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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明黄色四爪蟒袍的谢行衍,站在承重的木柱旁,眸光懒洋洋从她手上掠过。
  嗓音里隐有笑意。
  “打爽了?”
  呃……
  他听到了?
  不是。
  谁家好人立在房门外,偷听人家做事说话啊?
  不过,转念一想。
  除开祖母,便是他好心提醒了自己。
  否则,她还不知道要被斐然乃至整个斐家蒙在鼓里多久呢?
  实在是斐家佯装得太好了。
  大婚抄家之前,便是连祖母、父亲和母亲等人,都未曾察觉出不妥来。
  心内默默舒出一口气。
  也不知那个斐然回去冷静后,会不会发觉出什么异样?
  要是发现了,可就有一堆麻烦事了。
  自己必须得做好防范才好。
  盛知春眸光左右一转,没瞧见赵嬷嬷。
  想来是谢行衍将人给支开了。
  那眼下,不就有了一个现成的好时机吗?
  她心头立刻便有了主意。
  偷摸轻咬了下舌尖。
  眼泪泫然的看向面前高大的男子,她抽噎着心机道。
  “都督,那斐侍读不是人!竟让奴家去爬冀尚书的床榻,奴家气不过,才动了手,却因此得罪了他……”
  本来她的眼圈就有些微微发红。
  如此,便更是明显了几分。
  谢行衍瞧着她楚楚可怜的凄惨模样,墨眉微微一蹙。
  舌尖轻抵了下上颚,甚是意味不明的溢出几个字来。
  “冀尚书……”
  仅是一瞬,便蓦然想起方才斐然脸上那两坨格外出挑的五指红晕。
  是被这小丫头给左右开弓打了?
  他唇边漾出一抹戏谑的浅笑。
  “哦?得罪了斐家呀?”
  “是。”
  不是,谢行衍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都督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提醒奴家!请都督帮帮奴家……”
  不成想,她话音未完,谢行衍忽而“啧”了一声。
  “好人?”
  右手不知何时掏出了那把有些眼熟的匕首,在指间漫不经心的把玩,好似随时都可能迸射出去杀人。
  他全身滚涌着冷肃的戾气。
  俊颜上的笑容未变,眸中的光却冷如寒霜,直视盛知春的同时,欺近道。
  “本官脸上写着好人两个字?还是盛二姑娘在好人那里吃的亏还少?”
  他嘴角轻轻扬着,那笑容却带着一丝致命的冰冷。
  似有若无的杜衡香,混杂着一股嗜血的寒意,从盛知春脚底往上蹿,冷得她双手发僵。
  端着木胎批灰大漆描金花鸟纹箱子的手,蓦然一tຊ抖。
  她就势便要屈膝往下跪去。
  “都督,奴家感激您的提点。但是,奴家确实不想去伺候那冀尚书,如若可以,奴家愿意服侍……”
  岂料,她才跪到一半,视线里便出现了一个青筋脉络明显的大掌。
  赫然覆在自己手里的珠宝箱上。
  自头顶,落下一道冷漠至极的轻笑声。
  “啧,盛二姑娘言重了。”
  本就发沉的箱子,此时有了谢行衍手掌的力道,便显得愈发沉重了。
  以盛知春的内力,完全能承受得住。
  只是,她听见谢行衍这句话后,手腕突然不堪其重的一酸,箱子便往下坠去。
  “嘭!”
  上锁的木箱,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稍微有经验的人一听,便知里面有不少银锭。
  谢行衍亦是。
  他缓缓直起身,掏出绢帕擦了擦手心。
  黑眸内潋潋流动着幽幽星光,仿若洞悉一切,却慵懒的置身事外。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须本官帮忙?”
  言落,他一甩明黄色的衣摆,便大步朝楼下走去。
  视线里,那抹嵌着金丝银线的衣袂,很快便没了影子。
  盛知春重又抱起地上的珠宝箱,清冷的眉眼瞥着木制楼梯口。
  低声呢喃。
  “这谢行衍到底什么意思?”
  一面看似在帮她,一方面又每次都无情的拒绝自己。
  男人心,海底针。
  真是搞不懂!
  *
  车辙压过厚实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规律声响。
  藏蓝色的马车内,光线透过雕花车轩洒入,散射在放置小巧香炉的矮桌上。
  袅袅青烟升腾,散发出宜人的香气儿。
  软榻处,坐在锦缎垫子上的谢行衍,掌中捧着一个紫铜錾刻手炉,正阖着眸子。
  整个人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厉风心中有诸多费解,想要询问,一时却没能开得了口。
  就在他打算放弃之时,一直紧闭眼目的某人,忽而睁开了深如寒潭的双眸。
  “何事?”
  甚是言简意赅的问话。
  听在厉风的耳里,却有了几分不容置喙。
  旋即颔首,终于问出了口。
  “都督,下属不甚明白,为何您帮那盛二姑娘却只帮一半?”
  按理说,凭借自家都督的脾性,是不会轻易出手帮助盛知春的。
  既然干预进去,为何又中途停止了?
  就算是玩游戏,自家主子未免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委实不理解。
  谢行衍瞧见厉风那拧眉皱脸的样子,不觉好笑。
  “谁说我在帮她了?”
  啊?
  没帮盛知春?
  厉风说话,一下子便吞吞吐吐了起来。
  “那……都督您为何还要让盛二姑娘去打斐侍读?”
  不然,盛知春也不至于怒极打人足足两耳光呐!
  不过,光是想到那个超级红肿的猪头,几乎让人快认不出本尊是谁了。
  他就觉得莫名好笑。
  听到这个,谢行衍甚是意外的挑了挑眉梢。
  左右倒了倒手里的暖炉,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哦,那她倒也挺听话的。”
  弦外音:我就说说而已,她就当真打了,那我能有什么办法?
  怪我咯?
  厉风嘴角快速抽动了好几下。
  自家主子这也未免太腹黑了些吧?
  想起盛知春那娇柔到不行的秀美模样,厉风忍不住帮着她说话。
  “那盛二姑娘一看就属于幼松纤弱的娇柔类型,能生气质问和打人,想来也是气急了。
  不过,害家之仇也着实不小,理当这般有血性。只是,斐家若真要将她送上冀尚书的床榻,她肯定会吃些苦头的。”
  谢行衍相当不以为意。
  “是吗?”
  他怎的就有些不信呢?
  不过,脑海里却阴差阳错闯进盛知春手足无措央求自己的场景,他无意识的便滚动了下喉结。
  莫名有点儿期待,那个小丫头接下来会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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