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动,明亮的光线从微微开启的门缝中倾泻而出,照亮了她的一缕眼睫。盛夏开门的动作微微停顿。习惯了开门时扑面而来的漆黑、死寂,这样一瞬间的明亮跟温暖反倒让她生出几分慌乱跟警惕。“谁在里面?”她站在门口没再动一下。虽然明知道那对母子还被拘留着,但不好说深更半夜家里是不是进贼了。直到五十七号的声音传来:“我。”盛夏这才放下心来,开门进去,站在玄关处换鞋。客厅里放着个行李箱,五十七号站在阳台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夜里柏朝暮闹脾气,要她哄着才肯睡。
盛夏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前,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籍等他入眠。
偶尔抬头看一眼落地窗上映出的一张脸,熟悉又陌生。
她好像叫盛夏,又好像已经完完全全活成了柏星河的模样。
最关心她哥有没有按时吃饭,永远包容她哥的坏脾气,她说那能怎么办呢,我就这一个哥哥,总是要宠一些的。
她是盛夏见过最温柔的人。
她的手白皙干净,深入窒息黑暗的泥潭中,将盛夏带入了明亮的阳光下。
可盛夏,却亲手将她拖进了地狱。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厄运降临,柏星河死在了突如其来的车祸里,而在近乎完全扭曲变形的车身中完好无损活下来的盛夏,从此戴上了终生监禁的枷锁。
肇事者凭空消失,寻不到半点痕迹,于是主动提出旅行的她需要代替肇事者付出代价。
她被判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执行日期由柏朝暮说了算。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更没有自由或者恋爱的资格。
她只是一个……‘死刑犯’而已。
柏朝暮翻了个身面对着她:“什么时候能离婚?”
盛夏说:“我尽快。”
柏朝暮盯着她看了会儿,又问:“你会爱上他吗?”
“不会。”
“那你会爱上其他人吗?”
“……”盛夏按在书页上的手指白皙纤细,指甲泛着柔润的光泽。
她轻轻刮了刮书页,温声说:“不过是一些神经递质的分泌而已,反复的刺激,亦或是长时间的不刺激,都会让神经递质的分泌归于正常水平,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爱上某个人,但在十二到十八个月后,我会不再爱他。”
“不可以。”柏朝暮捏上她的脸,感受着指腹下柔软滑腻的触觉:“我不允许你爱上任何人,盛夏,这是你欠我的。”
“好。”
得到她的保证,柏朝暮终于心满意足地睡了。
盛夏帮他盖好被子,又把冷气温度调高了些,这才起身离开。
李姝还在楼下,见她下楼,把手里的热牛奶递过去:“太晚了,在家里睡吧。”
盛夏接过来一口气喝光,摇摇头拒绝了。
……
回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钥匙转动,明亮的光线从微微开启的门缝中倾泻而出,照亮了她的一缕眼睫。
盛夏开门的动作微微停顿。
习惯了开门时扑面而来的漆黑、死寂,这样一瞬间的明亮跟温暖反倒让她生出几分慌乱跟警惕。
“谁在里面?”她站在门口没再动一下。
虽然明知道那对母子还被拘留着,但不好说深更半夜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直到五十七号的声音传来:“我。”
盛夏这才放下心来,开门进去,站在玄关处换鞋。
客厅里放着个行李箱,五十七号站在阳台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盛夏下意识抬手关了房间里的灯。
窗帘没有关上,公寓外的霓虹灯光足够她在走路时不至于摔倒。
五十七号走了进来。
“吃过饭了吗?”她问。
“嗯。”
“我去洗个澡,你可以吃点桌子上的小饼干,或者先去躺着,不过不要睡着,我有话跟你说。”
五十七号没说话,但很乖地在沙发里坐下了。
盛夏去卧室拿了睡衣,进了浴室,二十分钟后带着一身的湿意出来了。
洗发水跟沐浴露的香气很快在空间狭窄的客厅里弥漫开来,带着湿热的温度扑在脸上。
五十七号没去卧室,还在沙发里坐着。
他似乎没有当下人玩手机的习惯,事实上,盛夏记忆中就没见他在她面前碰过手机。
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在他对面的茶几上坐了下来,霓虹灯光勾勒出她好看的眉眼,半干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肩头,打湿出两片小小的阴影,隐约显出里面起伏的曲线。
对面的人则完全掩在了鸭舌帽的阴影中。
一明一暗,她至今没有看到过他哪怕一根眼睫毛。
黑暗中的男人,却犹如蛰伏的兽,于不动声色间将她观察了千遍万遍。
透皮观骨。
“我下个月要去曼哈顿一趟,我一个专攻生物医学的同学联系了她的导师,可以帮助你最大程度的修复肌肤疤痕,那位导师在这一领域有最权威的技术,你可以放心试一试,至于费用方面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
盛夏说完,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道:“很抱歉,我们的合作可能要终止了,未来祝你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她起身,从包里翻出一叠现金,轻轻放到桌上:“这是一万,算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我听说你帮我解决了一次麻烦,非常感谢。”
五十七号没有去拿钱,只问:“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更需要一个能长期连续合作的伙伴,先前在国外都好说,只是回国后,我不能再赌运气了,一次落单被抓到,我的下场可能会很惨很惨,我赌不起。”
五十七号沉默片刻后,忽然说:“我也有个朋友,曾经跟我一起做安保工作的,只是后来被情所伤颓废了一阵子,他做24小时贴身保护,且价格合适。”
盛夏一听这个来了兴趣。
她这些日子一直有联系安保公司,只是价格上都过于高昂,尤其是这种无休日上班的,价格都快赶上她工资了,叫她头疼不已。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他做这个工作的,认识的人自然多一些。
“多少?”
“四千。”
这价格比她预期中还要便宜一大半。
盛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捡到这么大个便宜,一时有些犹豫:“你确定他没什么问题吧?”
“确定,但有一个要求。”五十七号说:“你要打包要着我,我一个月大约会来两三次,要两千工资。”
这样算起来,两个人一个月也不过才六千。
她倒是负担得起。
但是……
“你总不能不找其他工作,一个月两千都不够你吃喝的,更何况还要租房子。”
“这是我该操心的事情。”
啧。
什么态度。
要不是他要的工资实在太少,她真想黑心地扣他个一千。
五十七号拿起桌上的一万,起身进了卧室。
盛夏肉疼地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这一万是她给的‘分手费’,本想最后一次见面,辞掉人家不好意思,体面一点也好。
结果没辞掉,那这分手费……
算了,左右她刚刚从邵瑞那里多拿了两万块的医药费,一进一出她还赚着一万,也不算亏。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这两万的医药费,好像是邵瑞以她留下照顾他为条件给的。
但她只照顾了两天,就收拾东西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