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予温给语音设置了铃声,是一首嗨到不行的摇滚乐,由于她一直没接,岑蔓又坚持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喂”。“还在睡?”岑蔓轻声问。“嗯,这两天有个稿子急着交,早上刚写完。”浓重的鼻音之后,蒋予温清醒了些,不过嗓子还是有些沙哑,“姐姐,你终于想起我了?这两天消息也不怎么回,我都以为你跟初恋私奔去了。”岑蔓迟疑了片刻。“不会吧,还真私奔了?”蒋予温讶异地问。“我现在在阿姆斯特丹。”
“最近。”贺泊野回答了又好像没答,不想让皮哥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岑蔓身上,于是将话题引到了工作上,“皮哥,别光说我们,你这次喊我来,是想拍什么?”
“哦,对,差点把正事忘了。”皮哥指着青旅里面,“就是我这个青旅,你之前来过的吧,大厅这儿没怎么变,里面房间我都重新装修了,床啊,柜子啊全换了。这次主要是想请大摄影师来帮我拍点照片,拍好看点啊,我好传到爱彼迎上更新。”
“没问题。”贺泊野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今天有点太晚了,光线不太好,要等明天了。”
“行呀。大摄影师,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你是专业的嘛。”皮哥笑盈盈地说,“走吧,我请你们俩吃饭去。”
贺泊野:“不用客气了,皮哥。”
“是你们别跟我客气,岑蔓妹妹,想吃点啥,跟哥说。”皮哥对岑蔓抬了抬下巴。
岑蔓笑着婉拒:“皮哥,真的不客气。我们过来的时候吃了东西呢,这会儿真的吃不下啦。”
“嘿,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还吃了过来呢。”皮哥皱着眉头,数落贺泊野,“连请吃饭的机会都不给哥留啊”
贺泊野看岑蔓一眼,解释道:“飞机餐味道不好,她今天几乎没怎么吃,所以下来就先带她去吃东西了。”
“行吧,确实不能饿着岑蔓妹妹。”皮哥也不再劝了,“那我先送你们去酒店吧,不过离这儿有几站路,这边附近没有好的地儿。”
“皮哥,你这里还有没有房间了?”岑蔓说。
“有是有……”
“有钱怎么能让别人赚呢。我们就住这儿吧。”
皮哥听了,顿时愣住,“可是我这里只有四人间和六人间。你们两个人……”
“没事,皮哥,我们就住这儿,随便哪间都行。”岑蔓笑着说。
皮哥单手撑着膝盖,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兄弟,真的假的?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皮哥你安排一下吧。”贺泊野笑得很淡,“她想体验一下国外的青旅。”
“这样啊,那行。”皮哥到柜台开了一间四人间,把两张房卡递给贺泊野,“呐,就这边门口第二间。我带你们过去。”
岑蔓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贺泊野拎着她的小箱子,稳步随后。
这间四人间虽然不大,但是很新,一看就是刚刚重新装修过的。
里面有两张上下铺,挨着两边的墙,一共四张床。
每张床头都有一个小铁柜,供客人存放贵重物品,而行李箱之类的东西则安放在门边靠墙的四个衣柜里。
岑蔓扫视一圈,感觉跟国内的青旅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差别,对她来说,只要整洁干净就好。
“那你们先安顿一下。卫生间和浴室都在这条走廊走到头的地方。”说完,皮哥朝贺泊野使了个眼色,“Sean,还有点拍摄的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贺泊野跟着皮哥走了出去,房间的门被皮哥轻轻带上。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安顿的,因为岑蔓也没带什么东西,于是就把自己的行李箱放进了对应的衣柜里。
今天下飞机之后就开始赶路,她都没机会去卫生间,这会儿住下了,她就来了感觉。
皮哥刚刚说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岑蔓揣上房卡,正想出去,没带严实的门就被风吹开了一丝缝隙。
她听见门口的两人背对着她,轻声说话。
皮哥凑在贺泊野的边上,给他递了一支烟,贺泊野没接,“我不抽。”
“你跟这姑娘是认真的吗?”皮哥试探地问。
贺泊野笑着看他。
“主要是哥哥我本来跟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说好了,腰细腿长,还有料。准备带你去呢,你这,还能去红灯区吗?”皮哥怕声音传出去,刻意将后面几个字的音量压低了些,“你也不早说带了姑娘来。那你晚上?”
