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从客厅后面的藏柜里取出一把戒尺,樊圣薇也吓了一跳。虽然此时是冬天,大家穿的衣服稍多,或许这么一道戒尺落在李映铮单薄的毛衣上并没有那么疼。但李卓群的怒火依旧让人触目惊心。她大声阻拦道:“老李!别用那个打孩子!”李卓群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全身的火焰都被李映铮的态度点燃了。“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做了错事还敢顶嘴!”中年男人扬起那道又长又硬的戒尺就要落在少年的身上。速度之快,樊圣薇都来不及阻止。
恨跟爱一样,没完没了。
女儿月考进步带给樊圣薇的喜悦,还来不及让她仔细品味,已经被女儿翻墙带着李映铮逃课的惊雷劈散了。
明明屋内开着暖气,温暖得只需穿着单衣就足够,她却仿佛如坠冰窖。
她知道昨天是李映铮的生日,也曾提议放学后把孩子们接回家庆祝。但是被傅鹤立拒绝了。
傅鹤立说:“我有别的打算,况且李映铮不喜欢庆祝生日。”
原来,她口中“别的打算”,就是翘课吗?做些违规乱纪的事情?
樊圣薇怒火中烧,脸色不虞,却还是维持着礼貌的语气接听完电话。
翻墙这种事情不被抓到就无事发生,一旦被抓,可是要被通报处分的!
此时,李卓群已经出发去学校,准备把孩子们一起接回家了。
她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火气,等人到齐。
直到,大门传来开锁的声响,是李卓群回来了。随之而来的两人正说说笑笑,好不得意。
三人从玄关走进来,边走边换下厚厚的外套大衣。
看到她双眉紧蹙,脸色铁黑。李卓群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樊圣薇并没有立刻全盘托出,她直觉李卓群会因此对李映铮生气,毕竟,这是他最视作骄傲的儿子。
父母总是这样奇怪,对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毫无负担地大发雷霆,面对他人的孩子时却学会了将心比心。
“是你们俩做了什么事吗?”樊圣薇眼底的犹豫,让李卓群有了猜想。他回过头看向李映铮。
傅鹤立心虚地低下头。
樊圣薇终于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便冷着声把先前电话里教导主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逼喝,又似在冷讽。傅鹤立对此倍感熟悉却又不住地恐惧。
果不其然,李卓群越听,眉头越是紧锁。
转过身,问他们“有这回事吗?”
比起像萎了的鹌鹑一样的傅鹤立,李映铮目光冷然,他往前半步挡在傅鹤立身前。
“是,我们翻墙跑出了学校,还翘掉了晚自习。”
他应声道。
既然敢做,他就敢认。在他眼里,那些什么纪律什么学校的规章,并不是天条。就算真的有天条,还有孙悟空去大闹天宫呢?
李卓群伸出手指着李映铮的鼻尖,“你居然还敢这么.......”他似乎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他提高了音量。终于骂出了那四个字:“厚颜无耻!”
“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你还敢这么说出来?”
“我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李卓群气得就要扬起手。
李映铮却高声问道:“难道不动手你就不能好好沟通吗?”
李卓群听完更气了,他必须尽快通过暴力挽回他的家庭地位。
他直接从客厅后面的藏柜里取出一把戒尺,樊圣薇也吓了一跳。
虽然此时是冬天,大家穿的衣服稍多,或许这么一道戒尺落在李映铮单薄的毛衣上并没有那么疼。
但李卓群的怒火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她大声阻拦道:“老李!别用那个打孩子!”
李卓群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全身的火焰都被李映铮的态度点燃了。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做了错事还敢顶嘴!”
中年男人扬起那道又长又硬的戒尺就要落在少年的身上。
速度之快,樊圣薇都来不及阻止。
傅鹤立因为害怕而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但她仍想上前推开即将受刑的李tຊ映铮。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映铮伸手紧紧抓住了戒尺。
他的手掌已经那样宽大,耳边却还会响起自己童年时无助的哭声。
李卓群想要把戒尺抽出来,然而那个维持他体面和尊严的武器,被儿子紧紧攥在手里纹丝不动。
看到这番场景,他怒目圆瞪。
樊圣薇赶紧过来转移火力,“老李,这事主要还是傅鹤立这臭丫头主导的,小铮不过是跟着那个丫头乱跑!都是我没教好她。”
此情此景,傅鹤立不由得眼中涌起了泪水,她害怕李映铮再次受到伤害。
“李叔叔!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李映铮。”她喊道。
她想要上前拉开李卓群跟李映铮。
李映铮道:“闪开!你躲远点!”
