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对,聂征夷似想说些什么,却又沉默下去,转而一笑风轻,“哪天走?我送你。”过了山海关便风急云低,到今日终于下起雨来。从哈尔滨过来的聂昭哪里想到要备伞,眼下只能闷闷地站在月台里头,等着蒋邱文前来。天色渐渐转暗,灯光亮起来,照见积水的路边晶莹如镜。火车的汽笛响了一轮又一轮,旅客始终熙来攘往,络绎不绝。檐下水滴如注,淅淅沥沥地不停歇,潮雾里混裹了浓浓的烟草气、皮革气,也有女子香膏的甜
二人四目相对,聂征夷似想说些什么,却又沉默下去,转而一笑风轻,“哪天走?我送你。”
过了山海关便风急云低,到今日终于下起雨来。从哈尔滨过来的聂昭哪里想到要备伞,眼下只能闷闷地站在月台里头,等着蒋邱文前来。
天色渐渐转暗,灯光亮起来,照见积水的路边晶莹如镜。火车的汽笛响了一轮又一轮,旅客始终熙来攘往,络绎不绝。檐下水滴如注,淅淅沥沥地不停歇,潮雾里混裹了浓浓的烟草气、皮革气,也有女子香膏的甜腻,再嵌一丝洋人俱乐部里的咖啡香……
聂昭的印象里,黄浦江便是这般味道。
上海,她是来过的,早在去美国读书之前便跟随聂征夷来过。只是,当时的她还不知道,就是在这个小小的站台,曾有一个名叫结卡的苏联女子带她踏上列车,经北京去往奉天,一路继续向北,最终抵达海参崴。
“上海滩,上海滩,各色人马去了来,越乱越发财!”
报童的声音传入耳中,聂昭正等得百无聊赖,便扬手招了报童过来,打算买一份报纸来看。
“Hello,madam!money,please!please!”
报童似蹦豆儿般讲着并不标准的洋文,逗得聂昭发笑。她随了母亲的高挑身姿、白皙皮肤,甚至瞳孔也微微湛蓝,显然是令这报童产生了误会,以为她是洋人。
接过报纸来看,随手一翻便见到熟悉的名字——
巨商贵少争姝,双虎反目成仇
细看内容,原来那“巨商”说的正是名声响彻上海滩的烟土巨商李昆展;“贵少”她也不陌生,说的是上海军务总长陈雪堂的胞弟,陈明光。
一瞬间,那个风雪交加的夜又浮现眼前,和着一道飞扬声线:谁叫你们来的,李昆展还是陈雪堂?
如今这二虎争姝,不是旁人,恰是宋方州一句带出的双方。
怎就这样凑巧?
此事与宋方州是否也有关联?
蒋邱文想找她说的消息也与此相关么?
思索时,一部德式的汽车无声驶近。蒋邱文匆匆从后座迈下,撑了伞大步近前,额发微显散乱,鬓角汗珠未干,显然来得极是匆忙,“等急了吧?临出门忽然遇到些棘手的事!”
聂昭一笑摇头,忙道,“等一等有什么?又不冷,你那边出什么事情,处理妥当了么?”
“走吧,先上车再说。”
聂昭出门一向从简,此番只带了一只轻便的行李箱,交给司机放入后座便算安顿妥当。
汽车发动起来,一展明黄照亮了车前的细雨,行驶到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聂昭隔了窗子去望,但见华厦林立,霓虹耀眼,大桥横跨烟波,江面百舸争流,再不是火车上多日看来的千篇一律。
蒋家,创办了南洋商会的蒋家,便立足于这万事可为的上海滩。
心中隐隐窒闷,像是兴奋,又像是抵触,说不清道不明。
蒋邱文的声音适时响起,一如既往的随和,“火车上休息不好,你也乏累,今日先好生休息,晚上尝尝你嫂子的手艺,我们明日再去老宅拜会父亲如何?”
听他这样讲,聂昭顿觉心里一松,立即微笑点头。沉默一刻,她又问,“你还没说今日出了什么事情,是生意上的事么?看来事情不小,这么大的商会,竟还需要你亲自出面。”
“倒不是蒋家商会的事,是你嫂子那边的事。”蒋邱文叹了口气,抬手一指聂昭手里的报纸,“李昆展的新闻,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