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听见了一侧的脚步声,声弱轻巧,淡淡的合欢香,她知道是谁来了,既然有看戏的,她自然要做好自己的角色。林不慕步子渐渐轻巧,带着小跑到燕景白身边。“王爷这几日去哪了,晚儿好想您。”林不慕脑袋抬起洞察燕景白的情绪。好近。燕景白身子微僵,风在耳畔轻巧呼啸,落下是绵絮的心跳声,无端怪嗔无解。当眼神敛动间看见一侧角落踏出的那抹淡紫,燕景白嘴角勾勒起一抹嗤笑,他伸手揽住林不慕的腰身。“想?”
但意思却也明确:见太子。
燕景白将字条在手中捻碎,面色如常,他看向对面的燕羽,“太子最近在做何事?”
“皇叔,西北水患,太子想邀功,昨日才回京都。”三皇子燕羽面对燕景白显然没有任何作为皇子的轻慢,反而以他为尊。
燕羽回的规矩,面对燕景白好似有一分由心的惧意,连眼神都在窥察燕景白的情绪。
生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燕景白手中捏着酒杯细细摩挲,眼底沉起晦涩的黑浪。
果然是等不及了吗。
“太子每年都会在朝圣节为万民祈福,是刻意赶回来的,这点面上的功夫燕芷肯定会做,三日后应当会在万寿寺祈福。”燕羽说。
“皇叔去吗?”燕羽试探地问道,话语间燕羽抬手给燕景白倒了一杯茶水。
按道理来说皇家之人朝圣节都可以去祈福,以求百姓安康风调雨顺,燕景白倒是对这件事情忽然便来了兴趣。
王妃想见太子,他自然要帮她一把。
燕景白指尖轻触着桌面,那股子懒散,“去,怎么不去,本王也觉得无趣许久了。”
正好说不定还可以看戏呢。
何乐而不为。
燕景白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这时候燕羽讨巧似的问了一句,“皇叔,怎么不带皇婶进宫请安,太皇太后前两日方才同我说呢,皇叔应当带皇婶去看看她。”
燕景白眼底闪过一丝深意,他确实应当将王妃带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燕景白不做过多情绪,冷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燕羽下颚紧绷,立即起礼,“侄儿多嘴。”
燕景白是先帝老来得子,不比这些个皇子大多少,但身上的压迫却让他有一种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姿态,他这个皇叔,确实得端着。
“你可知,太子的落扇不见了?”燕景白转目间与三皇子燕羽对视上。
“洛扇?”燕羽瞳孔微微睁大了些,“太子可是在让什么人替他在做什么?”
“他果然是沉不住气!”燕羽眼底乖戾怒然。
“现下父皇病重,他便想揽权了!”
众人皆知,太子洛扇的通天权利,太子将洛扇给出去,不防是要做什么大事,燕羽神色立即严肃晦涩。
燕景白从位置上起身,他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提醒也只是点到为止。
燕景白跨出几步后眼神微微摇曳,冷目波澜间,“本王更想知道呢。”
见燕景白起身,燕羽立即起身相送,这些个聪明人,对方说了什么话又是何意,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侄儿会去查清楚。”
“皇叔慢走。”
燕景白收回视线,说的话是燕羽没想到的,“太子最近安静,先随他去。”
他的意思,是让燕羽不要插手这件事,但又借着洛扇给出去的由头给燕羽一个警示。
“是,皇叔。”燕羽颔首行礼。
燕景白跨出屋子后身后暗卫跟上,走着走着燕景白忽然想到什么。
燕景白两只指腹勾了勾,随性的动作慵懒又好看,暗卫便握着剑上前一步,“主子。”
“王妃最近在做什么?”燕景白问。
暗卫恭敬禀报:“王爷不在的时候王妃会去后院种花。”
“种花?”倒是悠闲。
“养死又救活。”暗卫继续道。
燕景白:“……”
暗卫:“前些日子王妃救了一只被郑氏打到只有一口气的猫,扔到府外被王妃抱回去救活了。”
暗卫面色认真:“王妃好像精通药理。”
“无事便会研究一二。”
“也确有些本事。”
“好像……”
“好像还看了一些府里医师的医书。”
暗卫:“除了种花,王妃还在学习东临的字,现学到……”
燕景白眉眼微蹙,林不慕确实不会东临的汉字,写出去要见太子的几个字也是丘垣的文字,没想到还真学起来了。
燕景白来了兴趣,东临的字对丘垣人来说确实要费些功夫,他问:“现学到哪了?”
