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垣?那不就是做一顿饭的事情吗?这她能说的?说出来岂不是更不尊这堂堂东临摄政王了。“……”林不慕抿着唇,终还是说了,“在丘垣……惹的夫君恼怒……会做凝芡糕……请得夫君谅解。”“只是如此?”燕景白凝眉问。“只如此。”林不慕认真道,“所以王爷还是按东临……”林不慕的话还未说完,燕景白便打断了她。“去做。”“嗯?”林不慕神色震惊,“什么?”“不是要做凝芡糕吗?”燕景白眼底荡漾晦涩的情绪。
林不慕垂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弱。
余光间林不慕观察着燕景白的情绪。
林不慕不知道为什么燕景白突然会来祠堂,她在他前面乖乖跪着,不再多言。
“王妃睡的好吗?”燕景白的声音突然响起,调子温和,不像是苛责更不像是质问。
“啊。”林不慕眼神轻颤了颤,“好。”
“……王爷早。”林不慕没底气的虚伪道。
两个蒲团之间距离较为接近,林不慕动作间便可以触碰到边上的燕景白,这导致她十分不自在。
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燕景白居然来跪祠堂了,林不慕心想,必然不是什么好日子,她不便说太多的话。
这时候屋外的郑氏秦氏和柳氏三日都来到了祠堂,几人给燕景白林不慕见礼之后正欲要在一侧蒲团跪下。
林不慕见燕景白冷着眸叫退了几人。
“都下去。”燕景白漆黑的瞳孔不见情绪。
“是。”几人见状规矩地回了一声后退下。
这叫林不慕愈发怀疑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燕景白的几位妾室通通都跑来跪拜。
林不慕思忖着。
几人带着随从退下后,屋内便又只剩下了燕景白与林不慕二人。
淡淡的焚香在鼻腔游走,安静的氛围让林不慕有些不适,但又不能言语,林不慕兀自规规矩矩跪好。
两人的背影一高一矮,一黑一荷粉,偌大的祠堂肃穆规矩,二人的身影倒是养眼。
林不慕这下是不能偷懒了,燕景白都在她面前,她还能跑了不成,于是乎林不慕强行逼着自己规矩。
跪着跪着便到了午时,林不慕根本不见燕景白有要起身的意思。
不是?打算跪一天?
见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那能怎么办,她只能跟着跪了。
林不慕不动跪着跪着瞌睡便来了,她强行睁开眼眸让自己清醒,眼眸闭上好几次又被自己拉回来,渐渐的林不慕强撑不住,直接往一边倒去。
倾斜好几次后,林不慕靠上了燕景白的肩膀。
淡淡的香味是让人安心的味道,林不慕眼眸闭的更深,好似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支撑点,身子也不由地跟着软了下来。
“唔……”林不慕舒服地呢喃了一声。
燕景白侧目望着靠着自己肩膀的林不慕,温和的阳光照射在林不慕的侧脸,静谧温润的质感让她整个人有了几分乖巧的柔和。
像一只收了爪子的猫。
可以摸一摸。
燕景白抬手触碰到林不慕的发鬓,轻触间林不慕被这冰冷的触感弄的眉眼微凝,而后又舒服地蹭了蹭,动弹间林不慕从燕景白的肩头滑落,跌到了他的怀里。
燕景白膝盖的位置刚好给林不慕做枕,睡着了的林不慕好似满意,嘴角轻微勾勒出弧度。
燕景白眼尾摇曳目光如炬。
“做细作这么没有警惕性,可怎么办。”
林不慕的手腕因为动弹露了半截出来,燕景白敛目间便又看见了她手腕内几道明显的疤痕。
金枝玉叶的公主,也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吗。
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会有那么狰狞的疤呢。
哼。
燕景阴沉的眸宛若不见底的深渊。
他在想,什么时候杀了她。
*****
林不慕再次醒来的时候在祠堂一侧的矮塌上,她一睁开眼便懊恼起来,眼神望过去,燕景白还在祠堂跪着,林不慕立即规矩地走过去再次跪下。
“王爷恕罪。”这次林不慕倒是真心的,林不慕心知,她在摄政王府邸,应当要讨好燕景白,可她实在做不来这些规矩做派。
“恕何罪?”燕景白问她。
“无理,不尊,没有规矩。”林不慕回答。
“王妃既是知道,却要犯,那你说,当如何罚?”燕景白微微侧目,犀利的眸看的林不慕心口跳动的快了些。
林不慕:“…………”
“若是在丘垣,不尊夫君,当如何罚?”忽然,燕景白如实问了一句。
他发现,林不慕有时候也像狐狸,逗弄起来还算有趣。
至少,他找到了一些乐子。
林不慕听着燕景白的话,脑子里全是问号。
哈?
