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松了手,姜离就这般跪坐在地上。
她用手轻触着脖子,小声咳嗽,缓了一会,她的脸色惨白,她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她这辈子与姜家再无瓜葛,她就算死也不会帮姜家还债。
......
过往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她十四岁那年。
那一天,是她刚满十四岁的生日,她早已习惯生日没有祝福没有蛋糕的日子.
她趴在橱窗前,看着精致的生日蛋糕馋得肚子咕咕叫,如果可以,她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蛋糕。
直到她推开房门,奇怪的是凌乱的家变得一尘不染。
桌子中央放着一个两层大型蛋糕,以及桌上有一个八音盒一直播放着生日快乐的音乐。
她惊喜不已,就在这时,她听见“砰”的一声,漫天的礼花从天而降,五颜六色的纸飘落在空中,漫天的金粉。
父亲把她抱在怀中转圈,如此的梦幻,她睁大眼睛,生怕这是一场梦,那一幕是她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
她的母亲郭琴脸上挂着久违的笑意,给她戴上皇冠,嘴里哼唱着生日歌。
她欢喜不已,她吃着蛋糕,享受着与母亲半刻的甜蜜,她以为她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就在她欢欣鼓舞之时。
母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对于亲情的幻想。
“离儿,是这样的,傅家在招女佣,我和你父亲想将你送到傅家一段时间。”
郭琴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一丝难为情,“你也知道养弟弟不容易,我们养你这么大,你也该为我们做一点事了。”
姜启华急忙说道:“离儿,我们已经跟傅家说好了,你在傅家打工这段时间,傅家会供你上学。”
姜启华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大大的节省开支,你弟弟也能去更好的学校学习。”
姜离摇头,眼中满是拒绝,她只想跟自己的父母一直待在一起,有错吗?
她吼道:“不要,我不要去傅家当女佣。”
姜启华上来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我告诉你,你不去也得去,要不然你就不是我姜家的女儿。”
那一天蛋糕还未吃上几口,凉意漫过心间,寒意侵袭整个身体。
那一天她以为她能够拥有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蛋糕,却没想到,这个蛋糕竟代表离别。
那一天,她第一次尝到被抛弃的滋味,竟是这般苦涩——她挚爱的父母,为了弟弟不要她了。
从去往傅家开始,她就没有家了,姜家的生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是她的父母先不要她的。
恍惚间,0001号房间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年迈的身影朝着姜离扑来,一个60岁左右的老太太,她头发花白,却十分有力气,她毫不留情扯着姜离的头发,用另一只手拼命抓着姜离的脸。
老太太嘴中不停念叨着:“杀人犯,杀人犯,今天我就要当着傅先生的面,杀了你这个杀人犯。”
姜启华,颤颤巍巍的朝着傅谨言走去,他学着姜宇的样子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傅谨言磕头。
“傅先生,是我管教无方,才导致这个畜生将亲家母杀害,我小儿子姜宇是无辜的,还请傅先生看在,曾经的情分,别要姜宇的命。”
傅谨言抬眸,他冷冷地看着姜离被郭琴疯狂的殴打着。
姜离虽面露痛苦的表情,却没有一丝要还手的动作,任由郭琴在她身上随意抓扯。
那张本来就面目狰狞的脸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她的嘴角也被打肿了。
他回忆起,姜离与他订婚前所说的话:
“傅谨言,我的生命就像海中的浮游,渺小看不见希望。我没有家,一路漂泊,被浪花拍打在礁石上,靠了岸,有了家,也有了你。”
他忘不了,姜离说这段话时的小心谨慎,一点一点的将心掏出来给他看,带着少女的娇羞。
可那时的他只觉得姜离十分的虚伪,可以为了讨好他,而抛弃自己原有的家庭,说出那般冷血又虚伪的情话。
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整个姜家,哪有一丝对姜离的怜悯,他们恨不得姜离真的死了。
傅谨言看着这一场闹剧,只觉得没有意思,他再一次重复道:“你们只要让姜离喝下,十五杯红酒,姜宇欠我的2000万从此一笔勾销。”
“喝,这个酒必须喝。”
姜启华朝着郭琴走去,他拍了拍郭琴的肩膀,在她耳旁不知说了什么,郭琴瞬间喜笑颜开,追问道:“真的?2000万从此一笔勾销?”
就好像这15杯酒姜离已经喝了一般。
姜离有时候在想,她与姜宇明明是同父同母,为何彼此的人生会这般天差地别。
就算她辉煌之时,成为傅家儿媳的那一年,她的价值与姜宇比起来只高不低,但她的父母依旧没有对她有所改观。
在他们眼中,无论自己做出任何改变,也比不上他们唯一的儿子姜宇。
姜离漠然的扫了一眼,坐在皮质沙发上的傅谨言,缓缓起身,她的身后传来郭琴的哀求,“离儿,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只是我太生气了,你帮弟弟最后一回好不好。”
“姐,求你,帮帮我,不然我真会死的。”
姜启华看着姜离,像是下达指令一般:“姜离,快喝!你把我们害得还不够惨吗?替你弟弟喝点红酒怎么了?”
姜离一滴泪从眼中流出,脸色越发惨白:“这是最后一次,喝完,我与你们再无瓜葛。”
姜家三人纷纷点头,姜宇抢答道:“喝完这些酒,你与我们一拍两散,我哪怕饿死,病死,欠债,也绝不找你求救。”
姜离惨笑,她拿起桌上早已倒好的红酒,一杯接着一杯,就像灌水一般将红酒倒入嘴中。
原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的胃部开始翻腾,她想吐,可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一群人面前表现出任何懦弱。
在监狱中,哪一天不是活在绝望之中,她这都忍下来了,现在不过是喝酒而已,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她的心疼得就要裂开了一般,任何人辱骂她,她都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有在血脉亲情上,她无法控制地流下眼泪。
她此时只想快一点将酒喝完,然后离开,躲进房中,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