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没有。”温月语气闷闷的,“我以前很少哭的。”她习惯了压抑自己,就算难受也很少哭。而这种压抑,是从小就形成的。温家人的确给了她物质,也很少打她骂她。可毕竟温家人不是她真正的亲人,那些人不会真心疼她。温构是个非常严肃且粗暴的父亲,在不顺他心意的时候,他就会挥来巴掌。那时候温月以为这是很多父亲都会的,是正常的。而何丽华很温柔,从不打她骂她,可对她要求也格外高。不管是学习没学好,钢琴没弹好,舞蹈跳错了一个动作,甚至吃饭发出了声音,稍有哪方面做得不好,何丽华都会让她跪在客厅反省。
他落在她唇上的吻很温柔,声音很温柔,眼睛里的光很温柔,就连眼尾轻勾的弧度都是温柔的。
温月整个都被淹没在他的温柔里,眼睫难以控制的轻颤。
这样的宫恒夜,这样的温柔,真的让人很难抵挡。
她觉得自己眼前有些模糊,可眨眨眼也并没有眼泪。
只能嗡着轻声,“你以前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她声音更小,“你怎么这么会呀……”
宫恒夜眉梢微动,“会什么?”
她望着他,“会哄我。”
宫恒夜笑,“不是哄。”
他深邃的眸子直视着她,没有丝毫动摇闪烁,格外认真的语气,“是真心。”
如果不是黑夜忽然有了光,他怎么会找到走出噩梦的方向?
温月对他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很奇怪。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可就是会为她紧张,为她担心,为她心疼,想要为她挣脱一切荆棘束缚。
带她去看那片极光之下,没有荆棘的人间。
她于他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如果说他看到的原剧情里,温夕是他所谓的女主。可他却认为,温月才应该是他命运的归宿。
所以,怎么能不重要呢?
哪怕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可只要她存在,对他而言就是重要的。
温月怔怔的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再次蒙上了雾气。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原来自己也是被人需要的,也是很重要的。
宫恒夜无奈,薄唇碰碰她的眼睛,“其实我们月月才是小哭包是吗?”
现在就这样了,等她真的醒过来,这眼泪估计不比温夕少。
“才没有。”
温月语气闷闷的,“我以前很少哭的。”
她习惯了压抑自己,就算难受也很少哭。
而这种压抑,是从小就形成的。
温家人的确给了她物质,也很少打她骂她。
可毕竟温家人不是她真正的亲人,那些人不会真心疼她。
温构是个非常严肃且粗暴的父亲,在不顺他心意的时候,他就会挥来巴掌。
那时候温月以为这是很多父亲都会的,是正常的。
而何丽华很温柔,从不打她骂她,可对她要求也格外高。
不管是学习没学好,钢琴没弹好,舞蹈跳错了一个动作,甚至吃饭发出了声音,稍有哪方面做得不好,何丽华都会让她跪在客厅反省。
如果她眼睛稍微红一点表现出委屈,她要跪的时间就会更长。
何丽华那时候总是坐在沙发上,一边优雅的喝着咖啡,一边温温柔柔的叹息着对她说:月月,你别怪妈妈太严格,妈妈这也都是为了你好。
何丽华总是说,她是女孩子,又是温家的大小姐。学习也好规矩也好,要是学不好做不好,出去了就会被人笑话,也难免再惹她父亲生气。
那时候温月甚至都觉得她是对的。
是啊,她对她要求高都是为了她,相比于被温构打,跪一下其实很轻松。
只要她低着头,假装看不到四周佣人们嘲讽的眼神就行了。
至于温泽。
这个哥哥很小的时候对她其实很好,也是家里真正对她好的人。
每次见到她被罚的时候,也只有他站出来为她说话。如果他在家看到她被罚跪,一定会把她拉起来把她护在身后,再凶狠的对着何丽华一顿吵。
可不知道为什么,甚至她都不记得到底是从哪天开始,他就忽然讨厌她了。
她被罚跪的时候,他回来,冷漠的看一眼就径直离开。
他18岁生日,她送他的礼物,他当着她的面就丢进了垃圾桶。
她最后一次叫他哥哥似乎也可以追溯到那次,那次他厌恶的看着她,恶狠狠对她说:“温月,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别他妈哥哥长哥哥短的了,老子听着就觉得恶心。你要是不想再在客厅跪上一夜,以后就少他妈在我面前晃,更别让我听见你叫我哥,滚!”
温月其实一直不懂到底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可以问谁,所以她发帖在网上问网友。
很多网友都说,很正常啊,家里人重男轻女呗。
重男轻女?
