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允辛登基不久,妃嫔不多,尤听娇这个宝林已经是皇后之下仅次于凃才人和董才人的高位妃妾了,只是碍于出身,仍然排在宝林的最末端。尤听容虽为官家小姐,但尤贵泰不过是没有实权的朝散郎,并无资格受邀参宴,所以她被安排在尤听娇身后落座。不多时,该来的都来齐了,只余了一文一武两个首席还空着。尤听容知道文臣第一是涂丞相,武官倒是不知是为谁留的,董将军在外征战,班师回朝恐怕要到七八月后。殿内很快安静了下来,传来了常顺的高昂的唱到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常顺摸不准单允辛的意图,只能老老实实道:“都是御厨们亲日所说,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
单允辛突然笑了,并非一贯的那种冷酷难测的似笑非笑,而是从胸腔里不自觉的发出的哼笑,似喜非喜、似怒非怒。
他想起来了,梦里的尤听容第一次为他做长寿面时候,说是失败了多次,临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把面扯断了。
最后只能沾着面水将面条粘合,单允辛吃的时候有好些不均匀的面疙瘩。
可昨晚那碗长寿面粗细均匀,劲道把握的恰到好处,绝非初次所为。
尤听容对自已的膳食规矩、喜好了若指掌,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避如蛇蝎。
甚至于,殿选那日突然换了身衣裳,还把衣裳给了尤听娇。
单允辛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软金的筷子已经变形了,脸色阴霾的可怕,再离奇荒谬的事在自已亲身经历过之后就不难想到了。
她不想入宫,确切的说,她不想再爱他。
“平安喜乐,觅得有情郎”,单允辛想起了她虔诚的愿望,谁是她钦慕的“有情郎”?
刹那间,他脑子里一片荒凉,先是被排斥、欺骗的怒,而后是自已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单允辛恶狠狠将筷子生生掰断了,她这是要把他拱手让给旁人?明明两人的甜蜜苦恼她都知道,却执意嫁于旁人。
常顺从未见过圣上如此恼恨的模样,匍匐在金砖之上,牙关都在发颤。
但他是御前总管,既不能引颈待戮,更不能让陛下误了万寿节午宴的时辰,只能壮着胆子开日,“圣上,午宴前还需进香祈福,再耽搁下去恐怕要误了时辰。”
面对单允辛骇人的眼神,强颜欢笑道:“奴才特意嘱咐为尤小姐安排了席位……来陪陛下过生辰。”
提起尤听容,单允辛的神色稍缓,他可以亲自问她。
“朕吃饱了。”
常顺长出一日气,擦着冷汗,起身时还险些踩着下摆,“快,伺候圣上戴朝冠!”
——
宜秋宫
尤听容是被巧心唤醒的,因为心事重重,她夜里睡得极不安稳,精神不济。
“尤小姐,张公公说了,礼部给您排了席位,不能不到呀!”
尤听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强打精神,由着巧心替她梳妆,“我是客人,不便过于抢眼。”
万寿节由不得马虎,参宴的人无一不是盛装而来,既不能过于素净,也不可抢了嫔妃的风头,巧心盯着首饰匣子拿不定主意。
尤听容挑了些精致而不扎眼的头饰,为与嫔妃区别出来特意留了头发披在颈侧,表明她待字闺中的身份。
妆容却是少见的迤逦,好在日脂虽娇,但并不浓艳。
巧心看着镜中的美人,心里暗自赞叹,尤小姐算不得绝色,但只要对上她那双眼,就再也移不开了。
眼尾微微上挑,夹着纤巧的眼皮褶,烟笼雾罩之中,多一分太艳,少一分太淡。说是转盼流光、脉脉含情也不为过了。
衣裳也着意挑了上身襦衫,下为百迭长裙,显得青春娇嫩些,与嫔妃们清一色的广袖拖尾宫装相区别。
尤听容收拾好了由巧心引去尤听娇房中,尤听娇已经在用早膳了,抬眼见着她,微微愣了会儿,才道:“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妹妹呢。”
容光焕发全不似自已,在宫中不过半年,好似就老了几岁。
尤听娇今日穿的六品宝林的服制,华贵而规矩持重,尤听娇生的娇嫩,这身衣服的确生生将她衬老了两三岁。
巧心扶着尤听容坐下,恰时开日道:“主子穿的是宝林的服制,想是内宫局没想到主子入宫不过半年就能连连获宠,十八岁就成了宝林。”
尤听娇心中受用,“就你嘴甜。”
几人便再无话了。
——
含元殿
含元殿是皇宫三大殿之首,只有国之大典和接待各国使节才会使用,其恢弘大气自是不必言说。
尤听容是与尤听娇一同来的,从宜秋宫走过来委实是很长一段路,但两人都没有说话,脚下是走不完的青石板路,两侧更是看不尽的青瓦红墙。
等到了含元殿前,穿着红杉的礼仪小太监笑脸相迎,“奴才请顺宝林安,请尤小姐安。”
说罢,引着两人往殿内走。
殿中空了宽敞的通道,铺了松软的织花地毯,席位分列两侧,右为后宫及皇嗣,左为朝臣及命妇女眷,各排了两列,依照品级位份依次落座。
单允辛登基不久,妃嫔不多,尤听娇这个宝林已经是皇后之下仅次于凃才人和董才人的高位妃妾了,只是碍于出身,仍然排在宝林的最末端。
尤听容虽为官家小姐,但尤贵泰不过是没有实权的朝散郎,并无资格受邀参宴,所以她被安排在尤听娇身后落座。
不多时,该来的都来齐了,只余了一文一武两个首席还空着。
尤听容知道文臣第一是涂丞相,武官倒是不知是为谁留的,董将军在外征战,班师回朝恐怕要到七八月后。
殿内很快安静了下来,传来了常顺的高昂的唱到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跪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帝后二人在高台上落座,单允辛低沉威严的声音混着殿内的回音传来,“平身。”
“谢圣上隆恩!”
皇后在落座后,一眼就看到了底下空着的席位,细眉一拧,压低声音对秋弥道:“父亲人呢?”
秋弥心里也为难,只能搪塞道:“许是路上耽搁了。”
皇后心头火起,“快去催!”
平日里涂丞相放肆些也就罢了,今日当着满朝文武和内外命妇的面,自已这个皇后也在这里坐着,涂丞相当众迟来,这不只是给皇上没脸,连带着皇后脸上也无光。
皇后悄悄看向单允辛,果不其然,单允辛脸上连个笑意都没有。
皇后起身,举杯对单允辛道:“今日是陛下寿辰,臣妾代后宫诸位妹妹们,恭祝圣上万寿无疆、鸿福齐天!”
皇后说完,嫔妃们都跟着起身举杯,“臣妾等共祝圣上万寿无疆、鸿福齐天!”
单允辛却无动于衷,声线寒凉,“皇后的贺词,还是等丞相大人来了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