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的拳头紧紧握住,大口大口呼吸,第一次出现几乎要失控的表情,而离若舟也好不了多少。有人陆陆续续进了灰堆,当他们看到钱大夫的模样时,有伤惨抹泪的,也有唉声叹气的。“爷爷!”小丸子的哭声越来越近。离若舟起身,用身体挡住小丸子的视线。“莽爷,麻烦把他先送到离家。”这样的场面,不能被小孩子看到,否则将是他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好。”莽爷点了点头,拦腰抱起小丸子,任他小小拳头打在自己身上。“我们把钱大夫
济善堂四周围满了人,有抬着大木桶热心救火的乡邻,也有围着看热闹不时发出唏嘘的人。
待离若舟和初九匆忙赶到,火势几乎已经蔓延到了济善堂左右两个铺面。
“爷爷——”即将被扑灭的大火前,一个小孩的哭声实在引人瞩目。
小丸子的泪一滴滴往下掉,眼睛红肿不堪。他用力想往火里跑,被莽爷牢牢圈住。
“小丸子!”离若舟一把将小丸子揽在怀里,“你爷爷呢?”
“爷爷在里面,爷爷在里面!”
“那套东西打好了,我本来打算给你送过来,正好碰上济善堂大火。我先把这孩子带了出来,老爷子在……里面。”莽爷的面前,放着离若舟嘱咐他打的那套手术铁器。
此时,离若舟也没心思管这个。明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可济善堂被烧得残败不堪,还听得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初九往自己身上浇了盆水,把鞋子和衣裳弄湿,随即冲进炽热的灰堆中。
离若舟也不假思索冲了进去,众人还来不及阻拦。
“钱大夫!”离若舟惊慌失措地喊着,声音里带着惊惧。
可喊了半天,也没人反应。这场火烧得很快,也被扑灭得很快,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两人在火场里寻找着,终于在找了几圈之后,离若舟一个趔趄差点倒在灰堆里,被身后的初九扶住。
钱大夫就在他们眼前!
老爷子蜷缩在地上,身上压着块烧了一半的木头,全身的衣服已被烧得焦黑。
离若舟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摇摇晃晃,猛地蹲下身子。
初九伸出手,试探地去触钱大夫的身体,可他的手停在空中却不敢动弹。
钱大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地上,全身有一半焦黑。
初九的拳头紧紧握住,大口大口呼吸,第一次出现几乎要失控的表情,而离若舟也好不了多少。
有人陆陆续续进了灰堆,当他们看到钱大夫的模样时,有伤惨抹泪的,也有唉声叹气的。
“爷爷!”小丸子的哭声越来越近。
离若舟起身,用身体挡住小丸子的视线。“莽爷,麻烦把他先送到离家。”
这样的场面,不能被小孩子看到,否则将是他一辈子都抹不去的阴影。
“好。”莽爷点了点头,拦腰抱起小丸子,任他小小拳头打在自己身上。
“我们把钱大夫抬出去吧。”有人在一旁小声提议,很快,就有几个精壮的汉子走过来,自愿加入。
离若舟和初九双双蹲在钱大夫面前,离若舟想拿出一方帕子,奈何她的身上没有带帕子的习惯。
她便嘶的一声扯下自己的衣袖,替钱大夫一把一把擦拭着脸上、身上的污渍。
有些地方越擦越黑,甚至出现了不知名的液体。
见过了血腥的离若舟看到眼前的一切,双眼早已模糊,初九亦如此。
擦着擦着,离若舟的手一顿。钱大夫的双手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像是一块布料。
“这是……”
初九缓缓将钱大夫手里的东西取出,而钱大夫的手还保持着弯曲的状态,怎么合也合不上。
初九展开那个东西,是一块淡蓝色的棉布,并不算太大。上面有些模糊的花纹,只能看清大致的模样。
钱大夫保持着这个趴着的姿势,将手放在自己心口,又将它死死攥在手里。很明显,他在保护此物。
两人都不知道什么东西对钱大夫这样重要,初九看了离若舟一眼,将东西叠起收好。
钱大夫的遗体,已经被两人打整得干净了许多,但不能一直让他待在灰堆里。
“钱大夫的棺材买回来了。”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离若舟回头,看到了张有道。他是扶桑镇的里正,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稀奇。
张有道安排人将钱大夫抬出去入殓。
“钱大夫是扶桑镇的圣手,他的后事,理当由全镇乡邻一同操办。可有愿意帮忙的?”张有道站在外面大声发问。
很快,许多人站出来自荐帮忙。
离若舟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初九则举目仰望四周,不知在看什么。
“好好的,为何会起火。”离若舟喃喃。初九伸手在墙壁上摸了摸,将手摊在离若舟面前。
“这是……油渍?”离若舟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初九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又看向四周摇头。
——这好像不是一场意外。
“你是说,这场大火是人为?”离若舟的脸黑如深渊。
初九走到烧塌的一间屋子,离若舟跟了上去。这是以前的药房,之前这里堆满了晒干的草药。
如今,焦味混合着草药味,还有一股隐隐的猛火油的味道。
初九指了指地上已经被烧得焦黑的草药:
——火是从这里烧起来的。
离若舟的第一反应是诧异。钱大夫一向最在意药房,因为这里堆了满屋子干枯的草药,极易烧起来,所以钱大夫不允许在这间屋子里点灯。
即便是初九和小丸子以前在此捡药,也是摸黑的。
这里怎么会有火源?
除非,有人在这里放了火!
可谁会放火烧济善堂呢?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阴冷无比。
钱大夫的灵堂设在了镇子的一块空地上。灵堂前,跪着三个披麻戴孝的人。
人群里不乏传来一阵猜测。
小丸子大家都是认识的,是钱大夫的小孙子。离若舟也有人认识,知道她在跟着钱大夫学医。
至于另一个少年,他们大多数是没见过的,便有人猜也是钱大夫新收的徒弟。
否则一个ʝʂɠ无关之人,怎会在这里戴孝呢。
“这离家养女真是命苦,三个月不到,就戴了两次孝。”
“钱大夫没了,日后大家有个大病小痛怎么办呢?”
“这不还有他徒弟吗?听说医术也不错。”
“毕竟年轻,哪里能和钱大夫比……”
离若舟和初九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默默往盆里烧纸钱。
忽然,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全身穿戴着孝服,跪在了一旁。
离若舟一愣,朝小男孩看去。只见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妇人。
那妇人抹着眼泪,“当初要不是钱大夫救我儿,他早就病没了,让这孩子送钱大夫一程吧。”
离若舟鼻头一酸,没有说什么。
“我家孩子也来跪。”
“还有我,钱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
很快,离若舟的身后,陆陆续续跪了许多人。他们有的一样披麻戴孝,有的穿着一身素服。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都是被钱大夫救过性命的人,每个人脸上的悲戚之色让人动容。
“爷爷……”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小丸子的哭喊声愈发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