丘垣?
那不就是做一顿饭的事情吗?
这她能说的?说出来岂不是更不尊这堂堂东临摄政王了。
“……”林不慕抿着唇,终还是说了,“在丘垣……惹的夫君恼怒……会做凝芡糕……请得夫君谅解。”
“只是如此?”燕景白凝眉问。
“只如此。”林不慕认真道,“所以王爷还是按东临……”
林不慕的话还未说完,燕景白便打断了她。
“去做。”
“嗯?”林不慕神色震惊,“什么?”
“不是要做凝芡糕吗?”燕景白眼底荡漾晦涩的情绪。
林不慕:“王爷要吃吗?”
相比于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林不慕自然愿意去做凝芡糕,她也确实跪的又累又饿,林不慕害怕燕景白反悔似的立即站了起来,“我去!”
“在丘垣,吃了凝芡糕,便不能再怪罪妻子。”
说我林不慕迅速转身往门口跑去。
身后的光影散开,燕景白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林不慕跨出屋子之后,燕景白才回答了林不慕的话。
“不怪。”他说。
他从不和将死之人计较。
林不慕从祠堂出来之后直接去了王府后厨,几个嬷嬷见林不慕赶忙出来迎接。
“王妃……!您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快去前院待着。”
“是不是饿了?”
“想吃什么告诉我们就行。”几人上前就将林不慕往后厨外赶。
林不慕是个看人下菜的人,谁对他尊敬她便还谁敬意,府邸里一些人真心待她,她喜欢这些不矫揉造作的姿态。
“无事,王爷今日想吃我做的糕点。”林不慕眼里温和规矩,王爷想吃,是刻意提及。
“真……真的吗?”其中一个嬷嬷眼尾带着笑意,“今天王爷说要进食了吗?”
林不慕眉头蹙起:什么意思?
燕景白今日本来不进食的?
林不慕越想越觉得怪异,燕景白今日一直在祠堂跪着,按他们的说法,那应当是,燕景白跪祠堂那一日是不进食的,所以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
看这几位嬷嬷能将这话说出来,想必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乎林不慕直接问出来,“嬷嬷,今日是什么日子?”
几人见林不慕问便是几分哀叹,“今日是王爷母妃的忌日。”
林不慕方才猜想过,倒是与她心中所想的无二。
那么孤傲冷漠的人那般跪一天,不表露情绪,认真严责自己,林不慕好像又认识了燕景白一分。
他也不全然是冷漠的。
“当年皇妃枉死一直是王爷耿耿于怀的事情,宫中有人投毒,皇妃香消玉殒,王爷也因为年幼食了那毒,导致他一直体寒,他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王妃死后,每年忌日,王爷都会去跪祠堂。”
“虽说王爷如今权势滔天,却也依旧如此。”
“以往来说,王爷这一整日都是不吃的……”嬷嬷说的凄凉。
“枉死……”林不慕口中重复着这句话,心口不由的轻颤,果真是帝王家,没有人能轻轻松松的活着。
说着其中一个嬷嬷抓林不慕的手,“没想到今日王爷居然要吃王妃做的吃食。”
“是啊是啊。”
几人肉眼可见的决定诧异又欣慰,“是丘垣的吃食吗?王爷既然有兴趣,王妃可以教要教会我们。”
“我们几个老太婆从王爷小时候便一直看着他,现在有了王妃,我们都高兴,王爷对王妃好,看着你们恩爱和睦,皇妃的在天之灵一定都会欢喜的。”
林不慕眼神怔愣一刻。
她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
林不慕跨着步子往前,温声道:“既是要吃,便做予他吃罢。”
她需要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与燕景白恩爱不疑,林不慕觉得这顿饭做的还算划算。
东临地大物博,更不要说摄政王府这样吃着皇俸的地方,林不慕需要的食材这里都有。
凝芡糕,是她阿娘教她的,林不慕常年逃命,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自己要养活自己倒是练就了厨艺。
