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觉得奇怪么?”许小满岿然不动,手里绞着袖子思索道,“那时车夫说的话还记得吗,什么样的人会如此横行霸道,只有当官的。”“许小满,你别闹了,有什么话下来说。”听周词的语气忽变得干脆强硬,小满双眉一横,坐在树干上细声笑起来,遂有心戏弄道:“好啊,那我下来,你可得接住了。”“接住?你……我!”周词惊得舌头打结,刹那间,杏叶如雨,枝头急晃,衣裙生风,翩然落下,周词只觉双臂微沉,随即一阵金玉般清脆的笑声在身前响起。
客栈灯火煌煌,照亮北面一颗参天银杏,客栈依此银杏而建,取寿福绵长之意。
许小满心头愤然,捋袖爬树,周词树下呼喊,她却充耳不闻,只恨自己山狸附身成了人,尖牙利爪作了十指连心,被树皮割得生疼却还想一探究竟。
她缘着树枝小心攀爬到临窗位置,晃悠悠伸出一腿踹开条细缝,她凑过去一看,一位身着官服者坐在正中,周围簇拥着仆从下人,跑堂伙计端酒奉菜,其余客房房门或开或闭,里头安静异常,似乎全都无人居住。
周词皱着眉在树下来回转圈,小满垂眼看了会儿,心底暗暗觉得好笑,等看够了她才招呼道:“你在干什么?”
“你快下来!”
“你上来,看里面。”她在树上边招手边往里指。
“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许小满岿然不动,手里绞着袖子思索道,“那时车夫说的话还记得吗,什么样的人会如此横行霸道,只有当官的。”
“许小满,你别闹了,有什么话下来说。”
听周词的语气忽变得干脆强硬,小满双眉一横,坐在树干上细声笑起来,遂有心戏弄道:“好啊,那我下来,你可得接住了。”
“接住?你……我!”
周词惊得舌头打结,刹那间,杏叶如雨,枝头急晃,衣裙生风,翩然落下,周词只觉双臂微沉,随即一阵金玉般清脆的笑声在身前响起。
他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稳稳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许小满,她笑靥如花正盯着自己喜道:“哈哈哈哈,书生,你也不是全无用处嘛。”
周词的心在胸膛里乱蹦,忍不住愠道:“你也太胡来了!”
“再胡来一些也无妨。”她翻身落地,抓起周词袖子往客栈正门大步迈去,“走,找他们算账去。”
许小满二话不说对着大门一阵猛敲,直敲到方才的伙计再来开门,脸色怨怼,张口欲骂,小满抢先窜出句话堵他的嘴:“客栈并未住满,而且还空的很,我说的对不对?”
伙计不耐烦道:“我说满了就是满了。”
“你们敢不敢让我进去看看?我不信连柴房也睡了人。”说着小满一脚跨进门槛试图挤进门内。
伙计连忙撵她道:“别说柴房了,就是马厩的马也快挤不下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小满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叉腰朝里大喊:“只许狗官包场,不许百姓住店是吗?”
伙计喉咙一噎马上放低了声音斥道:“什、你说什么呢!京城的大官你惹得起吗?小娘子你好好想想,人家动动手指就能叫你家破人亡了!”
小满不卑不亢道:“以权谋私还有理了?到底是他包下还是你们上赶着孝敬人家?”
伙计终究扛不住她的咄咄逼人,额头冒汗道:“我的姑奶奶,求你赶紧回吧,对街那家住的全是他的马夫仆从,阵仗好大我们扛不住的,你想想,我们也要糊口啊!”
此话一出,许小满却先心软了,店家只是平头百姓,京官作威作福也迁怒不到他们头上,犹犹豫豫间,周词也出言劝道:“小满,不如我们另寻住处吧,贫不与富敌,富不与官争,他们又如何斗得过京畿的官员?”
小满沉默不语但心底已开始动摇,她叹了口气推着周词转身出门,可刚踏出半步,客栈内空荡荡飘出一句话,直钻进二人耳朵里:“是谁说我强占此处?”
一回头,迎面走来一位年纪三十多的男子,身着整洁的官服,面容冷峻,小满见状折返回去承认道:“是我。”
“那也是你称呼我‘狗官’?”
“没错。”
小满以为他要发难,半皱着眉头暗思对策,但他却转头看向伙计说:“你们掌柜与我说,是这两日生意清淡才只我一人住店而已。”
“这……我、我……”
伙计吱唔半天,小满看出端倪冷笑道:“掌柜倒很会巴结讨好。”
那男子笑笑,打量了一眼她的样貌和衣着打扮,礼貌询问道:“这位娘子,我只付了一间房的费用却霸占了整间客栈,实在心有愧疚,你说如何是好?”
小满一愣,他兜了一圈竟把问题抛给自己,着实不明此人的用意,前思后想只好顺着话说:“方才算了算,这家客栈总共十八间客房,一间一晚多少银钱?”
伙计答:“二两。”
“二两十八间便是三十六两,另一家我也问了,九间一晚共九两,合计四十五两,酒菜吃食钱另算,你付账了没有?没付账就叫霸占。”许小满双臂环抱胸前等他答复,他却毫不拖泥带水,叫仆从取来银元银锭一一数过摊放在桌面上:“三十六两附吃食费用共四十五两,另十五两烦请伙计送去给对街的客栈,总共六十两只多不少,银钱两讫,你看如何?”
他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看向许小满,小满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竟有些吃瘪,反像是自己依依不饶人。她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精怪,自然知晓人间事需进退有度,再纠缠下去只会令自己难堪,于是福身行礼道:“大人言出必行,我无话可说,告辞。”她冲男子笑笑,眼神倨傲仍是不服,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客栈。
“等等。”男子忽然叫住她,迟疑了一瞬才拱手问道,“敢问娘子尊姓大名?”
小满眼珠转了转,一把将周词给推了过去:“你问我相公吧。”说完她便扭头就走。
男子静静看向周词,周词微一欠身拱手行礼,慢慢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平淡而不起波澜地道出“告辞”二字,回身跟上了小满,二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中。
临近子时,他们漫无目的地走在清河镇的石板路上相顾无言,并肩走过几条街,小满懊恼沮丧道:“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怪我,这下真没地方住了。”
周词tຊ宽慰道:“没事,原本不也无处下榻。”
“早知道我和他说挪一间房给我们了。”
“你不怕他公报私仇?”
“唔,也怕……”
周词静静说道:“其实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把客栈拱手让人。”
小满一想确然如此,他宁可如数出钱包下客栈也不愿让给旁人一星半点,那时说的话也被其拿捏住,任由他摆布了,她想:我自认精明,却不料着了他的道,人的心眼最多,比之妖鬼神怪更为难测,看来早日脱身才是上上策。
周词打断她思绪提议道:“我们直接走,去前面的镇上看看有没有地方住。”
小满一听垂头弯腰,哭丧着脸停步不前:“那要走到什么时候……”
“不见得住荒郊野外吧。”
周词话音一落,小满眸光忽地一亮,抓住他衣袖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啊。”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