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当然简铮不是没问过她怎么了,祁柏川觉得他会懂,但他是不会告诉简铮的,这个贱兮兮的人肯定会拿着这事儿嘲笑他一辈子。惆怅。分外惆怅。季瑶同样跟林知晓一起出去逛街时吐槽过:“你知道吗,祁柏川真的很怪。”林知晓抱着奶茶嚼着珍珠:“你才发现呐!他以前在学校里就很怪,很装又很拽,我总觉得每次见到他他都在拿下巴看人。”“不是这个,他个子高当然会给人一种拿下巴看人的错觉。”季瑶反驳。
他还有一些工作没忙完,于是只能暂且将季瑶搁置在一边。
“里面休息室有小零食,在抽屉里。”祁柏川想起什么,又说。
“嗯?”
季瑶歪头,她记得祁柏川好像不是爱吃零食的人。
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抬手摸了摸鼻尖,默不作声地将视线收回到电脑屏幕上。
他总不能说,是一直都给她准备着。
这样好像显得他很期待季瑶来陪自己,而且说出来太掉面儿,为了防止小姑娘太过猖狂,他当然不会说出这些。
“不要说话。”祁柏川又一本正经地说。
季瑶默默抬起小手比了个OK,没去拿小零食,从书包里拿出平板和单词纸趴在桌面上一边写一边默背。
她这时候还不忘腾出心思偷偷腹诽,这人可真奇怪,不让说话不就是不让发出动静吗,不让发出动静就是不让打扰,那还怎么吃小零食。
男人心,海底针,真让人头大。
她晃晃脑袋,掀起眼皮瞅坐在办公桌前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祁柏川,然后隐秘地瞪了他一眼。
而一直分心的祁柏川见少女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皱起了眉头。
他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跟季瑶的对话场景,思考着自己是否有话说错了,还是终于逮着她理亏的机会于是忘了收敛,以至于自己的行为举止显得太过于蹬鼻子上脸?
是这样吗?
祁柏川想不通了。
她不是最爱吃零食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去拿呢?
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季瑶,后者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白中带粉的面颊上有个泛红的印子,是他刚才干的。
祁柏川突然又有点爽。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实在没辙,抬手挡在嘴前,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唇角。
最后因为活实在太多,他不得不专注起来,因为身边有陪伴,于是忙起来也不觉得时间那么漫长,反而如流水一般,等他忙完再抬头,落地窗外不远处的霓虹灯已经尽数亮起。
天黑了。
祁柏川左右歪头,发出两下脆响,他向沙发那边看过去,季瑶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桌上杂乱地摆放着平板和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单词的纸。
满身的疲累似乎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尽数没有了。
祁柏川起身走过去,替她把东西收拾好装起来。
这么一点点动静惊醒了浅睡的季瑶,她唔了声,缓缓直起身,眼睛还没睁开就伸出双手要抱,声音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缠绵:
“你忙完啦?”
祁柏川将书包背在身上,单手抱起季瑶,鼻梁蹭了蹭她粉扑扑的脸蛋:
“我们回家。”
“嗯......”她困死了,脑袋一歪埋在祁柏川颈窝里,不动弹了。
真要命。
就这一次。
从前祁柏川经常幻想,自己在上班的时候能够一抬眼就看见季瑶在身边,直到有一天她真来了,愿望实现了,才发现舍不得。
舍不得她这样。
大楼里静悄悄的,祁柏川抱着睡意朦胧的女孩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她半途中醒了,紧紧环着他脖颈的手松开,掌心贴在胸膛处靠近心脏的地方,给他轻轻揉,并且小声保证:
“我以后少动头。”
“所以多动手?”祁柏川垂眸,一双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坏笑。
“我可没说。”
她蛮不高兴地哼了声,又不自在道:“你放我下来吧,被人看见多丢人。”
祁柏川不乐意:“跟我在一起,丢你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哎呀!”
季瑶跟他聊不下去,又给自己气着了。
祁柏川也觉得聊不下去,因为他也气着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俩手牵手回家,一个单手开车,一个单手玩手机,两个人脸上都是誓死不要跟对方再讲话的冷漠神情,然而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大手包小手十指相扣,看上去像焊在一起了。
俩人回到家,一前一后进屋。
叼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猫猫玩具屋冲出来,嘴里还咬着小鱼玩具不撒口,等到喵呜不出来的时候脸上浮现出尴尬表情。
它停顿片刻,摇晃着尾巴优雅地迈着猫步离开了。
祁柏川先去冲了个澡,套上常穿的黑背心,一边擦头一边往外走。
叼馋趴在厨房门口,季瑶正准备往锅里下小馄饨。
祁柏川将毛巾随意扔在一旁,走过去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活,问:
“吃鲜虾饼吗?”