温月那时候想,应该是了,就是这样了。
这个解释很完美。
直到18tຊ岁时不经意听到温泽跟何丽华的对话。
她其实不知道温泽跟何丽华到底在说什么,可她过去时就听到温泽那句,“反正她又不是我亲妹,又不是温家人……”
她那时候才终于明白,原来不是什么重男轻女。
从小的区别对待不是因为她不是男孩儿,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温家的孩子。
那是第一次温月想要反抗。
她不想再在温家跪下去了。
她离开温家,可因为年纪小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只能去参加选秀。
这时候,从小在豪门长大的优势就出来了。
至少,何丽华的费心培养还是有用的,音乐舞蹈,她什么都会。
长相好,身段也好,在选秀节目中轻易脱颖而出……
然后,温夕就出现了。
她的出现像一把利刃,让温月更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疼爱。
原来,那些人不是不会疼人,只是疼的对象不是她而已。
也是随着温夕的出现,她从单纯的不被人疼,变成了被人厌恶嫌弃。
所以,从温夕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有办法喜欢温夕。
她也的确是个自私的人,就因为自己不被人疼爱,所以讨厌那个被人疼爱的人。
温月从来没有跟什么人说过这些,就连宫宸也没有。
反正每次宫宸来温家,见到的都只会是何丽华对她的温柔以及她所享受的属于温家大小姐的光鲜亮丽。
宫恒夜安静听她说着,目光微动。
直到她说完,闷闷的低垂下脑袋,他才开口,“原来那次,是被温泽骂了才哭的吗?”
温月迷茫抬眸,吸吸鼻子,“什么?”
宫恒夜望着她,语气浅浅,“当年,我在池塘边,捡到了一只15岁的小青蛙。”
温月,“……”
她目光闪闪,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
那天,温泽在宫家的酒店开生日party,而她送了温泽礼物却被温泽骂了,还让她滚。
她那时候真的好难受,实在忍不住了就一个人跑到酒店花园里的水池边哭。
而宫恒夜那几天正好从国外回来看老爷子,可他不喜欢住在宫家,所以就住在酒店。
那天晚上,他正好在酒店花园里抽烟,听到了哭声。
绕过去,就看到穿着水绿色裙子的小姑娘蹲在水池边,哭得特别伤心。
宫恒夜当然认出了她,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顾的离开,怕她是被人欺负了,所以就叫了她一声,“喂……”
刚开口,温月抬头看过去,因为那里光线昏暗,她只看到了一道模糊的暗影,格外高大。
她吓得朝旁边一退,然后身形一歪噗通掉进了水池里。
后来,是宫恒夜把她捞了起来,再面色冰冷的找来服务生带她去换衣服。
从头到尾,他就只跟她说了一个字,“喂”。
而她也只颤颤巍巍的跟他说了两个字,“谢谢。”
温月想到这些,也忽然觉得好笑,又忍不住咬咬唇,“我才不是小青蛙……”
宫恒夜,“怎么不是小青蛙,大晚上的穿着绿裙子蹲在池塘边呱呱叫,我好心想问问它叫什么,结果它转身就朝池塘里跳。”
温月没忍住“噗”的一声,“小叔,你是说相声的吗?”
宫恒夜这才弯唇,“笑了?”
他手指微曲刮了下她的眼角,“所以现在开心了吗?”
温月一愣。
他这是在哄她开心?
她咬唇,手指轻轻抠着他的衬衣扣子,“其实我怕小叔,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总觉得他这个人冷冰冰的,很凶的样子。
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她刚说了一个谢谢,他冷眼看过来,那眼神就像是她再说一个字要再把她丢下去。
所以她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宫恒夜却挑眉问她,“真的是害怕吗?”
他勾唇,“我看你不但不怕,胆子还很大。”
不然,怎么敢喝醉了扑上来亲他呢。
“嗯?”
温月茫然,可宫恒夜吊着她的胃口不再说了。
他现在并不想跟她算这笔旧账,也不是合适的时候。
老爷子还在等着他。
他进来洗手间有一段时间了。
再不出去,宫元任也会怀疑。
宫恒夜回到正厅的时候,温家那三人已经离开了,宫元任让人摆好了晚饭,而他坐在主位等着宫恒夜。
见到宫恒夜,他神色寻常的招呼,“过来吃饭。”
宫恒夜在他左手边坐下。
而温月这时候莫名担心会被发现,不敢坐太近,就坐在了长桌的桌尾,像个小学生一样双手搭在桌上坐得端端正正。
宫恒夜轻轻勾唇。
一顿晚饭,吃得倒是很安静和谐父慈子孝。
直到放下筷子,宫元任才清清嗓子,终于准备父子开战了。
他端着姿态问,“温家那个丫头说的是真的吗?”
宫恒夜也放下了碗筷,语气平缓,“她说了那么多,父亲想问的是什么?”
宫元任瞪他一眼,“别装傻。”
宫恒夜弯唇,“其实我真傻,毕竟我最像父亲。”
宫元任:“!”
他气得吹吹不存在的胡子,也不绕弯子了,“温月那丫头的尸体你还留着吧。”
温月紧张得不行,而宫恒夜只是目光低垂,“没有。”
“你觉得你这模样能骗得了谁?”
宫元任哼了声,“我猜她的尸体是在程永安那个医院吧,姓程那小子跟你穿一条裤子,也不知道当时烧了个什么玩意儿给阿宸,你这做小叔的就是这样坑侄子的?”
