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罪之有啊?”萧峥睨着他,眼底神色阴晴不定。邓海被他压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定了定神,才说:“罪奴管教无方,没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才叫郭姑娘遭此大祸,罪奴最该万死!”“不。”萧峥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你做得很好,郭云挽,死不足惜。”这话直接将邓海听懵了。若郭云挽死不足惜,那陛下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将人送过来治?要知道,眼下慈安宫虽然是被禁军围了起来,看似冷清,可也同样是宫里最安全的地方,宫中留下的更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奴,即便陛下不过问,他们也绝不会苛待郭云挽……
高安火速将云挽安顿好,跟萧峥复命时,他很是惋惜道:“陛下,郭姑娘已经安置在偏殿了,只不过……那模样瞧着恐怕真的熬不过今晚,浑身都是伤呢!”
他说着就哽咽起来,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萧峥听得这话气息一紧,但瞥见高安那幅样子,却硬声道:“朕还没死呢!你哭个什么劲?她落个水能有多严重!”
他百般嫌弃,可话没说完,腿已经迈开,气势汹汹往偏殿去了。
高安收起干干的帕子,快步跟了上去。
萧峥入了偏殿,直奔床榻。
云挽单薄的身子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不仔细瞧甚至还以为床上没人!
萧峥走到床边,入眼便是她那张苍白得吓人的脸。
她浑身湿哒哒的,纤瘦的胳膊上是好几道鞭痕,棉衣上的血迹被水一浸,更是晕染了大片出来,配上那惨白的嘴唇,就跟个纸人似的。
萧峥看着她几乎没有起伏的胸脯,浑身一僵。
“郭云挽,你少给朕装死!赶紧起来!”
边上高安掏出帕子正准备继续抹泪,猛然听得他暴怒吓了一跳,小声说:“陛下,郭姑娘还昏迷着呢……”
萧峥气冲冲的:“那就把她给朕弄醒!”
他都还没死呢,郭云挽还没真心悔过,还没为了失去他而后悔,她凭什么死!
而且他今日才刚刚警告过她不准寻死!
郭云挽……你就非要和朕犟着来?!
他死死咬着呀盯着郭云挽。
这才意识到她身上的棉衣还是湿的,冲着高安抬脚就是一下:“你是什么时候这么蠢了?都不知道先给她换身衣裳?!”
高安麻溜跪了下去:“陛下饶命,这……不是奴才不想给郭姑娘换,实在是郭姑娘没有别的衣裳了……她就两件棉衣,奴才去浆洗局接她的时候,更发现她床上连一套被褥都没有,想来定是被人欺负了……”
“满口胡言!这慈安宫里会一件宫女的衣裳都没有?”
“有……有是有,可您不是都将郭姑娘发落去了浆洗局……奴才哪儿敢擅自做主将慈安宫的衣裳给郭姑娘穿……”
萧峥懒得再听,一脚将高安踢开,“还不滚去准备!”
“是,奴才这就滚!”
高安爬着就往外跑,一会儿后,又听萧峥咬牙沉声说:“叫邓海给朕滚过来!”
他的皇宫是穷到这个地步吗?连床被褥都添不起了?!
……
这是邓海八年来头一次走出浆洗局。
他跟着高安的人秘密入了慈安宫,跪在偏殿前瞧着满院子的人忙前忙后,而且各个都战战兢兢,便知道,郭云挽赌对了。
他也赌对了。
当郭云挽跟他说,一定要等她溺水昏迷之后再将她捞起来时,他就知道自己得赌这一次。
在这宫里想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好,不对自己下狠手是不行的,尤其是郭云挽现如今这个局面。
想来,等郭云挽一醒,宫里就会添新的主子了……
偏殿里,气氛阴沉如雷云盖顶。
今夜当值的三位太医小心翼翼围在药炉前,给云挽熬药,反倒是叫药童们无事可做。
这阵仗属实有些大了,可他们不熬药还能做什么呢?
陛下可是亲自在给郭云挽上药包扎,就连內监都统统赶走,看都不让旁人看一眼,他们与其在里间杵着,不如都围在这儿,免得一个不小心惹了陛下动怒。
药熬好后,还是高安站在屏风外通禀,过了一会儿才等来萧峥的允准,让他们送药过去。
“陛下……郭姑娘不张口啊……”
高安亲自服侍,但实在没办法将药喂进云挽嘴里。
一旁副院判见状,心思一动,故意叹道:“陛下,郭姑娘恐怕是一心寻死,没有生欲,才会这般紧闭着牙关啊。”
他们常年在后宫走动,岂能看不出陛下的心思。
这郭云挽,怕是要一鸣惊人了,这时候他们若多出几分力,郭云挽也算是承了他们的情,即便往后没有要用得着这份情的地方,至少他们也算讨了点好。
因此,就连她的脉象,他们也是往严重了说,盼着让陛下越心疼越好。
萧峥听见副院判的话,脸色顿时更阴沉了,咬牙切齿道:“她不是在昏迷么?怎么还能控制自己?”
副院判赶紧跪下,说:“陛下,这人昏迷期间也是会受自己意志影响的,郭姑娘这般……昏迷前必定心如死灰,才会使得她到现在都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抗拒一切,这药,自然也就喂不进去了。”
郭云挽与废太子旧部联系,被发落去浆洗局的事情现在已经人尽皆知,副院判原以为萧峥听了这话会懊悔自己不该对郭云挽太严苛,或者不该不信任郭云挽。
却听萧峥沉默一阵后,若有所思的念道:“心如死灰……”
副院判抬起头,正要称是。
便见他扯着嘴角冷笑,语气里氤氲着雷霆怒火:“她有什么脸敢心如死灰?朕何曾对不起她过?还是说……她是为了不能为废太子报仇而心如死灰?!”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都立刻跪地匍匐着,有胆小者甚至瑟瑟发抖。
就连高安,也不敢抬一下眼皮。
好一会儿过去,才听萧峥又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们必须把她给朕弄醒,否则,就跟着她一块去死吧!”
“臣遵旨!”
太医们吓得大汗淋漓。
直到听见萧峥阔步出了偏殿,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
殿外,邓海隐约听见萧峥动怒,见萧峥怒火冲天的出来,也是立刻就匍匐下去。
“你就是邓海?”
萧峥冷傲的声音响起。
邓海忙说:“罪奴邓海,参见陛下。”
“你何罪之有啊?”萧峥睨着他,眼底神色阴晴不定。
邓海被他压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定了定神,才说:“罪奴管教无方,没约束好手底下的人,才叫郭姑娘遭此大祸,罪奴最该万死!”
“不。”
萧峥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你做得很好,郭云挽,死不足惜。”
这话直接将邓海听懵了。
若郭云挽死不足惜,那陛下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将人送过来治?
要知道,眼下慈安宫虽然是被禁军围了起来,看似冷清,可也同样是宫里最安全的地方,宫中留下的更都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奴,即便陛下不过问,他们也绝不会苛待郭云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