“我陪她。”贺泊野婉言拒绝。
“行行。”皮哥立刻了然,“那这订都订好了,别浪费了,我去了啊,晚上你们随意。”
皮哥的脚步声响起,贺泊野转身推开了门。
岑蔓尴尬地退了一步,才没被门磕到脑袋,只是她还站在门边,没来得及走开。
贺泊野神色坦然,“听见了?”
岑蔓轻咳两声,“什么?”
“没什么。”
见贺泊野没事人似的进来,开始收拾放在下铺的背包,岑蔓的心中又有些不快,“我要睡下铺,你上去。”
贺泊野淡淡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好脾气地答应,接着把拿出来的镜头、机身又塞回包里。
“你要出去吗?”岑蔓踢了踢他的帆布鞋。
“你想要我出去,还是不出去?”贺泊野把问题抛回给她,秀气的眉梢微微挑起。
“你想去就去啊。”岑蔓嘴硬地说完,扭头就要走。
贺泊野迅速站起来,拉住那截嫩白的手腕,不着痕迹地笑了,“我不去。”
岑蔓轻哼,“皮哥为什么要带你去那种地方,你肯定平常就爱去。”
“……”贺泊野侧了侧头,有点头大,忽然想起了网络上说女人与男人的思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方式,好像还挺对的。
他耐着性子解释,“那是这里的,算是景点吧。很多游客都会去,无论男女,在这里,这是合法的。”
“但是,我没去过。”他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噢。”岑蔓应了一声,接着晃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腕,“放开。”
“不生气了?”贺泊野确认地问,
“我没生气。”岑蔓避开他的目光,“我是要去卫生间。”
贺泊野轻轻松开了手。
岑蔓从房间里出来,去了一趟卫生间后,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四处转悠了一圈,她走上楼梯,发现二楼还有一个种满各种花的小露台,傍晚时分,这里能看见橙色的日光铺满了大街小巷,风景正美。
她走到木制的秋千边,坐下来荡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给蒋予温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蒋予温给语音设置了铃声,是一首嗨到不行的摇滚乐,由于她一直没接,岑蔓又坚持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喂”。
“还在睡?”岑蔓轻声问。
“嗯,这两天有个稿子急着交,早上刚写完。”浓重的鼻音之后,蒋予温清醒了些,不过嗓子还是有些沙哑,“姐姐,你终于想起我了?这两天消息也不怎么回,我都以为你跟初恋私奔去了。”
岑蔓迟疑了片刻。
“不会吧,还真私奔了?”蒋予温讶异地问。
“我现在在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你怎么又去荷兰了?”
“私奔。”岑蔓玩笑地承认了。
“……”蒋予温沉默了,“你行,社会我初姐。我让你报复,没让你把自己搭进去啊,注意着点啊。”
岑蔓脚尖踮着地,向后退了两步,再抬起脚,秋千再次荡了起来,“你放心,再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是哦,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最后两天突破一下?”蒋予温八卦地打探,“不过话说,你们俩到什么程度了啊?”
岑蔓回想了一下,好像也只是拉了一下手腕而已。
“不会连牵手都没有牵过吧。”蒋予温浮夸地用台剧女主角嗲嗲的声音说道,“怎么会这样。”
岑蔓佯装咳嗽了两声。
“是我错了,姐妹,我的担心太多余了。”蒋予温以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打趣地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自己把握一下,那爱和肉体总得得到一样吧。”
“……”岑蔓说,“你最近交的稿子该不会是什么十八禁吧。看你挺能说的,倒是先给我示范一下?”