暗卫:“目前会写的只有三个字。”
暗卫没说是什么,燕景白侧目试图想让他说个所以然。
“哪三个?”
“是……王爷的名讳。”燕景白。
暗卫没敢说出这几个字。
大胆!实在大胆!学就算了,学王爷的名讳还大摇大摆写纸上,这若是换了个普通人便可以是砍头的大不敬之罪了。
暗卫说话的时候声音明显示弱,不敢说的太大声。
燕景白眉头蹙越来越深。
暗卫继续转移话题回禀道:“上次郑氏跌落池塘确实是郑氏有意推王妃下水,却没料到王妃是个不好惹的,她在水下吃了亏,王妃手段委实狠辣。”
“上次险些要了郑氏的命,导致她一直怀恨在心。”
“之后郑氏秦氏先后找了王妃几次麻烦,王妃每次都机智化解,但他们几人都是东临有头有脸的世家女儿,王妃没有过多放肆,只小以惩戒。”
“前日秦氏拿滚烫的水烫了王妃的手,王妃想还手,您回府了,她许是不想让王爷觉得她跋扈便,忍了下去。”
“这两日院的几人没惹什么幺蛾子,王妃才有闲心做些别的。”
燕景白面色一沉,前日他回府确实见林不慕一直藏着右手,倒不曾想是烫伤了。
不曾想,倒是比他想象中热闹。
“回府。”燕景白步子跨的大了些。
回到摄政王府燕景白步子放慢,一路闲散,见燕景白一直往前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暗卫忽然讨巧地开口:“这时候王妃一般在后院。”
燕景白:?
“本王说了要去找她了吗?”燕景白冷声呵斥。
“王爷恕罪,属下多嘴。”
暗卫:“……”写脸上了,作为暗卫,自然要为主子分忧。
燕景白步子踏的快了些,暗卫没再跟上,而是翻上了屋檐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燕景白一路往前,倒真在后院看见了林不慕。
林不慕半蹲在地上,花圃中身影显得娇小。
身后侍女看见燕景白正要行礼被燕景白眼神打断。
林不慕面前是一只白绒兔,林不慕歪着脑袋轻轻揉着兔子的脑袋,从侧面刚好可以看见林不慕眉眼弯弯的模样,静谧的光散下来朦胧在脸颊,连睫毛都被阳光照射的温和柔软。
林不慕生的好看,是让人一眼便能记住的艳丽狐媚,只是不爱笑,看着总让人觉得不好接近,裹着寒霜的冰娇花,周遭都是微凉的。
这算得上是燕景白第一次看见林不慕笑。
眼眸明媚由心的笑意。
燕景白浓黑的长睫扇动的慢了一刻,幽深的思绪掩藏在漆黑之后。
燕景白站在一侧没叫林不慕,直到他看见林不慕抱着兔子亲了一口。
被林不慕亲过的兔子好似醉了般这个身子晕晕乎乎地倒在林不慕手上,林不慕眼眸睁大,笑的更欢愉了。
她的催眠术有用。
“王妃好兴致。”燕景白的声音忽然响起。
林不慕眼底闪过一丝乖戾。
林不慕知道燕景白在,起先一直佯装,待人说话后,林不慕视线寻找而后起身行礼。
“王爷。”林不慕放下兔子,朝着燕景白走去。
林这段时间在后庭斡旋,几人明里暗给她使绊子,她越来越清楚自己应当靠近燕景白才能更好安稳度日,林不慕没兴趣和后庭的女人争风吃醋,但身在摄政王府,被王爷冷落疏离,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丘垣公主,在东临没有这些世家女儿的背景,她能依靠的只有燕景白。
即使……他对自己也有杀心。
既是有杀心,便改变它。
林不慕本没有想朝燕景白走过去的意思,她想慢慢来。
但她听见了一侧的脚步声,声弱轻巧,淡淡的合欢香,她知道是谁来了,既然有看戏的,她自然要做好自己的角色。
林不慕步子渐渐轻巧,带着小跑到燕景白身边。
“王爷这几日去哪了,晚儿好想您。”林不慕脑袋抬起洞察燕景白的情绪。
好近。
燕景白身子微僵,风在耳畔轻巧呼啸,落下是绵絮的心跳声,无端怪嗔无解。
当眼神敛动间看见一侧角落踏出的那抹淡紫,燕景白嘴角勾勒起一抹嗤笑,他伸手揽住林不慕的腰身。
“想?”
