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雨是很有分寸的一种雨,既不猛烈,也不微弱,只是冷静的、克制的下,有时下一整天,有时下一星期,有时甚至连下一个月。雾山人把下雨叫做「落雨」,也对嘛,雨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若是别的地方这样落雨,城里恐怕早就凉快上天了,雾山却不。雾山的燥热始终恼人又执着,像一种不溶于水的油污,讨嫌的腻在每一个雾山人的皮肤上,洗不掉冲不掉,若非等到换季,人被热掉一层皮,那油污才会跟着从身上脱落下来。偏偏雾山
中雨是很有分寸的一种雨,既不猛烈,也不微弱,只是冷静的、克制的下,有时下一整天,有时下一星期,有时甚至连下一个月。
雾山人把下雨叫做「落雨」,也对嘛,雨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若是别的地方这样落雨,城里恐怕早就凉快上天了,雾山却不。雾山的燥热始终恼人又执着,像一种不溶于水的油污,讨嫌的腻在每一个雾山人的皮肤上,洗不掉冲不掉,若非等到换季,人被热掉一层皮,那油污才会跟着从身上脱落下来。
偏偏雾山的夏天是那样的长,长到原定的份额不够用,跋扈着把秋天也占去一大半,才会骂骂咧咧着离开……已经10月底,雾山总算有了一丝凉爽的气息。
没料到今晚会下雨,出了城铁站,周序一路小跑着回到家,头、肩、手臂……好些地方都湿透了。
雾山的夏雨没有消暑功能,秋雨倒是尽职尽责,下一场,气温就下降好几度。一些风裹着雨从单元门的缝隙里吹进来,尽管丝毫没沾身,周序还是感觉到了好大一股凉意,他打了个冷颤,从书包的外兜里摸出家门的钥匙,正准备开门,便听楼外传来一阵轻巧急促的脚步声,他刻意缓了缓开门的节奏,哐当一声,单元门开了,是俞非俞池两姐妹。
“周序!”俞非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很响,她一边收伞一边看周序,“你被淋了啊?”
周序笑笑,“是啊。”
“你应该等一等我的,”她用力甩掉伞上的雨珠,“俞池去接我了,多带了一把伞的!”
“我……”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没事,小雨。”
“你爸爸喃?”
“应该还没下班吧。”
“快进去吧,洗个澡,换身衣服,不要感冒了。”
周序做作业,有个小习惯,脑子想着解题思路,手里握着笔,不肯闲着,老在草稿纸上写一个“是”字。几个笔画,一个“是”字写得行云流水。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字,他没研究过,可能这个字太常见,一开始写了它,写着写着就习惯了。
洗了澡换过衣服,坐到卧室的书桌前,周序开始做今天上午数学老师发下的卷子,单选题多选题填空题俱是简单,大题稍微有些难度,尤其最后一道附加题,将周序难得皱起了眉头。
一时没了思路,右手握着的笔又开始在稿纸上动了起来,待他悟出解题思路时,稿纸上已经布满了“非”字。
他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这个字的,只记得前些日子,同桌问他,为什么在草稿纸上写“非”字,他慌神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随即一脸冷静把草稿纸往前翻了十几页,翻出自己写的“是”字递到同桌面前,“有是就有非,「是」写累了,写写「非」。”
同桌信了,但周序清楚的知道,这里的“非”,不是是非的“非”,而是俞非的“非”。
他们是从国庆节后开始熟络的。
国庆假期,周序没回长溪,反倒是吴士心难得休一次假,收拾了好些老家的特产,来雾山呆了一个周。
上高中之前,周序一直和吴士心待在长溪,周进的单位在雾山,平日忙,基本住在员工宿舍,差不多一个月才抽空回一趟长溪,回去也待不了两天,就又着急忙慌往雾山赶。
周序升到初三后,周进和吴士心一合计,以儿子的成绩,高中上雾山四中完全没问题,索性在四中附近买了这套二手房,有了这处落脚点,一来方便周序上学,二来,周进也无需再跟手底下的小伙子们一块儿挤单位的员工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