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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中的白色热气慢悠悠的上飘,朦胧了薇妮娅淡粉色的双眼,她眨了眨眼睛。
  “前辈,你认为我是怎么样的人呢?”
  “我从不轻易片面的给任何人贴标签,”何况我们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迟夜后面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不愧是前辈呢。”薇妮娅摸了下垂下来的粉色呆毛,“第一次我们见面时,我插手的主要原因其实是我也被他骗过……”
  “所以你不想让更多人和你一样上当受骗,是吗?”
  “……我当时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想报复那个骗子。”薇妮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没事,凡事论迹不论心嘛。”迟夜喝了口米酒,“不过你为什么会选择成为冒险家呢?”
  教令院因论派所学的东西,和冒险家这个职业来说完全是两个画风的东西。好似一个文科生刚毕业就跑去打拳赛,有点抽象。
  “这么一想,我也感觉有点奇怪。以前作为学生时,我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冒险家。”薇妮娅盯着眼前的白色蒸汽,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那个改变了许多人的一天。
  须弥城下雨了,这是薇妮娅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须弥城内下雨。
  铺满天空的黑云如深渊般压在城内每个人心头,站在教令院门前高台上的薇妮娅心怀不安的看着这一切。
  现在是上课时间,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的导师和学生都无心上课。
  如同凶兽咆哮般的风声吹在众人耳边,使得他们不得不伸手使劲压住自己头顶的帽子,防止被风带走。
  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在他们耳边,豆子般大小的雨滴随着这声惊雷倾泻而下,如同天河倒注。
  这一瞬,众人似乎听到了神明的哀泣声在雨幕中响起。
  “树王大人陨落了!”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句,嘈杂的人群倏然一寂。
  浑身已被淋湿的薇妮娅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突然感觉像空了那么一瞬,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话,贤者们为什么没来阻止那个传谣的人?
  每一个须弥人都是听着大慈树王的故事长大的,而且大慈树王的智慧和恩泽也始终都伴随着他们的一生。
  耳边人群开始争吵、怒吼,薇妮娅置若罔闻,就这么漫无目的被人流推着走。
  一直到教令院的贤者出现,这混乱的场合才得到了稍微的控制。
  “薇妮娅,你说,树王大人真的陨落了吗?”
  “…”薇妮娅木然的摇了摇头,不去看向那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同学。人群中,压抑不住的抽泣声蔓延开来。
  “诸位教令院的学生,学者,希望你们都不要乱跑,整个须弥境内现在都出现了大量不明魔兽,包括须弥城内!希望诸位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薇妮娅怔怔的抬头看向雨幕中,那位大声述说着什么的贤者。
  “大量不明魔兽,包括城内。”薇妮娅喃喃自语道,脸色愈加苍白。
  她想起了自己那住在须弥城边的母亲,她从小就只记得自己的母亲,父亲只作为词语出现在她母亲的口中。
  她们家其实并不富裕,不过她母亲依旧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让薇妮娅成功的考上了因论派学院。
  本来,只要这样继续下去,等薇妮娅成功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就能看到希望的生活;本来,薇妮娅昨天晚上,还在和她的母亲一起谈论学院里面发生的那些趣事……
  “小娅啊,你以后可不能一直这样板着脸,要多笑一笑,多说话,多交朋友……”
  薇妮娅耳边仿佛又响起来她最讨厌的唠叨声,她冲出了雨幕,没有管身边同学和导师的阻止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丝毫不减势头的大雨再次打湿了她的面孔,她早已分不清模糊自己视野的到底是雨水,还是自己的眼泪。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与漂浮在空中的魔兽纠缠的佣兵,就算是内城都出现这种怪物了吗?那么外城的情况会有多糟糕?她不敢去想,只能尽可能的去压榨自己的体力,向城外赶去……
  也许是神明的垂帘,她这一路上没被魔兽纠缠上,但她心里却更加空白。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童话,凡人们的故事也不会迎来好的结局。
  大慈树王的陨落太过突然,一切都是那么的措不及防。在薇妮娅看见那些飘荡在空中黑色的犬状魔物时,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如泡影般破灭。
  呆立在原地的薇妮娅突然感觉屋子里的烛光好刺眼,就像一把烧红的缝纫针在来回刺穿她那支离破碎的心脏。
  那天,她获得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神之眼,却开心不起来。但如果没有神之眼的话,她说不定也会死在那天,死在自己十八岁生日的前夕。
  从那以后,她变了很多,她也离开了教令院,选择成为一名冒险家,像她母亲曾经期望的那样,规范自己的生活习惯,按时吃饭,去用热情积极的态度面对世界。
  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就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只剩下她自己。
  捧在手中的,温热的米酒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偷偷的凉了。手心传来的凉意拉回了薇妮娅点思绪,她不好意思的看了迟夜一眼,“前辈,不好意思,稍微走神了。”
  “没事。”迟夜笑着道,放下了手中的空杯子。
  薇妮娅将凉掉的米酒快速喝完,擦擦嘴,“前辈,那我就先去把这个委托的情况了解一下。”
  走到门口的薇妮娅又停下来,脸上露出阳光自信的笑容,“放心吧,前辈,我一定会完成你的考验的!”
  “…”迟夜对着薇妮娅挥了挥手,什么时候给了她考验,我怎么不知道?
  待薇妮娅那活泼的身影消失在迟夜眼中,他转了下摆在桌上的酒杯,他可不瞎,薇妮娅走神的时间又不短。
  出了酒馆后的薇妮娅忧愁的看着手中的委托,怎样才能完美的解决这个委托呢?
  迟夜想到了战争后遗症这个词,也许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那件事也给他们留下了一定的心理创伤。
  迟夜站起来,转身离开人声鼎沸的酒馆,桌上壶中之酒还有过半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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