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依犹豫着,刚准备伸筷子,不料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夺走她手里的筷子,径直在碗里戳了一只甜糯米团子,也不怕烫,嘶哈嘶哈吐着气,三下五口就吃抹干净。“唔……真好吃!比铺子里的还要好吃,娘!我还要吃……”“你这臭小子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这是你北依姐姐做了给南哥儿吃的!想吃自己买去!”“娘……你不爱我了!”林佑娘懒得搭理他,温声嘱咐陆北依赶紧给陆南巢送去,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多谢婶子了。”
她说完便撸起袖子洗手开干。
打发鸡蛋液,用蒸熟的精米揉成核桃大小的团子,然后就上手炒糖霜,确实手生,但胜在干净利落,陆北依稍微提一句,她立马就能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林佑娘掀开锅盖,在一片扑面而来的白气中,用筷子把蒸笼里的东西一个个夹了出来放在碗里,一共夹了两碗,堆得很满,约莫二十几只,白嫩嫩圆滚滚的糯米团子,在盛满糖霜的碗里滚过一遭,就变得甜丝丝的。
“呼!尝尝看,婶子也是第一次,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妇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可见比起刺绣,她更喜欢做吃食。
陆北依犹豫着,刚准备伸筷子,不料有人从外面跑进来,夺走她手里的筷子,径直在碗里戳了一只甜糯米团子,也不怕烫,嘶哈嘶哈吐着气,三下五口就吃抹干净。
“唔……真好吃!比铺子里的还要好吃,娘!我还要吃……”
“你这臭小子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这是你北依姐姐做了给南哥儿吃的!想吃自己买去!”
“娘……你不爱我了!”
林佑娘懒得搭理他,温声嘱咐陆北依赶紧给陆南巢送去,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多谢婶子了。”
陆北依点点头,却只端走了一碗,“大哥生着病,吃不了这么多甜的,这一碗就给婶子和幽哥儿吃吧。”
“这怎么使得……”
“谢谢北依姐姐!娘也吃一个,很好吃的……”
少年雀跃的欢呼声在身后响起,很快便被林佑娘恨铁不成钢的笑骂声取代。
陆北依稳着步子朝陆南巢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的药味很重,陆南巢是天生的药罐子,跟季怀幽身上淡淡的药香不同,他身上的药味浓得发苦,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死气。
“小北……咳咳咳……”
陆北依扶起他靠坐在床上,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内侧,把近段时间好不容易养起来一点内力全输进去,只希望他能好受一点。
“大哥,我请季婶子做了一些糯米团子,你尝一个。”
“好……”
青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他胃口不佳,捧了一个慢慢嚼咽,只吃了一个就不肯再吃了,“很好吃,幽哥儿应该……咳咳应该会很喜欢……”
陆北依点点头,从碗里拣了一只,一口咬下去,糯米粉独特的清香在口中弥漫,带着浓郁的奶香和些腻人的甜味。
感觉跟糕点铺子做的那些也没什么两样,要是有白糖就好了。
那天之后,陆北依也曾尝试着自己动手做糯米丸子,明明食材一样不少,但做出来的东西就是难以下咽,两次之后果断放弃。
果然,天赋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啊。
——
转眼间年关将近,季家院子。
“我听说啊,那陆东平也不知抽了什么疯,闹着要把刘香花休了呢!”
说话的是陆家本族叔伯辈的婶子,妇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生得膀大腰圆,眼睛小却有神,穿着打着补丁的冬衣,麦色圆润的脸庞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其他人听了这话,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停住手里的绣活,催促着要妇人说得详细些。
“……其实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这几天陆东平天天往族长家跑,估计是真铁了心了。”
“啊?这东平大哥窝囊了大半辈子了,怎么到这会儿才想起休妻啊?”