燕景白轻笑出声。
“你明明在害怕,不是吗?”燕景白感受到自己的手触碰到林不慕腰间的时候,她的身子便轻颤了颤,瞳孔底色细微改变。
她撩拨自己,但实际上内心怕得要死。
燕景白揽着林不慕的手猛地收紧,两人的距离被无限拉近,温润的呼吸散开,“为什么怕本王?”燕景白问。
林不慕讨厌这种被看穿的滋味。
燕景白迟早会发现她的身份,她每一日都提心吊胆的过着,脑袋不在自己手上的滋味谁不怕。
“莫不是王妃有什么事瞒着本王?”燕景白靠近林不慕耳畔,磁性的声音回绕在林不慕耳畔。
林不慕心下已一惊。
她抓着燕景白衣角的手忽地攥起,思绪流转间变幻情绪。
“晚儿没有。”说话间林不慕目光垂下。
“最好是没有。”燕景白语气阴鸷,警告意味十足。
这时候从侧面过来的秦瑟瑟越过了拐角,一来便看见林不慕靠在燕景白怀中的狐媚样,她的神色立即便暗沉了几分。
“妾身见过王爷,王妃。”秦瑟瑟规矩行礼。
燕景白看着过来的人,垂目在林不慕耳畔问:“她欺负你了是不是?”
“王爷的话听起来好像是要为我做主。”林不慕诧异道。
“我们是夫妻,本王自然不会让你受辱。”燕景白忽然抓住林不慕的手,“夫君理应给你做主。”
夫君……
林不慕听着这两个字心颤了颤,为什么这两个字从燕景白嘴里说出来那么好听。
话语间燕景白牵着林不慕从后院离开,而行着礼的秦瑟瑟因为没被叫起身一直没敢动弹。
见两人走远,她瞳孔越瞪越大,眼底的恨意愈浓!“傅晚!你给我等着!”
“我早晚要了你的命!”
燕景白抓着林不慕去了寝殿,他拉着林不慕在寝殿内的椅子上坐下,而后拿出药箱撩开了林不慕的右手,那里被烫红的一片破了皮。
林不慕抽离出自己的手,眼神微怯,“我自己来,这里没有别人。”
林不慕的意思明确,这里没有别人,王爷不需要再演。
林不慕想必然是府里的小厮告诉燕景白自己被秦氏烫伤的事情了,她自然知晓燕景白会知道,刻意做出大度的姿态就是为了个燕景白看,有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比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要好的太多。
燕景白眼尾挑起,他没回答林不慕的话,而是拿着药膏轻涂在林不慕的伤处,“疼吗?”他问。
林不慕不是怕疼的人,什么样的伤她都受过,什么样的疼她都能捱过来,刀伤箭伤,封喉剧毒,也没有人问过她疼不疼。
忽然间听见这样的话让林不慕愣了愣。
林不慕以为自己嘴里说不出那么矫情的话来,当她与燕景白那双黑潭般的眸对视上。
林不慕无法解释那一刻的情绪,燕景白的神色在告诉她,可以委屈。
她也才十七岁。
“疼。”林不慕说。
原来说疼本不矫情,只是林不慕内心没有的情绪表达,她的身前从来都只有自己。
这时候屋内传来一声猫叫,燕景白见角落一侧一只断了前脚的猫姿势怪异的往前过来,猫身上裹着细纱布,身上还有肉眼可见的伤。
林不慕观察着燕景白的神色,立即解释道:“这猫是我捡的,受了伤就放这里了,王爷要是不喜欢,我待会儿把它放外面去养。”
“王妃倒是慈悲。”燕景白敛目注视她。
“它很可怜。”林不慕说。
像林不慕一样。
“可怜是因为它自己弱小,不能保护自己,人不能靠着同情心活着。”燕景白沉声道。
“晚儿知道了。”林不慕回答道。
“不是说叫阿慕吗?”燕景白眉眼细微闪动,望着林不慕不放过任何一个情绪。
林不慕面色睁的大了些,忽然想起来自己酒后的胡话,她立即解释道:“……阿慕是我小名。”
“很好听。”燕景白说。
“阿慕。”话落燕景白便唤了一声阿慕。
清泉般的调子激的林不慕心跳的快了些。
那一刻,她不再是虚假的丘垣公主,只是那个生死不惧亡命徒林不慕。
“嗯。”林不慕应了一声。
当天晚上燕景白在寝殿批阅折子,他让林不慕给自己磨墨。
林不慕站在燕景白身侧,他见燕景白当着自己的面批阅奏折翻看信件,没有一丝警惕之心。
翻着翻着燕景白翻到了一封写着关于太子燕芷的信。
林不慕认识燕芷两个字,忽地磨着墨的手猛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