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书说道。“笑得实在瘆人。”容珺眼眸中映着她的模样。他想说,这个刑罚是他自己求来的,因为手上疼得越狠,心里的痛才能一点点地转移。更何况,他哭他喊,若无人搭理,还不如笑。贺文书回身,咬破手指,要在那画押书上盖上手印。“且慢。”眼见贺文书的指尖要挨上画押书,一个尖细的嗓音穿过喧闹的民众,随后,一群身着铠甲的兵勇分开一条路。贺文书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笑眯眯地手执一块令牌,
主子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便得了这个怪病,心绪不好的时候便想要伤害自己。
身体越疼,他越是开心。
贺文书皱眉看着容珺,直觉那下了死力拉绳索的兵勇是在夹容珺的手指,可十指连心,若他是疼的,为何一直在笑?
“容公子,可疼?”
贺文书吃不准。
容珺摇头,依旧笑着。
直到清晰的指骨碎裂的声音传来,贺文书才恍然,不顾是在公堂,冲上前一把推开那个兵勇,拿下拶子。
方才白皙修长的手指已然血肉模糊。
“你疯了!”
贺文书惊呼。
十指连心,这该是痛彻心扉才对,他竟然一声没出,还一直这般云淡风轻地笑。
容珺抬起不成样子的双手,勾着唇笑着,那表情不像看自己重伤的手,倒是更像欣赏大师的作品。
她说他疯了。
他疯了也不是一两日。
她可是怕了?
既然怕了会彻底远离他的吧,就像朝中的那些大臣一样,当初对他有多么谄媚,现在对他就有多么厌恶。
“好啊!”郑郡守就等贺文书发作,“阻碍刑罚,罪加一等,拉下牢里去!”
贺文书捧着容珺不成模样的手,这手仿佛伸进胸口,揪紧了她的心,每一次呼吸,这手便会攥紧,泛起细密的疼。
“你别乱动,我回头帮你看看。”
指骨断了,得好生接上。
贺文书眼眶微红。
初见容公子,便是这双手自马车中伸出,递出一块平安扣。
再见他,也是这双手替她斟茶,茶道精湛。
容珺垂下眼眸,瞧不清情绪。
眼见兵勇执剑上前要押解他们下狱,贺文书心一横,反身一张符箓贴上了那兵勇的前额。
他瞪圆了眼睛,不动了。
电光火石之间,贺文书一把抢过剑,三两步上前将剑锋横在郑郡守脖子上。
“把人都放了,不然真的送你下去和马县令团聚。”
贺文书的眼睛全然是厉色。
马县令的闲事是她先管的,因此引出来的祸事也该她一人承担才对。
外面看热闹的民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居然有人敢拿着剑威胁郡守。
突然,一个人大喊:“姑娘好样的,这种滥用私刑的狗官就要让他人头落地!”
紧接着民众躁动了,纷纷拥挤着要冲进县衙。
“姑娘为救公子不惜以身犯险,都是被这狗官逼的!”
“可怜公子那双手哟!”
“狗官放人!”
郑郡守眼见场面即将失控,狠狠咬牙,他死不足惜,可那人交代的事情不能出纰漏。
狠狠咬牙,下定决心。
“放箭!”
贺文书万万没想到一方父母官居然丧心病狂到对着无辜民众放箭!
“如何?”
郑郡守的眼睛里尽是疯狂。
眼见兵勇手中的弓箭拉满,贺文书率先放下了手中的剑,这般重大的因果她不能担!
“不就是画押么?”
“画便是!”
郑郡守立时将画押书扔到贺文书面前,招呼两个兵勇就要压着她画押。
“不可。”
容珺出声制止。
贺文书抬眼看他,原本有伤脸色就不好,现在更是惨白得吓人。
她惨笑一声。
给自己批命是富贵险中求,也不知道这一遭险能不能顺利闯过。
面前的画押书上如果盖上了她的手印,别说为自己复仇,便是废太子的面也没见到就又要死了。
“公子今后多保重,若是痛,哭喊都可,别像今日这样笑了。”
贺文书说道。
“笑得实在瘆人。”
容珺眼眸中映着她的模样。
他想说,这个刑罚是他自己求来的,因为手上疼得越狠,心里的痛才能一点点地转移。
更何况,他哭他喊,若无人搭理,还不如笑。
贺文书回身,咬破手指,要在那画押书上盖上手印。
“且慢。”
眼见贺文书的指尖要挨上画押书,一个尖细的嗓音穿过喧闹的民众,随后,一群身着铠甲的兵勇分开一条路。
贺文书寻声望去。
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宦官笑眯眯地手执一块令牌,顺手将那令牌抛给目瞪口呆的郑郡守,而后来到容珺面前。
“公子受委屈了,请随杂家回宫吧。”
“这是谁?”
“瞧着这样可能是宫里的公公。”
“那这个公子当真是天家人咯,郑郡守还说人家假冒的给人上刑。”
县衙外的民众在窃窃私语。
笑眯眯的公公手执拂尘,也不着急,就这么站着等容珺。
贺文书看向容珺。
刚才就算是被上了大刑依旧是笑着的男人,这会儿脸上却像封了一层坚冰。
容公子是皇室中人贺文书知道,但是她一直以为这位是个皇亲国戚,却没想到身份高贵到宫里的宦官亲自出来接人。
不过他似乎不太愿意见到这位宫里的公公,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哎哟,邓公公怎么来了也不和下官说一声。”
郑郡守握着令牌的手上都在颤抖,慌的额头冒出汗,亮晶晶的一大片。
“那位也是刚刚才知道公子在此处,特意吩咐杂家赶来接公子,公子带着人皮面具,当真藏得好。”
公公的声音尖细阴柔,透着一股子的不怀好意,目光瞥过容珺的手,声音一凉,“公子的手是怎么回事?”
容珺默不作声地垂下手,掩上袍袖,目光朝郑郡守瞥了眼。
郑郡守心里哇凉哇凉,赶忙找补。
“下官不清楚这位是公子,且又和这女的扯上了人命案的关系,”郑郡守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上自己的脸,“都是下官的错,都是下官有眼无珠,给公子道歉了。”
“公子人中龙凤,怎么会和人命有关系?”
“下官是受了下面人的蒙蔽了。”
他表演得好,外面看热闹的民众可不想放过他。
“刚刚这公子都说了有玉佩是天家人,你自己非要说人是假冒的。”
“这会儿倒是翻脸就成了有眼无珠了。”
“狗官,尽会冤枉人。”
贺文书冷眼看着郑郡守表演,刚才还在叫嚣着对着民众放箭,不可一世的郡守此刻像变了一个人,把狗腿和伏低做小演绎得淋漓尽致。
邓公公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杂家又不是钦差,郡守倒也不必这般紧张。
“不过,什么女的?”
“可是那个公子要娶的姑娘?”
“那位让杂家来,除了接公子,也要把那姑娘一并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