈曼说,“姑娘,您要先去屋里坐着吗?我这正准备给绣娘们发工钱呢。”
沈曼往房中走去,李管事和那十几个绣娘也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沈曼随意地理了理那衣裙的下摆,坐在了屋中的椅子上,一张脸上眉目冷凝、没有半分笑意。
她看着李管事,冷冷地道,“以前怎么不知道,您的胆子这么大呢。李管事,私吞店中钱财,这在青州城中是可以见官的吧。”
此话一出,李管事愣在原地,眼皮开始狂跳,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她本以为沈曼年纪小,好拿捏,想着说些好言好语哄住她一个小姑娘,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沈氏布庄的后院中不能没有人,大大小小的事情总归还要她管。
可她万万没想到,沈曼竟要告到官府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