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倒是与你说得多!”林国公哼了一声。见他态度大大动摇,林豆蔻心中松一口气,换上正色,严肃道:“其实咱们本身已经是簪缨世家,钟鸣鼎食,十分富足,父亲不必急于一时,当了……旁人的手中剑。”林国公脸色一僵,嘴唇哆嗦着,胡须乱颤,中气不足地道:“你,你到底知道什么?”林豆蔻抽出文书,轻轻放在林国公的面前。林国公翻看了一下,手指就颤抖起来,烫手似的丢在了一边。这是陆姨娘的文书!陆姨娘的身世竟是被她给发现了!
林豆蔻的拜帖提前递进国公府,便有人提前在正门处迎候。
小厮领着林豆蔻穿过抄手游廊,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林国公的书房。
按理,她身为王妃,身份尊贵,即下了拜帖,林国公也要出门迎接。即便不迎接,这见了面林国公也要先给她这个皇家儿媳行礼。
但林国公向来看不上这个女儿,即使贵为王妃,只要王爷不在,他也未必把这她王妃当回事。
林豆蔻明白这其中道理,自是不屑与其计较这些表面功夫,只当赶快说事,完事该干嘛干嘛去。
她走进去,徐徐行了个礼,轻声道:“父亲。”
林国公正立在桌后,悬着手腕写字,听到动静略一抬头,抬头纹厚重如山。
“来了?自己找地方坐吧。”
林豆蔻应了声是,拾掇了只锦凳坐下。
她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父亲这幅字写完。
这对父女算不得熟悉,林国公也不知要与她说些什么,双方寂静无话。
直到林国公将笔墨搁置下来,伸展伸展胳膊,道:“豆蔻啊,你前两日才回来过,又回来作甚?知道的人说你有孝心,不知道的,怕是要责怪国公府嫁出去的女儿不懂事。”
他越说越是顺畅,又道:“再说,你要见你生母,去后院便是,为何要把帖子递来本国公这里?”
“父亲这幅字写得极好。”
林豆蔻不疾不徐,望着桌上那幅墨迹未干的字,道,“修身养性,四个大字笔走游龙,可见您功力。”
所谓伸手打不笑脸人,林国公也不好意思再吹胡子瞪眼,哼一声道:“行了,说正事吧。”
“父亲英明,女儿登门确有正事。”林豆蔻笑一笑,“听闻父亲推行青苗法,大受皇上赞叹呢。”
林国公皱了皱眉头,斜眼看她,琢磨了片刻,道:“这与你何干?是王爷要你来说的吗?”
“是,也不是。女儿也为了父亲想要进言,请父亲停止推崇青苗法,否则祸及己身只是时间问题。”林豆蔻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强硬起来。
林国公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悦之气逆行,他挥舞着手臂,呵斥道:“你说什么?你一介女流,你懂什么?”
“就如父亲方才写的‘修身养性’所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父亲以为呢?”
林豆蔻用了《春秋》里的一段话,她明眸雪亮,直直地盯着林国公。
见林国公面色含怒,但是神色迟疑,显然是已经在思考。
她又循循善诱道:“父亲睿智,怎能不知青苗法实则是对百姓大加枷锁之法?只是一时间急功近利,忘了修身养性的慢字诀。”
“本国公是国之重臣,若是唯唯诺诺,不敢变法,岂不是可笑?”林国公瞪了她一眼,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声音顿时尖锐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女儿,只觉得和脑海里那模糊的影子无法重合。
庶长女从来是不声不响,软弱可欺的,看见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现在倒是截然不同,说话有条有理,做事也是怡然不惧。
上次回门大闹一场风光胜利不说,现在又当了墨王殿下的说客。
实在是……不简单。
林豆蔻轻笑一声,微微一礼,道:“王爷说了,御史台那些御史只是一时遭受贬斥,保不齐皇上什么时候就重新想起他们来了,等他们回来了,还能有父亲好日子过吗?”
林国公面色悚然,他深知林豆蔻说的是对的。
御史台里不乏先帝留下的老人,刑不上大夫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皇帝年轻,一时间重刑责众,日后必定会有所动摇。
“王爷倒是与你说得多!”林国公哼了一声。
见他态度大大动摇,林豆蔻心中松一口气,换上正色,严肃道:“其实咱们本身已经是簪缨世家,钟鸣鼎食,十分富足,父亲不必急于一时,当了……旁人的手中剑。”
林国公脸色一僵,嘴唇哆嗦着,胡须乱颤,中气不足地道:“你,你到底知道什么?”
林豆蔻抽出文书,轻轻放在林国公的面前。
林国公翻看了一下,手指就颤抖起来,烫手似的丢在了一边。
这是陆姨娘的文书!
陆姨娘的身世竟是被她给发现了!
她发现了,那墨王一定也是知道了,那其他人知道不知道呢?
他们想要怎么做?
他怒极,又心虚至极,霍地往前踏了两步,喝道:“你!你这是在威胁你的父亲?”
“父亲,女儿深知你不是一个耽于女色之人,将她留下至今必定是有内情。女儿希望能帮父亲将危机解除,若是父亲反对青苗法,便是彻底得了墨王殿下的信赖,有了墨王殿下护着咱们,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林豆蔻黑眸雪亮,言辞锐利,颇有锐意进取之风。
林国公在极致的怒火平息后,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个遍,倏地意味不明地一笑。
“你知道这么多,看来……墨王殿下很宠爱你。”
“啊?”林豆蔻傻眼。
这都哪里跟哪里,怎么联想到的?
她分明是被墨王胁迫的!
林国公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颔,往误会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青苗法……本国公会慎重考虑。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墨王生下嫡长子,保全家族荣华,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