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觉到身畔女孩愈发紧绷的身体,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拉着人起身,跟不远处的庄老先生打招呼:“庄叔,我约了场子,去带忱轻看烟花。”庄老先生点头,“好。”傅文琛举着红酒,眼神一瞬不挪的盯着面前两人,看着女孩被男人牵着离开,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他坐回位置,许久后收回目光,唇角那抹让人难以揣摩的笑意也逐渐散去。“其实我觉得,小钟总是挺喜欢苏小姐,但苏小姐好像对小钟总没什么意思。”旁人终于松口气,开始小声议论:“刚才傅先生说他俩结不了婚,小钟总明显急了,但苏小姐没什么反应,像是毫不关心。”
在来的路上,钟昧问过她,要不要换一个身份和姓名,装作不认识傅文琛。
这样能减少许多麻烦。
苏忱轻觉得,自己既然决定回来,就已经做好重新面对这个人的准备。
十二点钟方向,五米开外。
熟悉的压迫感隔着餐桌弥散而来,毒蛇一般顺着她的脚踝向上攀爬、缠绕。那道阴冷偏执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近乎要活生生在她的皮上挖出个洞。
苏忱轻平静的将目光依次掠过众人,最后与正对面位置的男人对视。
依旧是儒雅斯文的气质,精致立体又无可挑剔的面孔,即使在顶光下,这张脸仍然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尤其是在此时,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温柔期待。
“苏忱轻?”
他像是第一次念这个名字,念的缱绻动听,念的每个字都清晰而深情,让人动容,
“不愧是庄老先生选出的养女,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桌上无人敢接话。
苏忱轻礼貌周全的回以一笑,算是接下了这句别有意味的赞赏。
她知道,桌上这群人,起码有一半知道她先前和傅文琛的关系,也知道她跳海身亡的事。如今她突然活着出现在眼前,兴许这些人还以为是见鬼了。
不过即使是真的见鬼了,也不会有人敢在傅文琛面前直接聊起关于她的事。
更何况,桌上也有对此完全不知情的外市朋友。
庄老先生一进屋便直奔目标,乐呵呵的拽着王老先生去唠家常。桌上少了两位前辈,气氛没有变得活跃,反而更加压抑。
钟昧坐在苏忱轻身旁的位置,
大概是也感觉到了某人目的性极强的注视,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就在桌面上。
苏忱轻吓一跳,本来下意识想挣脱,但仔细一想,钟昧也是为她好。况且,如果她挣脱了,岂不是当面丢钟昧的面子。
这一举动落进傅文琛的眼里,自然也落进了旁人眼里。沉默已久的氛围终于打破。
不知情的朋友主动搭腔,话里话外满是羡慕:“早就听说小钟总一门心思的喜欢庄老先生的养女,现在亲眼目睹,果然如此啊。”
“吃个饭都牵手,啧,私底下恐怕是时时刻刻都抱着,一秒都不撒手。”
又有人道:“看来庄钟两家的联姻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小钟总,什么时候结婚?”
钟昧刚要开口解释。
某位全程沉默的傅先生突然出声,突兀又不合群的加入话题:
“依我看,钟少倒是不一定能娶到苏小姐。”
“……”
钟昧想解释的心瞬间被打灭,冷哼:“傅总说笑,我和忱轻还是您亲自搭的线。”
傅文琛好心道:“我只是陈述客观事实,钟少怎么还急了?”
钟昧脸上写着我他妈不仅急了还想把你扔出去。
旁人见状立即出来缓和气氛:“庄钟两家关系一向很好,苏小姐和小钟总的感情看起来也不错。傅先生,您没必要这么打击小钟总。”
傅文琛挑眉,“打击?”
“……”
他幽然神秘的眸子睨过来,定在苏忱轻身上:“可这位苏小姐能力超群,天赋异禀,本事大得很,钟少确实配不上。”
许多人听不懂这话。
这位苏小姐充其量只是庄家的养女,而且不从政、不从商,一个非常鸡肋的画家,能有什么能力?
