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要不死不休,那她不介意先伤一回试试。
握住刀的那只手不禁发颤,并不是因为怕伤到自己,而是简予深那双黑沉的双眸。
他盯着她,黑色瞳仁就跟阴沉的夜空一样,漆黑无边,连带着他这张脸,明晦不定。
相顾无言片刻。
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走了过来,路过她时,她不自觉将手攥得更紧,可能是她身上泄出的颤抖干扰到他,突见他一个转身,极快地擒住她握刀的手腕。
“你放开!”
她试图从他手里逃脱,“简予深,你松手!”
男人的力气丝毫不松。
这个时候哪有什么理智,费力挣扎间一个不注意,刀口那一面从他手心划过,霎时,一股鲜红液体冒出。
“……”
所有的反抗在这一瞬停止,连同呼吸都变得轻慢,她怔愣抬眼,男人神色凛冽,似乎在克制着躁怒。
简予深眉头锁死,神色越发阴沉,强行夺走她手上的刀走向厨房。
程以棠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不多时,水流声哗啦啦响起。
可能在清理手上的血迹,他洗得有点久。
大概一分钟,可能不止。
他将刀搁回刀架,转过身,并没有靠近,而是在一米外的距离停下。
“记得吹头发。”
隔了半秒,“以后真要拿刀记得对着别人。”
说完这句重新抬步,用健手抱起窝在角落的小二哈。
程以棠不受控制地望着他受伤的那只手,就这么一会儿,血已经从指缝溢出,临到门口时血液顺着指骨滴在地板上。
灯光下,那一滴红亮得刺眼。
门开了,又轻轻带上。
程以棠的双腿像被灌了铅,动弹不得,她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似乎有什么一同跌入黑暗之中。
过了好久,她才慢慢挪到电脑前。
像被什么牵扯,目光再一次被那抹猩红给勾住,越看越烦,左右拿过纸巾盒走到门口蹲下。
一张不够,又抽了张。
明明擦干净了,可那股躁意仍在心头挥之不去。
重新回到电脑前,注意力迟迟不能集中。
今天一天算是浪费了。
移步窗前,明明楼层那么高,依旧能一眼扫到停在小道上那辆迈巴赫。
车动了。
余光不自觉追随,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
今晚会所人不多,只有三两好友坐那喝酒打发时间,厚重的门突然被人不太温柔推开。
坐里面的人目光一动,先不论这里是会员制,就算要进来也需要经理才能带路。
直到视线里多了张熟悉的轮廓方眉目舒展。
关邵霆身躯后仰,姿态闲适,他挑了挑唇,“不请自来不是你风格啊。”
待他在附近坐下,嘴角扯出的笑意加深,啧啧,这脸色,真难看。
知道这狗的尿性,唤来服务生,“把音乐关了。”
几个喘息的功夫,轻快的音调被人为暂停,偌大的包厢陷入不合景的沉静。
坐一边的关琳由惊讶转窃喜,之前听堂哥说过简予深很少来会所,就在五分钟前还在想他今天会不会出现。
可能老天听到她的心声,竟真的把他盼到。
没敢正面瞧,用余光偷偷看他,无论多少次都会心跳加快。
就见他往沙发一坐,一手拿火机,一手拿烟。
火苗蹿起那一瞬瞄到他手心鲜红斑驳。
不自觉轻呼,“流血了!”
而他像听不见,沉沉靠在沙发软垫,喉结上下一滑动,对着空气长长吐了烟圈。
被无视,多少有点尴尬,关琳只能找堂哥,“你不关心关心?”
都能出现在这里,证明死不了。
关邵霆勾起唇,嘴角的弧度满是意味深长的促狭,“他不需要我关心。”
关琳没听出言外之意,见他没解决的意思,便捋裙起身朝外走去tຊ。
关邵霆踢了下陆时谦的脚尖,松松散散地笑了声:“是不是被你妹伤的?”
语气纯属幸灾乐祸,没有半分同情。
陆时谦答非所问:“予深跟你说了?”
关邵廷:“?”
这事还需要说?
有眼睛都能看到。
“让你妹少折腾点。”
下巴一抬,“瞧瞧这鬼样子。”
陆时谦爱莫能助,“以棠看不上他。”
关邵霆又想笑了,堂堂简氏掌权人竟有被嫌弃的时候。
“话说你妹要把这狗折腾到什么时候?”
“折腾什么?”陆时谦不爱听这话,睇他一眼,“又没在一起,有什么好折腾的。”
此时,两人看似在一个频道,却又不在。
关邵霆糊涂了,“没在一起?”
“嗯。”
陆时谦漫不经心拨动着酒杯里的冰块,“予深在追呢,以棠没答应。”
关邵霆:?
琢磨了两秒方弄清楚什么情况,就是有些惊讶,搞到现在陆时谦还不知道当年简予深藏起来的金丝雀是他妹。
好像又不觉得惊讶了。
也是,要是知道了,陆时谦怎么可能这么心平气和。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多嘴了。
门口有动静。
他抬眼,是琳琳,手里拿着碘伏和棉签。
眉心不由拢住,是不是关心过头了?
关琳径直走到简予深旁边,“消下毒吧,别发炎了。”
男人保持现状没动,俊美的五官看上去很淡,他疏离清冷道:“不用。”
听言,她无意识地咬住下唇,好意被冰冷拒绝还是很难堪的。
想说些什么,可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能把人逼开。
讪讪地坐回堂哥旁边。
但目光始终在他身上,薄薄织雾里,男人抽烟动作像是慢镜头的老电影,性感且成熟,又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这男人,总会在不同时刻吸引着她。
一支烟抽完,简予深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给自己满上一杯酒,单方面碰了碰好友的杯子,几口饮尽。
落下杯子时,玻璃杯发出清脆一声响。
“走了。”
关琳下意识站起,“不多坐会吗?”
简予深头也不回离开。
关邵霆的眉头死拧,关琳压根没注意到堂哥的神情,拿上包,匆忙地打了声招呼,“哥,陆总,我先走了,明天赶通告!”
电梯口,她追上他。
“简予深!”
简予深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了侧眸,“有事?”
关琳撩起耳边的发丝,笑得嫣然,“我车拿去保养了,方便捎我一段吗?”
凭他和堂哥的关系,应该不会拒绝。
哪晓得,他竟说:“不顺路。”
“……”
脸上的笑不由僵了僵,蜷缩在手心的指尖也变得僵硬,然后一点一点蔓延全身。
这男人,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