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枭听着几个兄弟的话,淡漠的眉眼里没有丝毫触动。
他的视线落在跪在地上那女孩的身上,莫名起了一些波澜。
她跪地的样子很狼狈,很屈辱。
大概是为了最大限度让对方满意,她弯了脊背,整个人好似没有骨头。
但薄寒枭却是注意到她的手背。
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手。
他早就调查过,顾寒烟是个护士。
但光看这双手,会让人觉得她是个钢琴家,十指纤纤,白净修长。
那双手撑在地上极为用力,手背上青筋绷出来,可以看出她到底隐忍得多厉害。
远处,陆景城表情得意。
薄寒枭拧眉,觉得这样一幕,叫人很是不想再看下去。
但……他脚下步子却是未动。
“顾寒烟,你真贱呐。”
陆景城看着这个从前跟了自己几年,而今像是一条狗一样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看着她精致小巧的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心底带着一点惋惜,可嘴上却是半点不留情:“是不是我今天叫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陆景城身旁的丽人微微一笑,挽住陆景城的胳膊,像是在看好戏一般地说道:“我看不止哦,下跪这种事都能做,估计是没了底线了,怕是你叫她去死她都愿意。”
顾寒烟垂着眸子,死死捏住了拳头。
女人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顾寒烟本以为这两个人俊朗美丽的皮囊之下只是藏着一颗丑陋的心,可是没想到这位极为美丽的女人居然会如此恶毒!
这些人竟然如此视人为猪狗!
人命当真就不值钱吗?
因为他们家里穷,所以她爸爸明明被人害死也不能讨回一个公道!
因为他们家里穷,所以她要被陆景城抛弃,被他羞辱践踏!
因为她家里穷,所以她哪怕是为父伸冤的举动也要被这些人拿来嘲笑!
命运何其不公!
顾寒烟死死闭上眼睛,没让自己的泪水坠落出去,她咬紧后槽牙,没让自己的脆弱跟哭腔泄露出去分毫:“陆景城,你刚才说只要我跪下你就帮我,现在我已经跪下了,还请你履行诺言,我想陆家少爷应该不至于出尔反尔。”
顾寒烟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哪怕她在下跪之前也猜到陆景城可能是欺骗自己的,可是顾寒烟只能赌一赌。
她的膝盖尊严不算什么,爸爸死亡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这关系到她爸爸能不能瞑目!
她要看到她爸爸安详进入焚化炉,也要看到害死她爸爸的人被绳之以法!
“哈!”陆景城伸出脚尖抵住顾寒烟的下巴。
顾父之死来得突然,顾寒烟短时间之内遭受巨大打击,且忙着为调查父亲真相而东奔西走,根本就没好好吃东西,本来还算健康的人肉眼可见地瘦弱了下去。
本来圆润的下巴现在已经瘦得有些突出,再配上鹅蛋脸,看起来楚楚可怜,倒是让人多了几分怜惜之心。
陆景城忽然想起这些年跟顾寒烟之间的事。
她虽然不是一个非常称职的女友人选,但的确是最乖巧的那个。
懂事、听话、性格温柔,除开在那方面太过保守之外,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金丝雀。
可陆景城养着她不就是为了尝鲜?
偏这女人别的都好说,在那方面却是执着倔强得跟头牛似的,陆景城后来就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在发现以前喜欢的女孩回国来之后,他就在计划着要跟她断了。
没想到机会居然这么快就来了。
她家出事,他妈妈在听到了一些风声之后便告诫他不许再跟顾寒烟来往,陆景城向来孝顺,当然是不可能违拗自己妈妈的意思,于是就顺势跟她分开。
“嘶——”
陆景城想得入神,在旁人看来却是他被顾寒烟小白花的样子给迷惑住了,他身旁的女人立刻表示不满,伸手掐了一下他胳膊内侧的软肉。
陆景城倏地回过神来,冲着女人讨好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别生气,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
女人哼了一声,抬脚踹了男人小腿一下。
陆景城没躲开,被她一踹脚下意识抬了抬,顾寒烟的下巴顿时被磕到,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听得人头皮一炸。
女人瞬间爆发:“你做什么还不赶走她?我看你就是对她念念不忘!”
陆景城立刻去哄人,顾寒烟眼看着这两个人竟是反悔要走,也顾不得自己还跪着,膝行往前几步,那动静听得人腮帮子泛酸。
远处钟鸣挠了挠耳朵说道:“嘶——这女人可真实诚啊,这声音听得我耳朵疼膝盖也疼。”
薄寒枭目光依旧落在顾寒烟身上,没有作声。
顾寒烟并不知道其他人在盯着自己,她快步上前拉住陆景城的西装裤,厉声说道:“陆景城!你刚才答应我了的!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会把这件事曝光出去!”
她从怀里掏出手机,在两个人出现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这一关不好过,所以开了录音,她点击播放,声声泣泪:“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会让大家来评理,你堂堂陆家少爷让女人下跪,我看你陆家以后还怎么做人,我看你家公司的股票会不会跌,你家的东西也会被人抵制!”
陆景城面色大变。
远处钟鸣哟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朝着薄寒枭那边睨了一眼。
“这姑娘带劲啊,居然敢威胁陆景城。”
“但是很可惜。”
霍御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并没有半点觉得可惜的神色:“两边差距太大,她的这点反击无异于是蚍蜉撼大树,她就算是能把这东西放在网上,陆家稍微花点钱就没事了,她太天真了。”
“啧,有点利爪但没有强大的体魄呀。”
这四位都是背靠大家族的人,对阶级理解最为宏观,他们看似在可惜顾寒烟,实际上身上的优越感几乎要化作实质。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是眼眸含笑。
忽然,薄寒枭抬脚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钟鸣几个人一愣,下意识开口喊了一句:“四哥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