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宫里是上级女官教训下级宫女常见的动作。周围来觐见贺寿的众人听见了,纷纷对顾青禾讽刺起来——“一个不检点的女人,还是个冥婚陪葬的,真是污了娘娘的地方!”“我要是她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怎么能一点脸都不要,还出现在宫里?!”“就是……真晦气!”顾青禾置若罔闻,只眯起眸子凉凉地看着面前的大宫女,她的目光看得她们两人莫名心虚。得了众人撑腰的凤坤宫女冲着顾青禾冷笑:“看什么,我劝王妃老老实实地跪在这里,不敬皇后的罪名,你一个冥婚王妃可担待不起!”
从今往后……
不管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恢复,他都不会再让她从自己身边逃离,就算他知道她心有所属。
沉沉睡着的小女人仿佛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忽然转了个身,小脸埋进他怀里。
郁乔低笑一声,温柔小心地将她揽入怀里,也闭上眼。
顾青禾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她猛地一惊,立刻坐了起来。
房间里已经没有郁乔的身影。
她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真是的,怎么就在那人腿上睡着了,自己平时也不像那么心大的人!
可恶,明明想着一定要借着他的手马上就脱离悼王府的!
但现在郁乔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正满心郁闷地挠头,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咚咚”
“悼王妃醒来了吗?”和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顾青禾顿时眼睛一亮,和公公没走,那是不是意味着郁乔也没走!?
她立刻跳下床,跑到门口开门。
和公公看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倒一点都不惊讶,只问:“王妃,腰可是好些了?”
顾青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扒拉了下自己的头发:“好多了。”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腰确实不怎么疼了。
郁乔昨晚强行替她揉伤,很有效果。
顾青禾迟疑了下:“千岁爷他……走了?”
和公公闻言,示意身边的小太监递过来一套衣服和首饰头面。
顾青禾愣住了:“这是?”
和公公笑了笑:“今天是皇后娘娘千秋节的第三日,千岁爷当然要进宫,而按照律例,皇亲命妇也都要进宫觐见皇后,为娘娘祝寿。”
顾青禾瞳孔微缩,有点不敢置信地看向和公公:“你是说,我……我也要进宫?”
这么些年,别说进宫了,连出府都要费尽心机!
果然,郁乔一张嘴就能让她解了圈禁,她——赌对了!
和公公挑眉:“怎么,悼王妃是不想进宫吗,可千岁爷在宫里等着您呢,还是您害怕宫里人对你的非议?”
顾青禾抚摸着那些华丽的衣裙首饰,明丽的眼里闪过坚定的光:“当然不是,我这就去换衣服。”
既然已经决定出府,不再避世,让小希好好活下去,那会遇到什么,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刚转身,忽然又想起什么,迟疑着问:“公公可见到我的孩子小希了?”
担心张嬷嬷和老忠对小希不利,她这几天都不让小希跟自己呆在一起,把他藏在自己种植草药的院子里。
那孩子虽然因为环境磨砺,机灵早熟,可也终归不到五岁。
和公公脸皮子一抽,自己被踹出鼻血的鼻子仿佛又痛了起来。
他没什么好气地道:“您放心,没人敢伤小公子。”
那个小娃娃简直像只怪力小奶猫一样,又野力气又大,还特别能吃。
顾青禾放下心来。
郁乔还需要她治病,理当不会有人敢伤她的宝宝。
不一会,她就去换了一身命妇王妃的衣袍出来,跟着和公公向府门外走去。
经过外院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皮肉烧焦的臭味。
忽然听见有人冲着顾青禾声嘶力竭地喊:“娘娘……娘……看在老奴这些年照顾你的份上……救救老奴!”
