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笑了两声,声音肃然而冷冽,伸手道:“那便请吧。”在众人的目光下,许南星戴上手套从最左边的盘子开始说起。“这一盘是相思子而非赤小豆,二者虽形状相似,但相思子颜色更为鲜红,且根部三分之一的部位呈现黑色,为剧毒。”她说完后,众郎中忙凑近去瞧,果见豆子底端有一黑色小点。许南星拿起第二盘中的药材,折了半日也没折断,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是香加皮而非五加皮。书上说过,香加皮不易断,且有特殊气味,多食中毒。”
众人听了这话,寂静了几秒,而后便如同朝平静的湖面开了机关枪一般,立时炸起锅来。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太医院是什么样的地方,怎么会用毒药以次充好来做考试题目。”
“不懂就别在这胡说,反耽误我们时间,快走,快走!”
质疑声如决堤的洪水,一起一起的朝许南星涌来。更有甚者直接上手抓住她,想把她从报名处拖出去。
孙行挥了挥手,擒住许南星的禁军只得瘪着嘴退了下去。
“姑娘,你说这五样都是毒药,可确定吗?”
孙行看着她,略微敛了眼锋,分明的五指直接敲击在身后黄花梨的桌面上,发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气氛凝滞了一瞬,众人知晓这是孙院正发怒的表现,便都一言不发,沉默的往后退了退,谁也不敢多嘴,都等着看好戏。
许南星毫无畏惧,看着孙行的眼神无比坚定和认真:“毒药就是毒药,良药就是良药。怎可因私废公,误人性命?”
孙行笑了两声,声音肃然而冷冽,伸手道:“那便请吧。”
在众人的目光下,许南星戴上手套从最左边的盘子开始说起。
“这一盘是相思子而非赤小豆,二者虽形状相似,但相思子颜色更为鲜红,且根部三分之一的部位呈现黑色,为剧毒。”
她说完后,众郎中忙凑近去瞧,果见豆子底端有一黑色小点。
许南星拿起第二盘中的药材,折了半日也没折断,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是香加皮而非五加皮。书上说过,香加皮不易断,且有特殊气味,多食中毒。”
“而这一盘更是剧毒——断肠草。”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刚刚才往前的脚步纷纷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许南星拿起桌上的小刀将药材切开,拿起根部断面展示给惊惧的人群看:
“断肠草根部呈这种一缕缕的放射性纹理,而之前有人说这盘是五指毛桃,是不对的,五指毛桃的根部是同心性环纹。一辩可知。”
“至于这第四盘……”
许南星还未说话,人群里便有人叫喊出来:“这个总不会认错的,这是八角,家家户户都用的,我昨儿还吃了呢。”
许南星忍不住好笑起来,拿着盘子走到那人面前道:“你再好好看看,若是你昨天真的吃了这个,那我今天见的恐怕就是鬼了。”
人群立刻躁动起来,面色不善盯着许南星斥道:“你怎么说话呢。”
许南星无奈的叹了口气,用三指拈起其中一颗,扫视了眼人群道:“真是无知者无畏。你们不妨数数,这东西有几个角?”
众人凑上前认认真真数了遍:“十个角。”回答完后,他们自己先自惊自怪起来疑惑道:“哎,这八角怎的多了两只角?”
许南星翻了个白眼;“这多出来的角给你长头上要不要。”
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哂笑声。
“因为这东西它就不是八角,而是莽草!”许南星拿起莽草,指着上面的角继续道:“八角的尖端是直的,而莽草的尖端呈钩状。”
就在众人争相扒着莽草细看时,许南星已经走到了第五个盘子跟前。
“至于这个盘子里的嘛。”许南星看了眼孙行挑眉道:“叶宽短,茎上有毛茸,这不是芹菜,而是野芹菜,也就是白头翁,也是剧毒。”
“大胆!你可知罪?”
