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今年刚认的,听说厨艺很好。”桌面上的话题中心很快转移到这位“养女”身上,讨论得热火朝天:“而且我还知道,小钟总一门tຊ心思喜欢庄老先生的这位养女。你们敢信?小钟总那么不老实的性子,居然寸步不离的守在那姑娘身边,整整四个月。我看呐,庄钟两家的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傅文琛放下茶盏,颇有兴致的加入话题:“是吗?”“……”热火朝天的氛围至少被泼灭一半。他继续道:“说起来,钟少先前还请教过我呢,说要追求一个女孩子,是个画家。”
这次生日宴,不止有庄家和钟家参加。
过生日的是商界一位年过九十的老前辈,姓王。虽不是出身名门,却是许多名门后代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国内各地都有前来贺寿的学生。
这也是个变相的交际场。
傅宅内,老管家带着小管家,刚熟悉完日常工作的流程。
在苏小姐去世后整一年,他终于还是没能扛住这栋别墅里压抑的环境,提了辞职。原因是,自家这位傅先生的心理状态实在是越来越怪。
具体怪在哪些地方呢?
半年前,海边的搜救工作宣布结束。但每隔半个月,傅先生仍会派人去海边。
这位傅总一边不接受苏小姐的死亡结果,一边又让他去买风水位置不错的墓地,十分草率的给苏小姐立了个衣冠冢。
立下衣冠冢,却又从没有去看望过。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个冢。
但,这些还不是最怪的地方。
即将赴任的管家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生,缺乏经验,并且仍对面前这座神秘别墅感到好奇,指着佣人送来的女款礼服,小声打探:“叔,咱们傅总不是没有女伴吗?怎么还让人送女款礼服?”
老管家让佣人将礼服交给他,满脸疲倦:“你去送一次就知道了。”
男生便带着几箱礼服往别墅里走,找到傅先生的房间,敲门。
等到里面传来应允的声音,他才推门进屋,恭敬道:“傅先生,礼服送到了。”
说完这话,男生无意识抬头,却看见面前人正对着眼前的空气,似是在低语。听到他的话,便转身踱步至一排礼服前,从中挑选出件旗袍,
“轻轻,喜不喜欢穿旗袍?”
傅先生将手中旗袍展开,举至与他肩膀平齐的位置,桃花状的长眸轻弯,幽深眸底沉溺着纵容和温柔。
他的声线甚至都因为这份纵容有所起伏,带着笑:“不喜欢?不试试怎么知道?”
新管家躬着身站在角落,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后背都浸透冷汗。
傅先生最后放下手里旗袍,没有再多说别的。他又从桌上拿起一个吊坠,顺手装进西服裤的口袋。
走出房间的时候,又变得与正常人无异,神态冷淡而矜贵:“到时间了?”
“是,”新管家半步不离的跟着,脑海里仍是刚才那副场景,吓得有些不会说话:“傅先生,该走了。那个,要不要带上屋里那位?”
傅文琛脚步顿住,偏头看他:“屋里那位?”
新管家勉强保持微笑。要是别墅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给他再多钱他也不干!
男人并没有注视他太久,片刻后便挪开视线,继续向玄关走去,边走扣紧腕骨处的的表扣,平静无波道:“这样的场合,她活着的时候不配,死了自然更不配。”
傅文琛睨他一眼,
“不要再问不该问的。”
·
上流人士的世界里,宴会是分为三六九等的。
有些人身份地位不行,哪怕提着再昂贵的礼物过来,也只能在门口赔着笑脸跟保安说两句话;有些人哪怕什么都不带,能亲临,便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幸。
傅文琛到时,是王老爷子亲自迎的。
他不是王老先生的学生,但两人之间也算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傅文琛自然也不会双手空空的过来贺礼,笑着将礼物奉上:“王老先生,万寿无疆。”
老爷子也是亲手接过礼物,笑得慈祥:“诶!小傅真是太客气了!”
除了一层大厅是用来招待不计其数的无名宾客,二楼,有专门的隔间和包间接待更重要的客人。
傅文琛跟随在王老先生身边,迈入包间,感受到来自周围的无数道意味不同的视线,他只微微颔首,面上是滴水不漏的礼貌笑容。
既然是社交场,众人聊到的话题自然更多与人际交往有关。
王老先生落座,环顾四周:“庄有明和小钟还没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傅文琛的位置便在王老先生身边,不语,从桌面上的交谈中提取可利用的信息。
有人回答:“王老爷子,您别着急。庄老先生和钟总都是沪市人,离京市那么远,自然会晚一点。而且,庄老先生这次还会带着养女过来。”
“养女?”
“是啊,今年刚认的,听说厨艺很好。”桌面上的话题中心很快转移到这位“养女”身上,讨论得热火朝天:“而且我还知道,小钟总一门tຊ心思喜欢庄老先生的这位养女。你们敢信?小钟总那么不老实的性子,居然寸步不离的守在那姑娘身边,整整四个月。我看呐,庄钟两家的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傅文琛放下茶盏,颇有兴致的加入话题:“是吗?”
“……”
热火朝天的氛围至少被泼灭一半。
他继续道:“说起来,钟少先前还请教过我呢,说要追求一个女孩子,是个画家。”
“画家?”王老先生忽然偏头看来,道:“老庄的养女也是个画家,那看来,这应该是同一个人。”
傅文琛笑着接过话题:“钟少能有这段姻缘,我功劳不小。他以后要是结婚,我可要准备一份厚礼。”
“什么厚礼?”
问话并不是屋内人。
傅文琛抬起视线,落向门口。包间的门被从外拉开,迈入一位熟人。
男性挺括成熟的身材被西装包裹,显出几分沉稳气场,但染着痞气的眉目又像是尚未褪去少年气。对方的视线同样与他相撞,又漫不经心挪开。
钟昧随意摆手:“诸位好。”
傅文琛没有回应,骤然缩紧的瞳孔只聚焦在挽着钟昧手臂的女孩身上。
烟花下浸满黏腻爱意的杏仁眼、山崖边被海风包裹的孱弱身影。
记忆中的面孔同面前纹丝不差的重叠,让他想起那个人深夜坐在他床边,手里攥着水果刀,口吻淡漠的询问他,下次和他敞开心扉的聊天会是什么时候。
“大家好。”
女孩像是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纯澈天真的眼里已经被娇养出几分矜傲,
她略微颔首,简洁明了的作出自我介绍:
“我姓苏,苏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