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暖风微燥。折腾大半天,顾清越也饿了。李伯准备好餐食便叫他们吃饭。顾清越赶忙放下手里的小白,以半分钟八千米的速度直冲饭桌。“阿狸,牵。”景湛保持坐地姿势。动作比顾清越还快,小手拽住她衣摆不让走。顾清越好脾气地拉起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吃饭的时候,景湛撸起袖子,亮出缠满纱布的胳膊给她看。“怎么了?”顾清越压下烦躁,筷子重新放回桌面,关心地问他:“是胳膊疼吗?”
“什…什么?”
顾清越迷迷糊糊拍拍昏沉的脑袋。
“顾小姐,您是不是累了?”沈润云重新戴上眼镜。
镜片忽地一闪,顾清越立马眯起眸子。
沈润云见此,褶皱的脸笑意更浓。
他和声和气地说:“顾小姐刚刚可是睡了好大一觉。”
转念又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顾清越眼睑微颤,晶亮的瞳仁细细转动。
自己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不太对劲。
很不对劲的感觉。
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沈爷爷您方才同我说什么了?”她懵懂询问:“我怎么都没印象?”
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睡着的?
沈润云见此并未作答。
拇指抵住眉心揉按片刻,而后,双手扶住桌沿,从办公座椅中站起身。
步态缓慢地走到窗边,对顾清越招了招手。
“顾小姐,你看。”他和善地说道:“窗外梨花开得可真繁盛,今年夏天比往年还要热。”
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顾清越更为摸不着头脑。
她装作小大人模样走过去,配合地看了看园中梨花。
顺着沈润云意思说:“是啊,很漂亮。”
“那顾小姐还记不记得你在景家生活多久了?”
一阵清风掀起叶片,密密丛丛的白梨花“簌簌”掉落。
腹中的狐丹不知怎的,开始碰撞,较劲,稍稍伴有绞痛。
顾清越鼻尖冒出不适的细汗,她抬手轻轻蹭去汗水。
太阳穴“突突突”跳动,头有种随时原地爆炸的错觉。
一小段记忆蓦地涌现。
方才不解的事,忽然明了。
顾清越暗暗紧了紧手指,小脸却笑意明媚。
“沈爷爷,年头太长,我记不清了。”
她故作苦恼,挠了挠头,眸光乍然一亮:“好像是…五岁。”
“对,是五岁。”
小姑娘满脸稚气未脱,糊里糊涂的小样,把沈润云逗得“哈哈”大笑。
他笑声洪亮,皱纹沟壑纵横,“顾小姐果然好记性。”
“那您还记得因为什么搬来景家吗?”
顾清越手肘搭在窗沿上,头微微探出去,向外望了望,眼底划过一缕厌恶。
等她再转回头,甜笑晕满眉目。
嗓音翠玲婉转:“记得呀,我是孤儿嘛~”
“当年差点饿死在大马路上,是景爷爷心善,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来了。”
沈润云笑意不减,满意地点头,重新返回办公桌前落座。
随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记得当年景老爷……”他顿了顿,隔着镜片观察顾清越的表情。
看她笑意如初,沈润云又道:“当年景老爷带您回来,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摘下眼镜,抱歉地笑笑,“你瞅瞅我这个老头子,
年纪大了,脑子容易不清楚,
事情一多,什么陈年旧事都记不得了。”
顾清越目光向左轻瞥,故意忽视沈润云的眼睛,不做直视。
然后,甜声细语开口:“好好照顾景湛,他身体不好,我要多多包容他。”
说完,她也走回去,乖巧听话地端坐进椅子里。
嘴里依旧说着违心话,“当年景爷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辈子我无以为报。”
“照顾景湛,爱护景湛是我应该做的事。”
可以看得出沈润云相当满意她说出的话。
面庞上堆砌的苍老皱纹,随时可以夹死树荫中“吱吱喳喳”乱叫的知了。
“嘭嘭嘭!”
“阿狸,出。”
景湛在外等的焦躁,小拳头使劲嗑门。
尽管景老爷子告诉他,短暂分开是为他好。
等阿狸出来,她就不会总想着逃走了。
可迫切想见她的心早就按耐不住。
顾清越听见景湛磕绊的声音一改常态。
笑盈盈跑去门口,将书房门打开。
门刚打开半扇,比她矮半头的景湛便立刻扎进她怀里。
“阿狸,姐姐。”景湛攥着她发尾,不安道:“阿狸,不,要走。”
顾清越轻轻拍抚他瘦小的肩膀,嗓音柔软:“不走,不走。”
“景湛乖乖,姐姐不走。”
这时,沈润云也从书房走出来。
景老爷子看见他,两人眼神对视互换一番,之后默契的点点头。
“小湛,清越,今天你们不用上课了。”
景老爷子手握龙纹拐杖摩挲,苍劲有力道:
“小湛身上的伤需要静养,清越,这两天你多关心关心他。”
“知道了爷爷。”顾清越揉了揉景湛苍弱脸颊,唇角扬起:“我会好好照顾景湛的。”
事情办妥,两人便没必要久留。
走出去后,沈润云直接询问:“更改顾小姐记忆这件事…景少爷知道了会不会发脾气?”
景家个个痴情种。
更改爱人记忆,他们是万万不会同意。
爱,就必须爱上真实的他们。
同样,另一半也必须用真实的自己来爱他。
“哼。”景薄天鼻腔哼出一道气音。
鹰锐的目光看着满园夏景,视线放远。
而后,停在景琛住的那套古堡中。
沈润云耐心站在一旁静静等候他开口。
过了会,景薄天沉声说:“景湛的未来关乎于整个景氏家族的生死。”
“沈家自古跟随景家,你应该清楚景家男人最后都是什么结果。”
景薄天收回放远的视线,脊背微弓,脸上难得呈现疲惫。
他继续说道:“景湛他爸和他叔叔当年死活不同意更改心爱之人的记忆。”
“明知景氏诅咒,仍旧固执己见。”
“景湛跟他们不同,就算景湛不同意我也要这么做,
先祖留下的话,我始终牢记在心,不敢违背。”
景薄天一直以屹立不倒的松柏形象示人。
如今仿佛折了腰般,让沈润云也不好再谈及此事。
烈日灼灼,暖风微燥。
折腾大半天,顾清越也饿了。
李伯准备好餐食便叫他们吃饭。
顾清越赶忙放下手里的小白,以半分钟八千米的速度直冲饭桌。
“阿狸,牵。”景湛保持坐地姿势。
动作比顾清越还快,小手拽住她衣摆不让走。
顾清越好脾气地拉起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
吃饭的时候,景湛撸起袖子,亮出缠满纱布的胳膊给她看。
“怎么了?”顾清越压下烦躁,筷子重新放回桌面,关心地问他:“是胳膊疼吗?”
“疼。”景湛眼里有一汪泪即将洒落,红润的唇瓣瘪起。
话落,他委屈巴巴的又将胳膊凑近几许,哼哼唧唧撒娇:“阿狸,喂。”
顾清越打心底讨厌他,下意识,习惯性想皱眉。
然而,当分散的余光恍然注意到李伯在看着。
她顿时换上甜美笑容,“好,景湛弟弟想吃什么?姐姐喂你。”
“不,不弟弟。”景湛赶紧摇头纠正:“哥哥。”
景湛哥哥,他喜欢听阿狸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