有好奇心重的忍不住,接话询问:“傅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苏忱轻安静听着。
听到这里时,桌上突然没了动静。
她感到困惑,抬头,见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看她。眼神里除了温润,生出更多让人窒息的晦涩情绪。
他盯着她,像是一年前在床上,给她带上脚铐,轻挑叫她玩具时的眼神;
也像是戳破她的幻想,无奈叫她多些自知之明时的眼神,
苏忱轻不自禁攥紧拳。
久违的、极致的恐惧从骨子里爬出来,让她在瞬间回忆起所有的仇恨和逃避。男人却已经站起身,优雅的举起高脚杯,轻转手腕,摇晃着迷醉人心的红酒。
然后,突然笑出声。
这种毫无征兆又莫名其妙的笑声引起了全桌人的紧张。傅先生是喜欢笑的,但大多是克制而恰到好处的微笑,很少这样无厘头的笑,笑得肩头发抖。
苏忱轻看到这个人倾身过来,
他伸手,高脚杯同她桌上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又止住笑,
眼神挪至钟昧握着她的那只手上,牙关仿佛紧咬,又仿佛轻飘飘的,字字清晰的落入她耳道:“死而复生,这还不算天赋异禀?”
“世界上除了苏小姐,恐怕找不到第二人有如此通天的本领。”
钟昧实在是忍不下去。
能感觉到身畔女孩愈发紧绷的身体,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拉着人起身,跟不远处的庄老先生打招呼:“庄叔,我约了场子,去带忱轻看烟花。”
庄老先生点头,“好。”
傅文琛举着红酒,眼神一瞬不挪的盯着面前两人,看着女孩被男人牵着离开,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他坐回位置,许久后收回目光,唇角那抹让人难以揣摩的笑意也逐渐散去。
“其实我觉得,小钟总是挺喜欢苏小姐,但苏小姐好像对小钟总没什么意思。”旁人终于松口气,开始小声议论:“刚才傅先生说他俩结不了婚,小钟总明显急了,但苏小姐没什么反应,像是毫不关心。”
傅文琛捡起一根没用过的筷子,在指间转,不请自来的加入话题:“当然。”
吃瓜者表情窘迫,“啊?”
“你口中的这位苏小姐,从来都不喜欢莽撞又幼稚的货色。”
男人丢了指间玩弄的筷子,拎着车钥匙站起身,风度翩翩的同众人致歉:
“不好意思,我也有事。先走一步。”
·
苏忱轻早就已经不再看烟花。
被钟昧牵出来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你什么时候约的烟花场?”
钟昧道:“假的,骗傅文琛。我看他一副今天就要在餐桌活吃你的架势,再不带你走,你恐怕要被他吓出心理阴影。”
由于停车位置有些远,钟昧便让她暂时在原位等着。他去把车开过来。
苏忱轻等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却始终没能等来钟昧的车。
停车场尽头,漆黑车身的迈巴赫突然从拐弯处驶来,车头双灯的白光刺目而嚣张。
苏忱轻原本没在意,
等车驶近,她才看清熟悉的连号车牌。
被按下的车窗里,男人隐秘在昏暗处的半张脸侧过来,清晰的下颌角随着薄唇的笑意而紧绷,像是在招呼一位故人,
“苏小姐,又见面了。”
苏忱轻下意识挪动脚步,又被自己强行按下,她平静又镇定的迎接对方的视线,看着对方下车,走到她面前,然后俯身过来,
他柔情百转的眸光在她脸上久久流转,每一眼都是露骨的思念,喉结轻滚,低沉微哑的声线便从唇缝里溢出来,是与刚才餐桌上时截然不同的语气:
“轻轻。”
傅文琛望着她,道:“这段时间,我好想你。”
苏忱轻继续努力克制逃跑的欲望,冷静反问:“傅先生,找我还有什么事?”
“刚才在餐桌上,我是有些凶。”这个人低头靠近她,难捱的思念随tຊ着他的视线,落上女孩的温软唇瓣:“但你要理解。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心爱的女人突然死掉,整整一年音讯全无,如今又跟另一个男人挽着手出现。”
“我不计较。”
傅文琛笑着看她:“既然没死,那就回来,好不好?”
苏忱轻道:“我为什么要回去?”
像是早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傅文琛极为耐心的解释:“轻轻,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有一点,我需要先为你讲明。在眼下,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除了去死,就只有继续跟着我。”
像是对他的话感到好笑,女孩舒眉笑了一下,“但我觉得,我还有更好的选择。”
傅文琛盯着她,黝黑瞳孔里刺出威胁,像是在禁止她说出接下的话。
苏忱轻却依旧开了口:
“钟昧,他是我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