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周遭刮起风来,所以他这句话也有些不真切,落到耳朵里也只觉得轻飘飘。
不坚定,左右摇摆,像他这个人一样。
“袁景,你这人真挺讨厌的。”
平芜静静看他,夕阳下上扬的嘴角却并不自然。
“我以为我的课你或许能稍微给点面子呢,原来也算不上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你跟以前挺不一样的,明明最烦别人三心二意不坚定,自己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旷课这样从前你最嗤之以鼻的事也做的得心应手了,既然参加了培训为什么不好好坚持?人家比你年纪大了两轮的叔叔阿姨每天都能风雨无阻,你的时间是比别人都要宝贵吗?”
她清清楚楚看到他再抬眼时目光黯淡,换做以往这些话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大概是此刻情绪不好,连带着这八年销声匿迹的旧账也都一一添进算了出来。
袁景哑然,试图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是……”
她嗤笑一声,很快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你没理由告诉我你的去向,我只希望你有始有终,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参加培训,至少要坚持完吧,还是说,你更习惯半途而废然后不告而别啊?”
平芜越过他的肩膀径直向前,冷漠甩下最后一句话语。
“这课你不用上了。”
09-爱人如种树
袁景久违的感受到那股钝痛。
因为眼前这道越来越远的背影,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
他后知后觉,突然发现这一幕像极了分道扬镳那晚,只是身份对调,往前走的人换成了她。他怔在原地,看到她衣角被风吹起,原本挽在身后的发也散落至肩侧,被落日余晖染成浅棕色,她没有回头,快步走上台阶。袁景太过清楚,这是真的动了气。
但他知道,这都是他活该,根本怪不得她。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场培训会上,他该在重逢那刻就继续销声匿迹。
袁景思绪偏离,门卫室里紧闭的推拉窗户腾一声发出声响,一手端着茶缸的门卫大爷慢悠悠把窗户推到最后。
他在里面听了半天,耳力不济却也心明镜似的明白,笑容和煦趴在窗框上,低声跟他交谈,“小伙啊,你也太老实了,姑娘家哄哄就行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知道说呢?”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回过神看到大爷意味深长的眼这才明白,干笑着叹了口气。
大爷看他不为所动,替他着急,拿了电动遥控把门开到最大,冲他摆手,“我放你进去,就当没看见你。”
袁景摇摇头,谢过对方的热情好意,到这地步,什么都是没必要了。
他转身挪开脚步往外走,低头时看到自己脚上崭新光洁的白鞋踩在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路上,内心隔了许多个年头感受到她在这一刻的沉重,他确实太没用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样怯懦无能。
平芜烦躁不已,生怕自己会弄丢东西,毕竟这几天没少上山下地,这要真掉在别处就麻烦了。不过她一进门就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讲桌上粉笔盒旁边躺着那枚小小的银色 U 盘,她也是这时候才忽然想起,那天光忙着在群里翻找袁景的联系消息,被他搅和的一团乱所以走的时候也粗心了。
这个人无论过去多久,好像总是能轻而易举将她冷静理智的思绪打乱。
再见袁景是两天后。
依旧是在山上碰的头,赶上声势浩大的植树节活动,调研团队和乡镇的基层工作人员都扎在峪河镇这处尚未栽植的荒山上,埋头拿着锄头耕地种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