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嘉好奇心旺盛,朝门板内探了个头。里面是一道狭窄的小院,门口正对着用玉米秸秆搭建的简陋伙房,一个醉醺醺的老酒鬼四仰八叉躺在院子里。这酒鬼风评极差。按照大人的说法,清醒的时候是个正常人,能去村头修个车;一旦喝酒就是远近十里有名的“醉犯头”。在家里喝得烂醉倒还好,摔盆砸碗和别人家无关,但凡出街,左邻右舍一见他红着眼,顿时退避三舍,因为躺到谁家门口谁家倒霉。村里谁和谁没有摩擦?谁家没几件腌
尤思嘉好奇心旺盛,朝门板内探了个头。
里面是一道狭窄的小院,门口正对着用玉米秸秆搭建的简陋伙房,一个醉醺醺的老酒鬼四仰八叉躺在院子里。
这酒鬼风评极差。按照大人的说法,清醒的时候是个正常人,能去村头修个车;一旦喝酒就是远近十里有名的“醉犯头”。在家里喝得烂醉倒还好,摔盆砸碗和别人家无关,但凡出街,左邻右舍一见他红着眼,顿时退避三舍,因为躺到谁家门口谁家倒霉。村里谁和谁没有摩擦?谁家没几件腌臢事?被他一躺下就全抖搂出来,因此多打了不少热闹仗。
村里辈分又乱又杂,即便出了五服,尤思嘉也得喊他一声四爷爷。
四爷爷此刻躺在地上,脚上的鞋只剩下了一只,黑黢黢的脚底板正对着门外的尤思嘉。
旁边的四奶奶正扶着拐棍坐在旁边的门槛上,抬起手掌先抹了一把脸,从怀里摸出手帕擤了擤鼻涕,随后哆哆嗦嗦要挣扎着站起来。
杨暄走过去,把鞋往墙根一扔,随后拽起地上人的脚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屋里拖。
他个头在同年龄里算高,但仍旧是个上五年级的孩子,费劲拖了半天,才把人的半截身子给拽屋里,只不过门槛硌住腰,衣服翻转上去,费劲一拉又引出地上人的一阵火气,说出口的话不堪入耳:“天杀的野种……”
四奶奶原本还去撑着他的腰,闻言猛地一丢手:“喝二两狗尿不是揍人就是满嘴喷粪!说的不是你亲外孙子?”
门槛上的人吃痛,一个鲤鱼打挺要起来,边骂边要去脱另一只鞋:“你是要疼死我……”
杨暄眼疾手快,先一步把他的鞋给夺了下来,顺势往墙角一扔,让它和另外一只聚了个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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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思嘉瞅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帮个忙。
她把铁盆放在门两旁的石凳上,跨进门去。走到门槛旁时,四爷爷依旧像条被网卡住的鱼一样,半截身子挂在上面,偶尔还动弹两下。这个姿势光看着就让人难受,他双目赤红,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杨暄重新过去拽他的手,结果对方胳膊突然往上一挥,下一秒尤思嘉就听到了极清脆的一声响。
四爷爷手背翻转,结结实实给杨暄的侧脸来了一掌,刚刚走到旁边的尤思嘉顿时吓一跳,止住脚步不敢动弹了。
杨暄挨完打,竟也不吭声,只是脸稍微偏了一下,这一偏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院子里多出来的身影。
他抬眼看看她:“不是说没砸到你吗?”
“我、我就是,”她说话都有点磕巴了,“看能不能帮个忙。”
四奶奶闻言看向她,软塌的眼皮下也是红通一片:“好孩子,用不着你。他耍酒疯,要是揍着你,俺不好和你家里人交代,赶紧回去吧。”
杨暄没再说话,只是蹲下来把自己的鞋带给解开,然后攥住下面人的两只手,绕着鞋带一圈圈捆了上去。
他重新直起腰:“你来这儿。”
尤思嘉按照他的说法做,和四奶奶一人捞了一只胳膊,杨暄则架着两条腿,三个人半拖半挪地把人移进了屋。
跨过门槛,里面是一整个木梁撑住的房间,面积不算大,被两张靛青色的大布帘子分成三块,最中间的堂屋摆了一张桌,桌上面只有一盆白菜猪肉炖粉条,一个装白酒的塑料桶,外加两盘已经不怎么冒热气的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