蒋予温在床上笑着翻了个身,“咚”的一声掉下了床,“啧,遭报应了。”
岑蔓忍不住笑出了声。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刚看到编辑十几分钟前给我发了消息,我不想再改稿了,淦。”蒋予温怨念地说,“等你回来给你接风。先好好玩吧。”
“嗯,你先忙。”岑蔓听到那边传来了电脑的开机音效,知道蒋予温要开始码字了,挂断了语音。
后天就要回国了。
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岑蔓回到房间,贺泊野没有离开。
他在对面的下铺上摊了一大张类似野餐垫的东西,坐在上面,正在调试着相机,周围还摆放着好几个镜头。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了一下眼皮,发现是岑蔓,又低下了头。
“听你妈妈说,你是拍风景的?”岑蔓坐在自己的床位上。
“嗯。主要是自然风光,其他也拍。”贺泊野淡淡地回答。
见贺泊野全神贯注地忙碌着,岑蔓也不说话了,躺倒在床上,拿起手机刷起来。
她对刚才皮哥说的红灯区很感兴趣,就在搜索引擎里查询了一下。
原来,阿姆斯特丹最出名的就是红灯区和橱窗文化。性工作者在这里是合法的,她们会站在闪着红色灯光的橱窗里,吸引游客入内,但是,不允许游客拍照,因为大多数性工作者白天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夜晚的工作,对她们来说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岑蔓觉得有点神奇,虽然不能接受,但是应当尊重不同国家的文化。
“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岑蔓侧过头,看向贺泊野。
“什么?”
“红灯区。”
“……”
岑蔓感觉贺泊野的脸皲裂了,旋即偷笑着说:“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分头行动,这样我们都不尴尬。”
贺泊野放下手中的相机,起身走到她的床边,猝不及防地倾身上前,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目光灼灼地俯视着她,“你想去?”
脑子好似突然短路了一般,岑蔓的心跳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她慌得不行,在他乌黑的眼眸的注视之下,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分头行动?嗯?去干吗?”贺泊野的身子更低了些,磁性的嗓音撩拨着她的耳膜。
门外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没……没干什么,就看看。”岑蔓忽地被惊醒了,一把推开了贺泊野,从床上坐起来。
贺泊野身高一米八多,被岑蔓的动作推得措手不及,后脑勺直接撞上了上铺的床板。
岑蔓听见一声巨响,连忙从床上跪起,去挽他的后颈,顺着后颈摸上去,“你没事吧,痛不痛?”
贺泊野闷哼,单手撑在上铺的栏杆上,撞击处被她一摸,疼痛的余韵更散不去了。
“没事。”他咬牙。
岑蔓一脸愧疚地安抚了贺泊野半天,坐立不安,生怕他的脑袋出现什么问题。
“真的没事了。”贺泊野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但是撞得确实有点厉害,为了避免后遗症还是少动为好。
“你赶紧躺下吧。晚上就别洗澡了,万一晕在浴室里面就惨了。”岑蔓帮忙把他的镜头都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扶着他去台阶边,“你要不要睡下铺?”
“没事。”贺泊野身手敏捷地踩着台阶爬上去。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喊我就行。”
“嗯。”
“那你现在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
“那,我先去洗澡了?”
“嗯。知道浴室在哪儿吧?”
“知道。”
安顿好病患,岑蔓打开行李箱,拿出换洗衣物和一身保守的睡衣,去走廊尽头的浴室洗澡。
这里的浴室是单间隔开的,不用担心隐私问题,因此岑蔓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外面好吵啊。
岑蔓一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外国男人在走廊上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她探出头,那个男人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整个人十分亢奋的模样,像是喝醉了,却也不像。
不过这时候她没空担心别人,她在苦恼该怎么回到房间里去。
浴室在走廊尽头,而房间在另一头,要穿过去,避免不了会和这个奇怪的男人打照面。
岑蔓内心害怕,不敢过去,只能倚在浴室门边,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
有一个客人走进来,准备刷卡进门,那个奇怪的男人被他引了过去。
于是,岑蔓立刻抓住机会,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了房间。
只是她刚跑到一半,那个男人突然回过了头,注视着她。
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踩着歪歪扭扭的脚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