宫恒夜轻垂的睫毛闪了闪,温缓的神色也慢慢收敛,变得冷漠了些。
宫元任见状便更是确定了,他又放缓了语气,“阿夜啊,你喜欢那小丫头我也能理解。毕竟温月那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她的确是个好姑娘,不然当初我也不能同意她跟阿宸的婚约。
可不管怎么说,她到底已经去世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再留着她的尸体想着念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依我看,还是把她火化了让她安心的去。
等火化后,再找几个师父来替她做场法事好好超度一下,希望她来生能投个好胎。”
语气虽然温和,可意思也很明确,并且没有跟宫恒夜商量的意思。
当然,也非常谨慎,不管鬼这东西存不存在,都得做场法事超度一下。
“这件事我来负责,法事也由我来安排。你放心,我会好好把她送走,这样你也就不用担心温家那些人会搞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了。”
随着他的话,宫恒夜脸颊紧绷,紧咬着牙根让下颚也浅浅绷紧。
厅里很安静,宫元任也不催促,等他想明白。
好一会儿,宫恒夜忽然说:“父亲,我的父母和宫妍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宫元任神色微动,喉咙下意识滚了滚。
他当然记得。
两个被砍死分尸,一个被雷劈死。
这也是宫恒夜从来都不愿意说起的话题。
可这会儿忽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紧张的盯着宫恒夜,怕他情绪又激动,就连温月都紧张起来,可宫恒夜只是缓缓道:“一家三口,一具完好的尸体都没有。”
宫元任脸色彻底变了,宫恒夜抬眸,“所以父亲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将她火化吗?”
他说:“哪怕只是尸体,只要她还完好的保存着,我也觉得上天对我还不算残忍。”
他语气太过平静,可宫元任和温月都没法平静。
温月实在忍不了了,她起身过去,在宫恒夜身边坐下安安静静靠着他。
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他也行。
宫恒夜放在腿上的手轻轻动了下,忍住了。
而温月主动将手放在他手上,轻轻握住。
宫元任则沉默着。
他把宫恒夜接到身边时,宫恒夜才六岁,整个人却已经疯疯癫癫的,醒着时对着空气叫妍妍,睡着了就哭着喊妈妈。
他实在看不下去,让人替他催眠忘了过去。
可谁想到,当初宫家内斗有人竟然对他下手,一场车祸,人没出什么大问题,却把他的记忆给撞回来了。
宫元任对宫恒夜一直都是心疼的,如果不是他那个不争气的蠢兄弟,也不能让孩子受这样的苦。
想到这些,他倒是也可以理解宫恒夜对想要保存温月尸体的执念。
可问题是只要温月的尸体还留在那里,宫恒夜就会一直念着。
这对宫恒夜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他永远念着已经死去的人。
那他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宫元任沉默许久,退了一步,“既然你不想让她火化,那就直接土葬,让她入土为安吧。”
他叹气,“你也别怪老头子不讲情理,可是阿夜啊,你的人生还很长,我不想看到你总是念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以后过得不快乐。”
这孩子前半生已经够苦了,下半生总还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吧。
宫恒夜闭上眼,许久,声音嘶哑的开口,“既然父亲决定了,那就依父亲。”
宫元任松了口气,“做法事需要安排,还有墓地什么的……”
不等他说完,宫恒夜说:“就葬在宫家的陵园里。”
宫元任眉心微动,有些为难,“这tຊ怕是不合适……”
宫恒夜很执着,“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宫元任皱眉和他对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既然这样那就两天后吧,我会让人尽快安排好。”
“谢谢父亲。”
宫恒夜起身,声音嘶哑,“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看宫元任是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他快步走出别墅花园,走到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上车。
温月一直紧紧跟着他。
他神色始终很平静,平静得让温月有些心疼。
虽然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刚才跟老爷子那番交锋其实都在做戏。
可温月知道,他说起自己父母和妹妹时不可能真的毫无所动。
他握紧方向盘发动车子,直到开出宫家别墅外好远好远,才忽然踩下了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闭上眼靠在车椅上,眼尾略有些红。
温月靠近他,手圈住他脖子,亲亲他紧绷的脸颊,忽然说:“小叔,其实我那时候,应该不是怕你的。”
宫恒夜睁开眼看向她,短短时间,眼睛里已经布有血丝。
温月很认真的看进他的眼睛,“那时候,我应该也是喜欢你的。”
其实他把她从池塘里抱出来时,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心动了。
因为喜欢,所以更怕。
少女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
如果她活着,应该已经脸红了,可她还是继续说:“所以,其实我真正喜欢过的,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怕他不信,又点头补充,“真的。”
宫恒夜目光微动,很明显的感觉到,因为她的话,心脏过于激烈的跳动。
他侧身抱她,掌心贴在她后颈,薄唇轻吻她耳廓,叫她,“温月。”
落在她耳边的嗓音暗哑,带着无力的委屈,“到底还要多爱你,你才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