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碎掉的白瓷杯,飞溅在乌黑的水泥地面上。“别踩到碎片渣子。”杨暄提醒。被抬的人起初还蛄蛹两下,被扔到里屋矮榻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动静了。尤思嘉感觉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把活动时卷上去的棉袄往下拽,又挠了挠自己的短头发,有点局促。其实她还是第一次进这个门。之前见到两位长辈,最多就是礼貌喊一下称呼,她和杨暄虽然是街坊邻居,但从小到大总共也没讲过几句话。一是他比她大三岁,
地上有碎掉的白瓷杯,飞溅在乌黑的水泥地面上。
“别踩到碎片渣子。”杨暄提醒。
被抬的人起初还蛄蛹两下,被扔到里屋矮榻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动静了。
尤思嘉感觉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把活动时卷上去的棉袄往下拽,又挠了挠自己的短头发,有点局促。
其实她还是第一次进这个门。
之前见到两位长辈,最多就是礼貌喊一下称呼,她和杨暄虽然是街坊邻居,但从小到大总共也没讲过几句话。
一是他比她大三岁,不是一个年龄段就玩不到一起去。二嘛,准确来说,杨暄比较……特殊,和村里所有的小孩都不合群。
他们都在前面村子的小学读书,里面的孩子大部分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不好管教。因此几个村子之间、各个年级之间的学生便拉帮结派,尤思嘉经常在上学的路上看到打架的场面,她和她的小伙伴通常都会躲得远远的,但杨暄是里面的常客。
偶尔是他揍别人,更多时候是一群人揍他。
“吃点?”四奶奶看着尤思嘉笑,“包的韭菜馅水饺。”
尤思嘉摇了摇头,也跟着腼腆地笑笑。
她转头看见杨暄正拿着湿毛巾对着柜前的镜子擦脸上的血迹,屋内的吊灯是一根灯泡串过来挂在房梁上,灯泡表面蒙了一层灰,在发黄发晕的光影下,还能看清楚他的眼角下面似乎也青了一块。
四奶奶转头吩咐外孙:“把厨子里的果子拿出来给人家吃。”
杨暄闻言,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端出来一个瓷碗放到尤思嘉眼前,瓷碗里面用一层塑料纸垫着,纸上塞得满满当当——
梅豆角、蜜三刀、橘饼条和小金果,全堆叠在了一起。
尤思嘉又摇摇头,对方盯她一眼,把瓷碗又往前推了推。
她也瞄了杨暄一眼,随后挑了表面的一根芝麻条。果子挤压在一起,捏着放到嘴里的时候还扯出一根糖丝。
见尤思嘉吃了,对方这才作罢。
因为惦记着送菜的任务,尤思嘉赶忙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还没走到院门口,隔着几步距离就瞧见黑暗中一道黄影从门前蹿了过去——
是柴火垛旁那只看家的黄狗,它趴在门口的石凳上,两只前腿抬起搭在石凳上,接着毛茸茸的脑袋就往前一伸一伸地动着。
尤思嘉心里“咯噔”一下,拔动两条腿就冲了过去,对着狗脑袋就是一顿招呼。
黄狗比她反应快,它轻盈放下前腿,随即勾头回身,压着尾巴麻溜地逃出七步远,跑之间还不忘拱了一下铁盆,嘴里叼着一块鸡骨头。
尤思嘉看着铁盆边缘处那凹下去的一块地方,心顿时凉了半截。
不能不送,但又不能就这么送过去。
于是她在地上捞了一只笔直的小树枝,放在棉袄上来回擦干净,随后掰成两截当作筷子,把被狗碰过的那块地方,连着周围的一圈菜,全部给拨楞了出去,接着鞋底勾了一点土,把地上的菜给遮掩上。
她捧着还剩半盆的炒鸡,硬着头皮往前走。
尤思嘉进门的时候,爷爷奶奶正坐在伙房煮水饺,柴火被折断送进灶台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不热闹。
爷爷注意到她进来:“送的什么?”
“俺爸炒的鸡。”
“放屋里香台上,省得野猫溜进来偷吃。”
“哦。”尤思嘉心虚地应了声。
前街的狗被鞭炮惊扰,又开始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