顾青禾顺声音看去,正见着两个皮焦肉臭的人影缩在一起,依稀还能看得出人形,正是张嬷嬷和老忠。
边上的锦衣卫们正在边上铺着炭火。
和公公一甩拂尘,挡在顾青禾面前:“王妃走吧,不要让这些脏东西污了您的眼。”
顾青禾却笑了笑:“我不怕的,我跟张嬷嬷道个别,毕竟她‘照顾’我这些年。”
然后,她越过和公公,走到张嬷嬷面前蹲下:“张嬷嬷,这些年辛苦了。”
张嬷嬷忍着皮肉烧焦的剧痛,试图拉她的裙摆:“娘娘……求求您救我,我照拂了您和少爷那么多年……。”
顾青禾却退了一步,冷冷地道:“但今日你的下场,正是我为你准备的,害人终害己,好好地熬着吧。”
利用郁乔收拾了这些无耻之人,是她离开悼王府的第一步!
“你……”张嬷嬷错愕又痛苦地看着她。
面前的女子美丽精巧的眉目间,冷漠而森凉,仿佛从前那个柔和到怯懦的王妃从来不存在过。
顾青禾没有再理会他们,起身跟着和公公离开,上了马车。
一刻钟后,马车在皇城前。
顾青禾走下马车,看着巍峨的宫城,红墙碧瓦,不免有些神思恍惚。
打小她就在宫中当公主伴读,也没少往宫里来。
可五年前从天之骄女沦落成冥婚王妃,她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站在这里。
她轻笑一声,从容地提起裙摆跟着宫人们进宫。
一路上众人瞧见她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都跟见了鬼似的,她一走过就议论纷纷。
没人敢跟顾青禾走一路,都远远避开她。
顾青禾早有心理准备,置若罔闻,跟着参拜的人流走到了皇后住处——凤坤宫
负责迎接拜见皇亲命妇的阮尚宫得了顾青禾也来了的消息,她脸上浮现出阴沉的神色。
那种污秽的女人怎么能进宫?!
她看着不远处过来的顾青禾,蹙眉冷冷地吩咐身边大宫女几句话。
顾青禾正顺着人流前行,忽然两个捧着如意杖的凤坤宫大宫女挡在她面前:“站住!”
顾青禾停住脚步:“两位有什么事?”
一个宫女鄙夷地睨着她:“你是冥婚王妃,身上晦气,今日允你出府,是皇后娘娘的恩德,你就跪在这里给娘娘叩头参拜就行了。”
那宫女没有放低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在耳朵里,都对顾青禾投来讥讽嘲笑的目光。
顾青禾愣了一下:“在这里叩头参拜?”
不允许进殿,只许在宫道上参拜,是罪人的待遇。
尤其是这样大庭广众下,是实打实的侮辱,她知道进宫会遇到难堪,但没有想到来得那么快。
“没错,还不跪下磕头!”那宫女傲慢又不耐烦地道。
顾青禾不卑不亢地问:“这是皇后娘娘的口谕,还是懿旨?”
两个宫女一时间被问住了,吩咐她们的是阮尚宫。
可在她们看来阮尚宫就代表了皇后!
“不吉之人,进了凤坤宫冲撞了皇后娘娘和其他贵人,你担当得起?”
先头说话的大宫女恼火地大声训斥起顾青禾,手里拂尘长的如意杖也不客气地点在她身肩上。
这在宫里是上级女官教训下级宫女常见的动作。
周围来觐见贺寿的众人听见了,纷纷对顾青禾讽刺起来——
“一个不检点的女人,还是个冥婚陪葬的,真是污了娘娘的地方!”
“我要是她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怎么能一点脸都不要,还出现在宫里?!”
“就是……真晦气!”
顾青禾置若罔闻,只眯起眸子凉凉地看着面前的大宫女,她的目光看得她们两人莫名心虚。
得了众人撑腰的凤坤宫女冲着顾青禾冷笑:“看什么,我劝王妃老老实实地跪在这里,不敬皇后的罪名,你一个冥婚王妃可担待不起!”
这种不守妇道,被厌弃的女人,在她们这里都要浸猪笼被沉塘的!
可她怎么敢还进宫惹人恶心。
顾青禾垂下眸子,淡定地道:“哦,既然娘娘不想让我进殿,那就罢了,我这种不吉利的人拜皇后也不合适。”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就要走。
为首的大宫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一把拉住她:“你岂敢抗旨!上面的旨意可是让你在这里跪到晚宴后,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