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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枪给我。”林风淇又说,“被捉去了,生不如死。”
  紫棉袍挣扎几下,终于松了手,林风淇迅速抽出枪,借助两人身体的掩护,掠开大衣把枪藏进内袋,随即退开几步,和紫棉袍保持距离。
  何琛琼从满地醋汤里拾起一把枪,掂在手里冷笑:“德国毛瑟,装备不错,是从重庆来的?”
  汉子只管大声呻吟,并不回答。何琛琼挥挥手:“带走!”几个特务架起汉子拖走,拖出一路鲜血,一路哀嚎,在他响亮的哀嚎声里,林风淇打开箱子底部的暗格,把姑娘的枪塞进去。
  哀嚎声渐去渐远,码头悄寂下来,恐惧压抑的气氛蔓延着。何琛琼带着三分凶残七分得意,示意:“走啊,后面的上来。”
  紫棉袍白着脸,攥紧鱼篓走到岗哨前,递上证件。伪军打开证件念道:“章夏亭?来上海干什么?”
  原来她叫章夏亭,林风淇想,这名字听着挺风雅,不像她的衣服,那么劣质。
  “姨要添孙了,叫我来带。”章夏亭嗫嚅。
  她把脸藏在难看的酱色围巾里,害怕地瑟瑟发抖,不得不说,表演的很好。何琛琼瞅了她两眼,歪歪嘴,叫伪军搜她的鱼篓。鱼篓里装着两条大鲫鱼,倒出来腥气立即飘散,冲得林风淇再度捂上鼻子。
  “你从哪上的船?带两条鱼?”伪军问。
  “宁波。”章夏亭细如蚊吟的说。
  鲫鱼下奶,特别是乡下野塘里的鲫鱼。这说法过的去,伪军望了望何琛琼,意思是没有问题。何琛琼干特工十几年了,看人早就不用眼睛,是凭感觉,比如刚刚的汉子,比醋味更大的是他身上藏不住的精明,不属于乡下人的精明。
  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像是心里能藏事的。
  “走吧。”何琛琼递还证件,挥手,“下一个。”
  林风淇跨上一步,冲着何琛琼笑一笑。
  何琛琼觉得他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但见林风淇衣履鲜亮,于是客气道:“这位先生,您有证件吗?”
  “我是英国人,只有这张派司。”
  林风淇掏出派司,心平气和地递过去,何琛琼接过,念出他的名字:“Horsa~,林?”
  他猛然抬起脸,眼睛里射出锐利的光:“我想起来了,你是林朝安的儿子,林家三少爷林风淇!”
  林朝安在上海有十几间纱厂,名声可不小,何琛琼这一说,许多好奇的目光聚向林风淇。
  “是啊,”林风淇大方承认,“我也记得你呢,何捕头。”
  听到夕日的绰号,何琛琼僵硬地打个哈哈:“淇少爷好记性!瞧瞧这多少年了,淇少爷完全变了,鄙人真没认出来!”
  “人总要长大的,但何捕头英姿不减当年。”
  林风淇奉承的自然而然,何琛琼心里的鬼缩回去不少,当年林风淇只有十八岁,少年心性易变,也许他忘了之前的事。
  “淇少爷抬举我了,我是真老了,”何琛琼笑道,“您怎么搭这趟船回上海呀?”
【3】求助
  “我从英国回来,先坐邮轮到香港,又转了这趟船。”林风淇顺着他寒暄,“那么这个派司,可以还给我了吧。”
  “派司还给你!但是,行李和身上是要搜的。”
  “还要搜身?”林风淇佯作不悦,“凭我们的交情,这说不过去呀。”
  “淇少爷见谅,这是例行公事。”
  看着何琛琼似哭似笑的令人厌恶的脸,林风淇触动回忆。他转了转手腕,藏有毒针的手表硌着皮肉,撺掇他有仇报仇,说起来林风淇没什么好怕的,在码头被乱枪打死,无非是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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