听她说完后,孙行搓着食指和拇指,板着脸,眉下眼波流动。
周围的人个个皆敛声屏气,听见有人小声窃喜道“还好我刚刚改了答案,不然这会倒霉的就是我了。”
许南星直直迎向他的目光,脸上神情丝毫未变:“民女所言句句属tຊ实,不知何罪之有!”
二人四目相对,像是在无声对峙。
少顷,孙行一张绷着的脸突然大笑起来,朝她竖起大拇指,连连称妙:“好好好,老夫在这坐了一上午,终于有一位又有医术又有胆识的才俊出现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众人措手不及,就连许南星也愣住了,不知道孙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行看了眼眼前的一众郎中,捋了捋胡须笑道:“身为宫中医,不仅要有过人的医术,更重要的是要有不畏强权的决心。因此我才特意设下这五种毒药,就是为了试炼大家的心性是否坚韧。”
之前在人群里说话的那位郎中顿时傻了眼,满脸遗憾道:“该死,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说实话的!不应该被孙院正三言两语就吓的扯了慌。”
孙行瞟了眼懊恼的郎中意味深长道:“医术可以后天培养,但心性与医德才是最难得的。”
他笑眯眯的看向许南星,慈爱的眼神似乎要淌出水来:“小姑娘,你愿不愿意进宫做我的徒弟啊?”
犹如平地一声雷,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在场郎中看向许南星的眼神充满了妒忌,像两把利刃,恨不能当场将她斩杀。
“孙院正可是医圣孙邈的儿子。多少人穷尽多少方法,求见一面都难,如今竟然如此纡尊降贵巴巴地请这个姑娘做徒弟。”
“这姑娘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能让孙院正另眼相待。要知道,孙院正已经二十年没收过徒了。”
许南星转着头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含笑故意道:“愿意不愿意的民女也不好说,不过能跟着老师多学些治病救人的方法,总是好的。”
正当孙行满面笑容的要收下许南星时,之前被许南星卸了膀子、打掉牙齿的男子联合阻道:“纸上谈兵谁不会,若是行医只靠动动嘴皮子,认认药,那算什么本事!”
有他俩带头,人群立即像有了主心骨,忙一呼百应高声起哄:“说的没错,这种文试指不定是串通好的,我们不服!”
一时间整个城门口充斥着“不服”“不服”的呐喊控诉声。
孙行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位郎中一时没了主意,急的团团转。
许南星朝他笑着摇了摇头,落落大方走到人群中,环视着众郎中问道:“那诸位还想考我什么?”
那两人贼兮兮的对视了一眼道:“我们说出一个人来,你若能治好他,我们便服你!”
许南星抬眸,微微扬起下巴,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你倒是说说,我看看能有多难。”
脱臼男低声对旁边的同僚道:“你悄悄地去把城东那个得了肺痨的拉来。”
掉牙男一听,忙拽住同僚,眼珠一转:“兄台,你那得了肺痨的还不算什么,依我说,干脆把城西那位瘫子拉了来,才更好呢。”
脱臼男立刻笑出声道:“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如此,更妙了。”三人笑了一会,忙命同僚赶往城西去请。
许南星见他们嘀嘀咕咕的,不耐烦道:“可商议好了吗?”
两人互看了一眼,难掩得意之色:“好了,已经派人去请城西的钱老先生了。”
刚刚还热闹的人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有人看向她的眼神渐渐转为同情。
“姑娘,看在祖师爷的份上,好心奉劝你一句,趁现在人还没来,赶紧认个输,还不难看,大家心里有数,都不会笑话你的。”
见大家都这么说,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打探道:“敢问这位钱老先生得的是什么病,这么棘手?”
孙行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对许南星道:“这位钱老先生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家里失窃,他一激动,就成了大厥。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已经好多年了,遍访了多少名医,却都不见一点效。”
大厥?
许南星重复念了一遍,略一思索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现代的中风么。
她捏着下巴,低头走了几遍,突然眼睛一亮,眼含笑意:“你们尽管抬来,我有法子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