“那谁知道呢……”
陆北依进来送茶水,顺便听了一耳朵,心下也是满怀不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不知道这妖是谁作出来的。
正巧季怀幽去厨房找吃的,见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沉思,似是有心事,便顺嘴问了一句,听完缘由之后,犹豫片刻,决定把有关陆正义的那件事说出来。
“姐姐,你觉得东平阿爷知道陆二叔好赌的事吗?”
赌之一字,一旦沾上,哪怕有万贯家财,其下场也只有死路一条。
听他说陆正义三年前就开始赌,陆北依几乎能想象到陆正义如今是怎样的债台高筑,而许文娘……
“听说许文娘前段时间回了娘家,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少年眼神疑惑:“听说是的。但这和休妻之事有什么关系?”
前世今生有关许文娘的记忆在脑海中反复交错浮现,心下逐渐生出一个荒唐无比的念头,不过陆北依并未说出,生硬地换了话题。
“我明日要去县城一趟,就不过来了。”
季怀幽:“那正巧,我娘昨儿个还说让我抽个空进城办年货呢,咱们明日一起去好了!”
陆北依:“……”
粘人精。
杨喜云在屋里待闷了,出来透气,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心情顿时激动了起来。
季秀才和小北站在一起真的好般配哦,就是不知道佑娘会不会同意小北嫁进来,要是这门亲事能成,他们家可以少要一点聘礼的……
陆北依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语气无奈:“娘,跟您说了多少次,走路要出声……”
“嗯!”
陆北依眉心直跳,加重了语气:“不准嗯,说话。”
女人可怜巴巴地眨着水润的杏眸,不情不愿地露出了一tຊ点声音:“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轻得跟猫哼哼似的,不禁让陆北依怀疑,那天躺在牛棚里时,听到的那几道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只是自己的错觉。
乡下人粗莽惯了,不讲究大户人家小意温柔的那一套,家里的女人个顶个的剽悍泼辣,就连江南水乡养出来的林佑娘,在家中突逢变故之后也逐渐变得强势,蒲扇大的巴掌说扇就扇,每每都震得他脑瓜子直疼。
倒是鲜少见到像眼前这对母女这般的相处方式,季怀幽觉着有趣极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嫌冻得慌。
“小北,我饿了。”
强硬如陆北依,还是在女人那双水汪汪的杏眸的注视中败下阵来,认命一般说了一句等着,然后就转身朝着东边的厨房走去,轻车熟路得很。
却是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郁闷。
季怀幽实在觉着有趣,细碎的笑意禁不住从眉梢眼角漏了出来,冲淡了冬日的刺骨。
杨喜云察觉到他的眼神,凑近一些,鼓足勇气小声问道:“幽哥儿也喜欢我们家小北吗?”
“也?婶子是说……”
“对呀!小北可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呢,还说非你不嫁,不然就一辈子守着我和南哥儿。”
杨喜云眨着一双真诚无比的杏眸,添油加醋,无中生有……温温柔柔的就把自家闺女给卖了。
非我不嫁,竟是这般喜欢吗?
季怀幽的心情一瞬间有些飘飘然,心跳如雷,雪白的耳尖透着薄红,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努力压着上扬的嘴角,佯装严肃的模样,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婶子”。
“这件事情很重要,请婶子先不要在我娘面前提起。婶子是了解我娘的,她心里纵然喜爱心疼北依姐姐,但事关我,总会有些冲动,怕是会伤了北依姐姐的心。”
“嗯!我知道了!”
杨喜云点头如捣蒜,眼睛亮得吓人。
厨房里有林佑娘熬好的米粥和白面馒头,陆北依舀了一碗,和两个馒头一起上锅蒸了一下,刚拿碗扣好,就看到杨喜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神情怪异的季怀幽。
“娘,过来吃。”
杨喜云应声,乖乖走过去。
陆北依见少年一脸复杂地站在门口,以为他也饿了,顺带招呼了一声。
“你……要不要也吃点?”
少年耳尖红得像是能滴血一样:“好,好啊……”
她主动给我做饭,果真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