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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姨娘。”
  一道清冽的男声打断了她哼唱的小曲儿。
  黎珩拎着食盒,施施然行礼。
  “听闻姜姑娘病了,我也不知姜姑娘的口味,便买了些糕点来探望。”
  他自顾自地将食盒放在桌上,“这是城南五芳斋新出的,不知是否合心意合心意?”
  姜禾禾扫了一眼,神情恹恹道:“谢大公子,好意我心领了,这糕点您还是拿回去吧。”
  黎珩眼神一黯,只一瞬,又恢复温润。
  “方姨娘,我有些学业上的问题想请教姜姑娘,您可否……”
  黎珩扫了一厢房,朝着方氏拱手。
  方氏坐起身,狐疑道:“只为此事?”
  黎珩淡笑:“只为此事。”
  方氏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游走,隐隐觉得事有隐情。
  黎珩后退一步,为方氏让路。
  方氏无奈,叮嘱道:“禾禾,有事儿你喊我,我就tຊ在里屋。”
  目送方氏进屋,黎珩不复刚刚温和之状。
  “城楼上挂的尸体,可与你有关?”
  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姜禾禾翻了一页书,不疾不徐:“大公子,饭不可乱讲,切莫血口喷人啊。”
  黎珩盯着她,似乎要找出她的破绽。
  姜禾禾一副高高挂起的模样,对他视若无睹。
  “禾禾,你和我说实话。此事,你可有参与其中?”黎珩心急难耐,宛若万蚁噬心。
  此事行差踏错一步,可是掉脑袋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姜禾禾送死。
  姜禾禾不答话,只是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茶水转凉,院内只闻姜禾禾读书声。
  黎珩按捺不住,他劈手夺过古籍:“书有什么好看的?比命都重要吗?”
  “呵,”姜禾禾轻笑,索性闭目养神,“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书又不是位高权重者独有的,我为何不能看?”
  黎珩无语凝噎,只能瞪她。
  “大公子,我这院小,盛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还是请回吧。”
  “你,你!”黎珩气极,甩袖离开,“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走在路上,深思极恐。
  姜禾禾虽嘴上否认,但她那副决绝的模样,此事定然有猫腻。
  黎珩的心骤然悬起。
  他断不能看姜禾禾出事,若想阻止她,只有一个办法。
  黎珩脚步微顿,转了个弯。
  ……
  “今日怎有空来我院里?”
  崔氏抿了口茶,含笑着看向下首。
  目光中,慈爱与骄傲交织。
  黎珩端坐,向崔氏敬茶:“夫子夸我字有进步,母亲欣赏字画,我便写了几幅送来,让母亲点评。”
  崔氏妥帖地放至一边,“夫子既赞赏,那说明我儿进步非凡。”
  “母亲说笑了。”黎珩谦虚道。
  “你有心事。”
  冷不丁,崔氏眸光微闪,直接点破。
  黎珩愣怔,旋即起身作揖。
  “母亲好眼力,我这次前来,确有一事所求。”
  “你我二人何须生分?但说无妨。”
  黎珩静默一瞬,掷地有声:“我想纳姜禾禾为妾,还望母亲成全。”
  只有把她困在黎府,锁在身边,他才能护她周全。
  崔氏缓缓将茶杯放下,思量片刻,喜上眉梢。
  “这丫头确实是个好人选,平女不似丫鬟低贱,家中无父无母,只留个姨母方氏,还由我差遣;是兮儿的伴读,上过女学,与你素日里也有话可聊……”
  崔氏越说越满意。
  “那你可问过姜禾禾的意见?”
  忆起上次,崔氏脸色未变,“她曾立下誓言,誓不为妾。”
  黎珩嘴角轻抿,试探道:“上次萧家要纳她妾,她未曾拒绝。或许,她的思想已经转变,也犹未可知。”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崔氏岂能不知他那点小心思?
  “好好好,我明日去问她。”
  黎珩走后,崔氏思来想去,越看姜禾禾越满意。
  恐夜长梦多,她当下便备下薄礼,动身前往方氏的院落。
  自打方氏嫁入黎府,崔氏从不踏足这里。
  短短半日,竟一前一后来两尊大佛。
  方氏慌忙给姜禾禾披件外衣,搀着她行礼。
  “快起来,风寒未愈,不必多礼。”
  崔氏虚扶一把,坐在上首。
  “郎中开的药,可有效果?可还喝得习惯?”
  “多谢大夫人关心,药效果甚好,仅一日,便好了大半。若无差错,明日我便能与二小姐去学堂。”姜禾禾捂着嘴轻咳。
  “此事不急,养好身体才有精力伴读。”崔氏摆摆手,将红木盒子放在桌上,“这里是人参燕窝羹,可强身健体。晚些,我再差人送些蜜饯,喝完药去去苦味。”
  她将盒子推给方氏。
  “今日我来,有两件事。一是来探望病情,你已是我府中人,我自要上心些。这二嘛……”
  崔氏顿了顿,眼底藏着热切:“禾禾,你可愿为妾?”
  此言一出,方氏与姜禾禾皆是一愣。
  “我儿晚些来找我,想纳你为妾。他不好意思亲自来,便求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方氏嘴唇翕动,却未吐一字,看向姜禾禾的目光暗含担忧。
  崔氏扫了她一眼,继续道:“黎府不会亏待你,虽不及明媒正娶,但该有的礼金与陪嫁,自是不会少。我一个做母亲的,心里和明镜儿似的,我能看出,我儿心悦你。”
  经历诸多事,再闻此语,姜禾禾的情绪已无上次冲动。
  她半倚着床头,嘴角淡笑,平静地听完崔氏的“口头聘书”。
  “咳咳,”她单手握拳,放置嘴边。
  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崔氏没辙:“你先好生休息,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乌泱泱的人离去,屋子里只剩下那红木盒子。
  方氏看着她,皱眉叹息。
  姜禾禾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梁坚的尸体挂在城楼,安佑丞迟早会看到。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病养好,等安佑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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