李卓群却说:“身为哥哥,非但没有起到带头作用,反而跟着妹妹胡来!这不是他的错是什么?”
从戒尺那里失去的权威令这把火烧得前所未有的旺,几乎燃尽他所有的理智。
这时候,李卓群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手脚并用,无论如何都得教训李映铮。
李映铮左右防备,身手敏捷,几乎是跟李卓群扭在了一起。
他们一路上撞倒了不少东西,桌子上高高的白色花瓶哐啷一声,碎了一地。
两人就像换届之际的两头公狼,谁也不服谁,他们争得红了眼,顾不上周围的一切。
眼看,李映铮就要被推到后面的花瓶碎片上。
“小铮小心!”樊圣薇大叫一声,她把李映铮推到一边,自己却被瓷碎片连带着上衣布料一起划伤了手臂,一时之间血流不止。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傅鹤立最快反应过来,她飞奔过去,“妈!你怎么样了?”
李卓群也立马松开李映铮,跑过去查看。
只见樊圣薇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将近五厘米的口子,流出鲜红色的血液。强烈的刺激使她眼前阵阵发白。
“小伤,小伤.....”她故作轻松安抚道。
几乎是脱力地,她双脚一软,就要跌坐到地上。李卓群手疾眼快接住了她。
李映铮一言不发跑去厨房拿来紧急医药箱,从中取出干净的纱布,凭着记忆中曾经看过的方法先压住动脉防止更多的出血。
他不敢胡乱处理伤口,便催促李卓群:“快带樊阿姨去医院!”
李卓群也有些慌了,竟然只是立刻点头应下,立刻抱起樊圣薇去车库开车。
傅鹤立跟李映铮紧随其后。
到了医院,樊圣薇很快被急诊接诊了,医生开始给她缝针。由于她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异常,所以额外抽检了血液。
急诊室门前的不锈钢长椅上坐着傅鹤立和李映铮。一人双眉紧蹙,一人沉默不语。
但紧扣在一起的十指暴露了李映铮冷然神色下的慌张。
看着那双彼此用力交扣捏紧的双手,傅鹤立用掌心轻轻地覆盖上去,然后拉开他的双手。
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李映铮立刻卸了力,傅鹤立动作得毫不费力。
“对不起。”他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满眼都是愧疚。
“对不起什么?”傅鹤立问他。
“因为我和我爸的争执,害得樊姨受伤了。”他解释道。
傅鹤立想了想,道:“妈妈是想要保护你才受伤的,这是她的选择。并不是你害的。”樊圣薇保护李映铮的初衷一定不是想要他的愧疚和亏欠。
她只是下意识想要保护孩子。
“如果当时我没有和我爸争执.......”他的目光投向了急诊室的门口,李卓群随着樊圣薇一起进去了。
“可是你因此保护了我呀。明明这件事的主谋是我,却因为你,他们无暇去指责我。虽然这样听起来显得我很卑鄙,但事发时我真的很害怕,还好你在我身边,如果像上次那样,我真的.......”
说着说着,她竟然有些哽咽了。
李映铮攥紧了她的手指,作为无声的回应。
清理伤口缝针的时间并不漫长,但是随后樊圣薇又做了各种检查。结果在一小时后出。
一家人尴尬又心不在焉地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过晚饭,一起过来拿检查结果。
樊圣薇和李卓群在检查结果打印机拿到纸质报告的那一刻,就开始查看内容。然而,不知道樊圣薇看到了什么,她浑身一震,迅速地把报告有内容的一面收起来。
傅鹤立问道:“妈,怎么了?”
樊圣薇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恐慌,说,“也许结果出错了,我先去问问医生。身体没有大问题,你们不用担心。”
傅鹤立和李映铮一头雾水,只有刚刚一同拿到报告时瞄到了一眼的李卓群,他的神色复杂而犹豫。
门诊科室内,大夫面对着这乌泱泱的一大家子人,语气中稍带指责:“樊女士,结果没出错,您怀孕快两个月了。”
一句话,让在场除医生外的四个人皆是神色震惊。
樊圣薇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
李卓群盯着樊圣薇,神色凝重。
傅鹤立微微张开嘴唇,神情呆滞。
李映铮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缩。
傅鹤立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万事万物变得毫无道理。自己没能等到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却要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生命打乱一切。
像是想要逃离什么,她一步步后撤,在后脚跟碰到门框之时,她惊醒着转过身,往走廊外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说,她突然觉得自己哪里也去不了。而且,她很快就会失去自己的至亲至爱!
妈妈很快就不再是她的妈妈,是另一个人的,一个被父爱和母爱包围着的小生命。
一个李映铮真正的弟弟或是妹妹。
自己将彻底成为家庭里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