季瑶摇摇头,又点点头,顺便戳了戳他线条漂亮流畅的肌肉,若无其事的从厨房离开。
小馄饨熟了,盛在一粉一蓝两个碗里,还有香气腾腾的鲜虾饼,叼馋急得乱转,恨不得像跳高选手那样蹦起来,最后勉强分到一点点口粮。
餐桌上方的灯光照亮一小块儿区域,没有过分喧嚣,也没有过分吵闹。
小粉碗和小蓝碗摆放在一条直线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埋头吃饭时脑袋也在一条直线上。
谁都没说话,哪里都安安静静,哪里都充斥着幸福。
季瑶吃完鲜虾饼就饱了,碗里剩了些馄饨,于是推动着小粉缓缓向前碰了碰小蓝。
陶瓷碗壁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柏川无奈:“又吃不完?”
白软乖巧的少女轻轻眨了下眼。
但其实祁柏川知道,她一脑子小主意,根本不乖。
“给我吧。”他说。
季瑶用勺子一个个舀起小馄饨,往他碗里搬运,搬到她碗里只剩下一个,她才停了下来。
祁柏川低头吃得也只剩下一个,然后抬头看着她。
季瑶这才拿起勺子,心满意足的和他一起吃完最后一个。
她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想法,要祁柏川陪她一起去完成。
而他也不止一次说过季瑶是个娇气包,并且觉得她的点都很怪,可季瑶非常清楚怎样拿捏祁柏川,抿唇眨眼装乖,简直是最完美的杀器。
一旦她露出这种表情,祁柏川就不由自主地头皮发麻,又不由自主地乐得开花。
感觉自己像个傻der,但谁要是敢来抢这个位置,没门儿。
吃过饭祁柏川收了碗往厨房走,季瑶去洗澡,洗完澡拿着身体乳霜坐在沙发上涂胳膊腿儿。
味道很香。
祁柏川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最后坐在季瑶旁边。
“你往那边挪一点儿。”季瑶抬脚蹬了蹬他的大腿,道。
“噢。”祁柏川不得已挪了一点点,心里悄悄比对着俩人的肤色,他也不黑,但和季瑶比起来,就显得格外粗糙。
季瑶瞅了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一眼,心想着真碍事。
她只得自己挪远点了,屈起腿用手将乳霜揉开,淡淡的茶香在沙发上扩散开来。
祁柏川盯着她白瓷一样的皮肤,眼睛都快看直了,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季瑶涂完,发现祁柏川还在盯着自己。
她叹了口气,只好重新打开盖子拿小勺子挖出一点点乳霜在他胳膊腿上都抹了点:
“想涂就直说,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祁柏川呆呆愣住,鼻子里正在酝酿的热流好像又回去了。
季瑶见他半天没动,啧了声,好像感觉他很笨一样,上手替他抹匀。
柔软的小手在每一寸皮肤上滑动,像无知无觉的撩拨。
祁柏川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越抓越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季瑶表情迷茫的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祁柏川眼底有些发红,声音略微沙哑地问。
“不,不是你要涂的吗?”季瑶仿佛感受到有一点点不对劲儿。
祁柏川直勾勾看着她,带着隐忍:
“我是你男朋友,不是你无话不说可以随意动手动脚的好朋友。”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季瑶缓缓眨了下眼睛,看上去是在理解这句话。
祁柏川望着她。
片刻之后。
谁料少女突然啊了声,目瞪口呆地指着祁柏川:
“你流鼻血了?!!!”
!!!