说不上多好吃,但绝对不难吃。
林不慕在厨房忙活了半个时辰,几个嬷嬷给她打下手,做好后用餐盘装着便拿去了祠堂。
燕景白依旧跪着。
林不慕将凝芡糕拿到燕景白面前,淡淡道莲花色透着一股子清香。
燕景白不笑的时候总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林不慕看着他的侧脸,忽然端着餐盘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王爷,尝尝。”林不慕一只手捻了一块凝芡糕,喂到燕景白嘴边。
燕景白看着面前的人儿,微微歪着脑袋,眼底含星,海浪般的墨色散开。
她的鼻梁上沾染着几点白色的面灰,许是自己不知道,只在沾沾自喜自己的糕点。
林不慕果然是更像狐狸的。
林不慕将餐盘放到一旁,望着燕景白,“王爷已经做的很好了。”
“母妃必定不希望看见王爷如此耿耿于怀。”
她说: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燕景白有些恍惚,面前的人,总是可以让他心思怪异。
“聒噪。”燕景白说。
林不慕捏着糕点再次朝燕景白笑了笑,她看出来燕景白不是怪罪与呵斥的意思。
“尝尝,王爷方才说了要按丘垣的规矩来,这凝芡糕点,一个时辰之内口感才是最好的。”
“超过两个时辰没吃,我得重新做了。”
燕景白望着已经递到嘴边的糕点,尝了一口,眉宇微微蹙起,“少了白泽花。”
林不慕:!!!!?
“你怎么知道?”林不慕面色震惊,凝芡糕是完完全全的丘垣食物,做法也是东临没有的,燕景白怎么可能吃过?还知道少了什么?
林不慕抿着唇,她认真道:“味道差不了多少,白泽花要自然晾干的,得一个月。”
“那这凝芡糕便不对,你方才无理,此刻欺骗本王,罪上加罪。”燕景白浓墨般的神色带着揶揄。
林不慕:“…………”拳头硬了!
死老东西,天天说话那么吓人!
虽然燕景白年纪不大,但好歹确实是东临皇叔辈的,林不慕心里直接隔着辈分骂他。
“那白泽花确实难寻得,丘垣也有规矩,若凝芡糕少了东西……还可以………”林不慕手攥着,“还可以……”
“可以什么?”燕景白幽深的眸涌动,眉目试探。
林不慕的手撑在燕景白面前的蒲团上,身子忽地微微前倾,风落间发丝划过心间,温润的触感在唇瓣散开。
林不慕仰身在燕景白嘴角落下一吻。
林不慕身子瘦弱,前倾的动作带着腰间弧度勾人勾魂,那一刻愈发像一只魅态的狐狸。
亲完林不慕的脸颊便红的滴血。
林不慕感受到燕景白的身子怔了怔,她没想到堂堂摄政王还挺纯情,但林不慕没资格笑话人家。
她与燕景白轻微拉开距离,抿唇间嗫声道:“亲一下,就可以补回来。”
林不慕正要起身之际,燕景白忽地捏住她的下颚,林不慕被迫仰视着看燕景白。
俩人之间气氛凝固湿润。
“傅晩,你究竟是猫,还是狐狸?”燕景白问她。
林不慕嘴角勾起,“王爷喜欢猫还是狐狸?”
燕景白没回答她,林不慕说:“不是猫,也不是狐狸。”
更不是傅晩。
***
那日后林不慕被免了惩罚,两人之间依旧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恩爱。
燕景白忙于朝政,经常很晚才回府,渐渐的林不慕发现,燕景白根本不去后院到那几个妾室屋中。
她来东临一月有余,燕景白甚至还未带她入宫。
林不慕越来越心烦意乱,她冒充公主的身份,为的就是东临摄政王妃的头衔让她有入宫的机会,可这么久以来,燕景白压根没有提及过此事。
林不慕不想坐以待毙。
她在无人之时放出信鸽,让小四帮她找太子的行踪,一时半会杀不了太子,她也要找到当初陷害她父亲那些人的名单。
林不慕的飞鸽放出去出去便被人劫了去。
影七截获信鸽后摘抄了上面的内容,再次放了信鸽。
当那几个字呈给燕景白的时候,他面色没有什么情绪。
燕景白在城中的客栈,对面坐着的是当今三皇子燕羽。
燕景白没有避讳地在对方面前打开字条。
上面只有冰冷的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