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在授学期间也曾那样打骂过你,是不是曾不止一次要害你性命……话问出口,才深觉不妥。少年久久未语,她正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却骤然闻得一声嗤笑。“是又如何?难不成姐姐是想替我宰了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这一次,陆北依能够很明显感受到少年恶劣到极致的心情,她悄悄松了一口气。阴晴不定的季首辅总是要比粘人的季秀才好应付一些的。“是,如果你想让我那样做的话。”得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少年眼中的阴郁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陆北依确实有话要问。
“今日那姓梁的骂你骂得那般熟练,他是不是……”
是不是在授学期间也曾那样打骂过你,是不是曾不止一次要害你性命……
话问出口,才深觉不妥。
少年久久未语,她正想说些什么岔开话题,却骤然闻得一声嗤笑。
“是又如何?难不成姐姐是想替我宰了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
这一次,陆北依能够很明显感受到少年恶劣到极致的心情,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阴晴不定的季首辅总是要比粘人的季秀才好应付一些的。
“是,如果你想让我那样做的话。”
得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少年眼中的阴郁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重新扬起灿烂的笑容,转身凑近到女子身边,眼睛亮晶晶的,语气轻快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为我杀人?”
陆北依瞥他一眼:“假的。大景律法规定,蓄意杀人者,仗一百,斩立决。”
少年上扬的唇角瞬间垮了下来,看着女子的眼神明晃晃写了几个大字“就知道是这样”。
“算了,反正那老东西当初也就是骂的多了点,我娘拿我当命根子,他才不敢打我。”
说完这话,他又病恹恹地歪在一边,眼睛闭了起来,浓密的长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青影。
“对了姐姐,今天的事……你能不能不给我娘说呀?她恨透了姓梁的,要是知道我被那老东西抓伤了,肯定会生气的。”
陆北依想了想,道:“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不准再叫我姐姐。”
少年轻笑出声,懒洋洋地答道:“那可不行。我娘说了,长幼有序,我是读书人,不能没礼貌。”
——
当第一场雪落下时,陆南巢再一次病倒了。
小院子里整天飘着中药味,屋子里时不时传出咳嗽声,幸好白记早早地便把冬衣送了过来,也算是解了一些他的苦楚。
陆北依让白记的伙计把家里的那两张皮子拿了回去,白记给的回复是能做,收了十两的定金,签了一纸合约,约定半个月之后交货。
“咳咳咳!”
青年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脖颈上围着灰色的兔毛围脖,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手脚却依旧冰凉,脸色苍白的厉害,毫无血色。
“云归哥,我来看你啦!”
同样穿着厚厚冬衣,戴着围脖的少年突然冲了进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又急急跑到床边,把手里抱了一路的汤婆子塞进被褥里,贴着青年的腰侧放好。
“幽哥儿……”
陆南巢强牵起唇角,抬起手抚摸少年的头发,看着少年因疾跑而发红的面颊,不禁有些羡慕:“你的身子如今算是真的大好了,真好呢……”
“身体养好了,明年是不是就该去县学念书了?”
“云归哥你真是,提这个干嘛?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念书的……”
少年有些苦恼地抱怨了一句,倒也没生气,只眨了眨眼睛,故意岔开了话题。
“我给你说哦南巢哥,我又找了一家书肆抄书,比之前那家的价格还要高!等下次挣了钱,我给你买好吃的!”
青年抿着苍白的唇角笑了tຊ笑,连眼皮上细细的褶都透着温柔。
门外,陆北依正好路过,听到少年最后那句豪言壮志,默了默,抬步进了厨房。
另一间屋子不是传出阵阵妇人的笑闹声,那是林佑娘领过来的几个相熟的妇人,都是村子里会些绣活的,虽然有的大大咧咧的,但心眼都不坏,有林佑娘在,也不怕杨喜云吃亏。
“我说喜云妹子,你这针法比我之前见过的都要新奇,是哪里学来的啊,能不能教教我?”
“啊,好啊……”
“我也要学!喜云妹子你可不能偏心啊,咱们可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你可不能只教大牛家的,不教我啊!”
“……”
随后,杨喜云软绵绵的声音被一道坚定清亮的声线取代:“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啊!我请你们过来是陪喜云妹子解闷的,你们再吓着她!”
厨房挨着屋子,陆北依竖起耳尖听了一耳朵,稳着手给碗里打了三颗鸡蛋,转身从米缸里舀了一小碗精米,淘洗好之后上锅蒸,灶下火候正好,暂时不需要看着,她便又去准备别的东西。
灶旁的那只小瓦罐里放着的是今早特意去里正家要来的羊奶,她从角落里翻出糖罐子,抓了一小把饴糖放在碗里,然后……然后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也是闲的慌的。
女子木着脸蹲在火膛口,看着里面跳跃飞舞着的火苗,漫无边际地想道。
自打上次从县城回来之后,季怀幽就像是中了邪一样,非要吃什么糖丸子,从铺子里买回来的还不行,就得她亲手做,烦得不行。
上一辈子,枯烈阁里有个小孩特别喜欢捣鼓这些个糊嗓子的玩意儿,没任务的时候就整天窝在厨房里,做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抢着吃。
她也吃过一次,不是很喜欢就再也没吃过,后来那小孩出任务死了,唯一留下的遗物就是一本亲笔撰写的菜谱,糕点占了八成。
“姐姐!”
突然响起的声音唤回了女子飘远的思绪。
来人穿着厚厚的冬衣,扬着纯良无害的笑容挨到她身边,一手解开脖子上的围脖,一手拿了圆鼓鼓的药瓶递到她手里,一双清亮的眼睛弯了起来。
“麻烦姐姐了!”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陆北依接过,神色沉静,打开软木塞便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少年乖乖扬起修长脆弱的脖颈,将白皙的侧颈凑了过去,上面赫然有着两道一指见长的抓痕,已经结了的痂有一些已经脱落,露出新长出来的粉色的肉。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当微凉的药膏经由女子温热的指尖在伤口处缓缓涂开,少年还是禁不住轻轻一抖,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握紧,耳尖几乎红透了,宛若上好的血玉,散发着诱人的热度。
“弄疼你了?脸怎么这么红?”
“这是最后一天,药已经用完了,再养一两天就应该全好了。”
女子收了手,把完全空掉的瓷瓶放在一边,然后转身在水缸里舀了水洗手,并未看到身后少年长舒一口气的模样。
“我知道了,这几天真是麻烦姐姐了。”
少年耳尖的红还未完全褪下去,声音低低的,眸底藏着隐秘的欢喜,埋头把柔软的围脖裹好,目光却顿住了。
“姐姐备下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陆北依甩干手上的水珠,木着脸不说话。
问得好,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季怀幽没有再厨房里多待,陆北依正对着那一堆东西发愁,忽然听到了林佑娘的声音。
“北丫头,幽哥儿说你有事找婶子?”
陆北依缓缓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指着自己备下的那些东西,“我想给我哥弄点甜食尝尝,料备齐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甜食啊?婶子也没做过,不过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