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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映雪那焦急的样儿,盛知春粉唇轻勾了些许起来。
  盯着她的袄扣处,神色散漫的吐出来一句话。
  “把衣裳脱了。”
  仿佛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
  却是将凝霜和映雪都惊住了。
  但凝霜知晓,自家姑娘这般做,定然有自己的缘由。
  故而虽是吃惊,便也依着主子,细心的将那轻纱帘子放下,挡住些许外面的视线。
  “姑娘,帘子放下来了。”
  映雪下意识的便攥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衫,心中早就拉响了警报。
  只因斐然那日扔掉的那方锦帕,还在自己衣袂的暗袋里,要是被自家姑娘发现了……
  不是,盛知春怎的突然要提出这个来了?
  还说是什么十分紧要的事情,定然有猫腻。
  她将衣襟处的布料抓得皱巴巴的,就是不松手。
  没想到的是,盛知春却是忽而抿嘴笑了。
  “映雪,我就是看看你身上的伤势恢复如何了?你怎的这样一副防备我的架势?怪好笑的。”
  揶揄完,她便笑得前仰后合的,好似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映雪紧张的心绪骤然一松。
  原来是为此般。
  不过,自己那伤……
  一想到此处,她的心又陡然提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凝霜听闻至此,也好似明白了过来。
  捂嘴笑道。
  “映雪,姑娘说得对,你就跟一个想要炸毛又不敢炸毛的发怒的猫一样。这般紧张干嘛?我和姑娘又不吃人!姑娘关心你,才看你伤势。你瞧,她都不看我的……”
  她假装生气的撅起了嘴来。
  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见状,映雪松口气的同时,又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杵在这里,就很好笑。
  她甚是勉强的牵起唇角,笑得有些难看。
  “姑娘,奴婢还以为,你要将奴婢发卖了呢?吓死奴婢了!”
  嗔怪完,她便像上次刚进教坊司一般,摇头拒绝盛知春查看伤口。
  “不过姑娘,奴婢这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没甚么可看的,便不看了吧!凝霜姐姐那伤,可比我严重多了,奴婢觉着你该瞧瞧……”
  “脱。”
  映雪话还未说完,盛知春便不轻不重的打断了她。
  单单一个字,便饱含着不容置喙的拒意。
  听得映雪心间一颤,赫然噤了声。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盛知春,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
  旁侧的凝霜,也适时止住笑意,定定瞧着这一幕。
  心中生出些许狐疑来。
  “是需要我帮忙吗?”
  盛知春饱满的稚气面颊上,依旧挂着温煦的浅笑。
  只是仔细一瞧的话,便会发现,那笑意没达眼底。
  映雪一听这话,便知自家姑娘有些微生气了,赶紧摇着头表态。
  “不、不用。奴婢自己来便好。”
  她心虚得紧,便是摸着衣襟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却是晓得自己今日恐是躲不过了。
  跟帕子比起来,伤势还有可以蒙混过关的可能来。
  这般一想,她便将墨绿绣竹叶梅花外袄和浅绿白扣立领中衣给一一脱了下去。
  上半身只挂着件小小的遮胸挡肚的亵衣。
  只需将主腰前面的绑带轻轻一拉,便身无一物了。
  比起外露身子,映雪更担心另一个,便不动声色的捏住了脱下的衣袂一角。
  就在这时,盛知春站起了身来,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映雪便不敢再乱动,呼吸都更轻浅了一些。
  却是咬牙呼出一句。
  “姑娘,奴婢有些冷……”
  弦外音:快些个瞧好了,便要速速穿上衣衫。
  冷啊?
  盛知春莲步姗姗移动,探究的眸光一寸寸压过那白莹莹的肌肤,眉尾轻挑。
  她伸出携带粉嫩指甲的指尖,在雪白的方寸之间虚虚划过。
  最终停留在亵衣边缘贴肤的位置。
  眼神微凝,嘴角勾起一抹深意。
  “哦,是吗?我看伤势恢复得还不错。”
  甚是轻微的触感和痒意,弄得映雪身子稍稍一颤。
  大有躲避的迹象。
  她忍不住蹙眉掀唇。
  “都是姑娘心疼奴婢,才让教坊司的嬷嬷给奴婢拿了最好的药膏来……”
  后面的,她实在有些编不下去了。
  只是稍微一动,便从手中的衣衫里滑出一块什么布料来。
  映雪险些吓懵。
  反应速度极快的蹲身下去,一把抓起地上那东西,便急忙混进了衣衫中。
  同时不太自然的笑问道。
  “姑娘,我能穿上了吗?数九寒天的……”
  话音未完,盛知春便快速摆了摆手。
  点头应下。
  “嗯,快些穿上吧!小心别感染了风寒。”
  听到这话,映雪心头猛然松了下来。
  偷摸将那一方帕子塞进自己腰间的裙头里。
  随即便不紧不慢不怕的穿着衣衫。
  盛知春转过身去,适才还微微上翘的唇角,便陡然放了下来。
  映雪,不可信!
  作为她的贴身婢女,竟也背叛了自己!
  她适才看得分明。
  映雪那细嫩白皙的大片雪肌,怎么都看不出一丢丢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凝霜身上的伤痕,她昨日才瞧见过。
  多多少少都留有一些淡色的疤痕。
  足以说明,映雪刚进教坊司里为了给自己请大夫,而被毒打受伤一事,纯属虚构。
  而当时的伤痕,亦做了假。
  目的就是上演一场苦肉计,博取自己的同情?
  呵,她与她的“主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还有适才那绣帕轻飘飘的掉落间,某个忽闪忽现的字眼,分明清晰的闯进了她的双目。
  斐然的“斐”!
  便是连自己都不曾有一方斐然的锦帕,而映雪却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不敢光明正大示人。
  说没有丁点儿的猫腻,那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慧。
  综合这二者,盛知春便把握十足的逮出了映雪这个祸害。
  她没想到,自己仅是小小的测试了一下,就有了如此大的意外收获。
  要怪的话,只能怪斐然不会选人。
  豆蔻年华的贪玩映雪,各方面能力和演技终究是拙劣了些。
  尤其是对自己的主子还存在那种心思。
  便极易露出马脚。
  那凝霜那种沉稳内敛性子的人呢?
  是否亦被收买了?
  盛知春忽而感觉,自己被裹挟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和恶意中。
  地笼火焰猛蹿,炭火烧得正旺。
  她却觉着周遭的空气都是冰寒刺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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