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京都城外被秘密处决的罪犯,连乱葬岗都要摆不下了。天子自那之后,再也听不得任何有关于前太子的人和事,还病了好几个月。如今安王贸然提到,皇帝竟然没有立马发脾气,神色还似有深意。这就耐人寻味了。会不会是今儿天气不好,他们眼花了?可再看,他们的陛下仍然暗自神伤,甚至眼角还隐隐泛起了水光。“陛下息怒!”众人都跪倒在地。安王已经有点瑟瑟发抖,他竟然把父皇气哭了,完了,这下子完了。
此时信王和安王的阵营,都有了新的谋划。
皇帝老了,立储君是势在必行。
谁能解决北境之危 ,说不定就是入主东宫的不二之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安王,在朝堂第一次廷议后,他就召集幕僚进行深入分析。
分析出方方面面的利益得失后,就立马跟皇帝上奏。
说他因为北境的军情夜不能寐,思来想去觉得乌古大兵压境若是镇北侯挡不住,必然会使得大雍江山受到重创。
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安王建议增兵十万速往北境支援镇北军。
鉴于国库不丰,他愿意捐五万两银子出来为大雍备粮草军需,并提倡大家有钱捐钱有物捐物,支援边军抗敌,共护大雍江山。
安王这一顿饱含家国深情的激昂陈词,引得朝臣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先不说增兵十万可不可行,就他这一番表态跟提议,不但让兵部尚书感觉有了同盟之义,就连死活都要守住国库最后一点银钱的户部尚书,都赞同大家有钱出钱有物出物。
加上礼部尚书是安王的岳父,六部有三部的高层顷刻间就因为北境危机站到了安王这一边。
对比之下,信王这边就逊色多了。
就算因为信王在工部和刑部任过职,明面看似他有工部和刑部为靠。
但实际上工部和刑部那些老家伙都狡猾得很,基本没有明确表露过站位的意思。
就算有,分量也跟兵部和户部比不了。
趋势一时间倒向安王,信王急了。
当即摒弃先前想公报私仇的心思,也说自己经过深思熟虑后,也认为北境安危关系国祚。
并且提出为了节省时间,由青州和晋州的驻军尽快赶赴北境进行支援。
至于粮草方面,他同样愿意捐出五万两银子为国分忧。
更是表明,若是有需要,他做为大雍的皇子,也可亲自上前线拼杀一番,以驱逐鞑子为己任。
信王这般豁出去,很快就把场面掰了个平衡。
有朝臣趁机赞他颇有先祖之风,勇于上战场方能堪大任。
才刚刚获取到从未有过的赞誉的安王,顿时气闷胸口。
这大哥平庸无谋,竟然抄他功课有样学样,简直无耻。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于是脑子一抽就在朝堂上说出一句:“没想到大皇兄的胆气堪比以前的二皇兄,就是不知道大皇兄能否跟二皇兄一样,战无不胜。”
还由青州跟晋州驻军增援,以为他不知道青州跟晋州的驻军将领已经被这大哥拉拢过去了吗。
让他们领兵去北境,赢了必定摘了镇北侯的果子。
那还有他的什么事,他必须阻止。
安王的话让本来议论热烈的朝堂气氛瞬间凝滞住。
二皇子,前太子,这可是文武百官这么多年来都避讳提起的人物。
皆因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听不得任何关于前太子的事。
如今这安王贸然提到,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话出了口其实安王就后悔了,但已经覆水难收,朝堂上的人都听到了。
就连被安王如此相怼的信王,也不敢轻易反击。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向上头那位。
众人担心的雷霆之怒却没有降下,而是看到皇帝缓缓闭上了那对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睛。
皇帝叹了口气,露出了疲惫之色。
朝堂下的人都有些心惊肉跳。
当年天子一怒,滔天巨火,集众多文武大臣的拦阻,都不能改变太子被废黜之旨意。
太子被贬去守皇陵,不到三个月,就死于一场天干物燥的大火。
那年京都城外被秘密处决的罪犯,连乱葬岗都要摆不下了。
天子自那之后,再也听不得任何有关于前太子的人和事,还病了好几个月。
如今安王贸然提到,皇帝竟然没有立马发脾气,神色还似有深意。
这就耐人寻味了。
会不会是今儿天气不好,他们眼花了?
可再看,他们的陛下仍然暗自神伤,甚至眼角还隐隐泛起了水光。
“陛下息怒!”众人都跪倒在地。
安王已经有点瑟瑟发抖,他竟然把父皇气哭了,完了,这下子完了。
而信王却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这不对劲让他对犯了忌讳的安王都生不出幸灾乐祸之心。
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跪倒一地的朝臣,脸色转冷。
当年,这些人为何不死命拦着他废太子。
死谏一次不行,就不能多来几次吗,他总会扛不住压力而改变主意的。
都是这些人不够尽心,对太子也不够拥护,才导致他的太子去了皇陵遭受英年早逝。
若是太子没死,如今的大雍定然会在他凌云志下雄踞中原,强邻退避,四方来朝。
为何,为何他就没了那么个惊才绝艳才华盖世又能力超群的儿子?
稍一深思反想,各种复杂的情绪就噬着他心底最不能与人知的角落,让他坐立难安。
耸拉的眼皮微微一抖,终是眨去半滴浑浊老泪。
皇帝沉声说了句:“昭儿曾是天姿英才,不是谁都能比的。”
此话一出,众人都心头大震。
慕云昭,大雍朝的二皇子,曾经名动天下,十六岁就名震四方恶邻。
也曾经罪名难洗,跌落神坛。
他曾经是皇帝的骄傲,继而是皇帝的刺,然后成了皇帝的心头之殇。
从今日皇帝言语表情读到这些的朝臣,统统都心绪翻滚。
朝堂下个别臣子的眼神亮了几许,随即又掩藏起情绪。
皇帝一句话,透露出的含义,足矣让某些事情翻个了。
跟着京都的豪门勋贵还有世家与各大豪商,都响应起安王和信王的号召,开始捐财捐物补充国库以备应战粮草兵马。
紧急军报送到朝廷至今已经过了五六日,朝廷才做出了切实的反应。
云玄月烧了信,眼里盛满了嘲意。
以这样的应对速度跟力度,镇北军能在二十天内收到军需补给就算是快的了。
而乌古大军离奉圣州才三百余里,一旦进攻,不用两天时间就能直达外关。
若是朝廷不能及时补给战时军需,镇北军最多能守住外关半个月。
“明日我们出去一趟。”
“要是太太不给我们出门怎么办?”前儿个才回门,在磨墨的倚琴有些担忧不能成行。
“那就等她出了门我们再走。”云玄月挥笔写了几行字。
正要把纸张上的字吹干封进一个破布囊时,就听到院子里烟雨清脆的声音。
“二小姐,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