祁柏川仰起头就往洗手间跑。
他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草。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祁柏川一脸生无可恋的从洗手间走出来,季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安慰:
“哎呀没事哒,我又不会笑话你。”
祁柏川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你肯定会。”
“我发誓,发誓好叭。”季瑶信誓旦旦的说。
祁柏川对此保留怀疑。
果不其然的是,很多年后季瑶在和祁柏川因为一点小事儿拌嘴时,还会提到这件出糗的事以此来令祁柏川尴尬到无地自容。
后者当然也会一遍遍提起,并且愤懑不平地说她当初明明说过不笑话,却言而无信。
因为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尴尬事,两个人好几天晚上都是吃了饭就各回各屋,原本一早说好打算制作蝴蝶折纸挂灯的计划也因此搁置。
祁柏川有天跟程羽说,自己已经彻底没面子,感觉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程羽问为什么。
祁柏川将这件事修饰了一下,斟酌着说出来,但程羽完全不懂。
“你就是太好面子了,有啥啊,我跟林知晓我俩有时候还对着流鼻血呢,俊男靓女的恋爱不就是这样的吗?”程羽不以为然。
祁柏川由此判定程羽和正常人脑回路不一样,并且劝他如果经常流鼻血应该去医院看看之后,就不跟他分享了。
那条纯玻璃种套链早就送到,被他放在办公室,老想找机会送出去,但一见到季瑶就会想起那天的事儿,他就尬得恨不得抠出三室一厅。
可惜没人理解。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当然简铮不是没问过她怎么了,祁柏川觉得他会懂,但他是不会告诉简铮的,这个贱兮兮的人肯定会拿着这事儿嘲笑他一辈子。
惆怅。
分外惆怅。
季瑶同样跟林知晓一起出去逛街时吐槽过:
“你知道吗,祁柏川真的很怪。”
林知晓抱着奶茶嚼着珍珠:
“你才发现呐!他以前在学校里就很怪,很装又很拽,我总觉得每次见到他他都在拿下巴看人。”
“不是这个,他个子高当然会给人一种拿下巴看人的错觉。”季瑶反驳。
林知晓:“............”
季瑶挽着她的胳膊,小嘴继续叭叭:
“他在我面前流了次鼻血,然后人好像就有点自闭了,我觉得应该也没那么尴尬,可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林知晓沉思过程羽的反应之后,回答她:
“的确很怪。”
“唉。”季瑶托腮惆怅地叹了口气。
林知晓劝她:“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希望吧。”
假期总是要比上课时过去得快,就这么吵吵闹闹却也热热闹闹的生活着,等回过神儿,因为大一军训会提前开学,所以假期也剩下没多长时间。
季瑶修改了时间,上午去给表妹上课,补完课回家才十一点多。
有一天推开门,从捡回来开始就一直很欢快的叼馋却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跑出来迎接她。
她当时没当回事,给趴在小鱼玩具上睡觉的叼馋添水添粮后就没再留意了。
直到午饭过后再去看叼馋,它还是一副情绪不高的模样,添好的粮放在那里也一点儿没动。
季瑶才意识到可能是哪里不舒服,于是将它装进猫包里带去了宠物医院。
但是没检查出来一点儿问题,最后医生告诉季瑶,它可能是装的。
季瑶想起来祁柏川说过,那次叼馋把小风扇推到地上后,也不吃不喝过。
所以它很可能又是干坏事了。
没什么问题总归是让人放心,季瑶无奈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又带着它从宠物医院出来。
斜对面的华庭大酒店门口,祁柏川和简铮一前一后从酒店出来,旁边同样是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几个人正在说话。
涂静跟在他们身后,眼睛偶尔落在祁柏川身上,又不敢太明显。
也许是有预感,季瑶抱着叼馋,恍然一抬眼,恰好看见了对面的人。
她怔了怔,没打算过去。
只是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给祁柏川发过去,打字:看见你啦o(*^ o ^*)o。
不过对面那人应该在谈生意,正忙着,季瑶不打算等他回消息,就准备走了。
只是刚转过身,忽然听见路上行人响起的尖叫声。
以及,剧烈的碰撞音。
季瑶下意识回头。
只见马路上有辆看上去已然失控的白车带倒了几辆正常行驶毫无防备的电动车之后依旧没有停下的痕迹,仿佛脱缰的野马。
偏移正常方向的车头直对着刚走出来的祁柏川一行人直勾勾冲去。
季瑶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脑袋霎时间空白一片,手机从掌心滑落,啪掉在地上,屏幕摔成蛛网般那样四分五裂。
电光火石之间。
“小心——”
涂静吓得大喊一声,登时冲出来推了最前面的祁柏川一把,自己完全暴露在白车的冲击范围内。
祁柏川被推得一个趔趄,回过头没有丝毫犹豫,眼疾手快反手抓住她,猛拉了一把,将人带离危险区域。
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砰一声。
巨响之后。
白车撞上了华庭大酒店门口的石头上,车头几乎报废。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在发现没有人员伤亡之后,围观的人不由得擦了把汗,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季瑶同样松了口气,心脏咚咚咚剧烈跳动,腿软到几乎站不住。
她抱着叼馋缓缓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