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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望舒吹完头发过去厨房,空气中甜腻的味道比刚刚还要重。
厨房支起的木头桌子上,一盒打开的红糖糍粑放在上面,上面早已架着一双筷子,她刚想问蒋暨这双筷子可不可以用,抬头却见男人背对着她,正把塑料袋里的活虾倒进洗手池里。
蒋望舒也就没问,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送到嘴里,然后幸福地咪起眼睛。红糖糍粑外面是酥脆的,里面是黏糊糊、软糯的,外头裹着的红糖浆又刚好符合蒋望舒这样喜好甜口的人的口味,跟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蒋暨转过身来,眼神落在她手里的筷子上。这双筷子是他刚刚用过的,以前她在家时,每次吃这个总要让他也来一口,但是蒋望舒不在,他自己自然不可能去吃这种甜腻腻的玩意。六年过去,也不知道这东西味道变了没有,他怕她失望,刚刚也就夹了一个去试。没想到转个头的功夫,这馋嘴的已经用筷子夹了去吃了。
蒋暨的视线很快移开,他没说什么,只是低声提醒道:“别吃太多,等会中午饭吃不下了。”
蒋望舒应了一声,然后又夹了一个红糖糍粑放进嘴巴里,看见蒋暨转身忙碌的身影,蒋望舒放下筷子走过去:“哥我帮你。”
蒋暨皱眉道:“去那坐着吃。”
蒋望舒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然后老实地在蓝色的塑料袋上坐下。她刚刚说完就知道蒋暨不会让她帮忙。从前她读高中的时候是寄宿在学校的,只有周末才回家,周六晚上蒋壮例行要去喝酒,所以每次周末回来蒋暨就总会提前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在周六晚上下厨给她煮一顿很丰盛的晚餐,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晚餐。
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其实挺差的,蒋望舒知道蒋暨不只打一份工,却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拿多少工资,她能上高中是他供着的,她在学校的生活费也是他给的,蒋望舒那时候有问过蒋暨到底一天要工作多久,他却只是摇摇头,说没多久。
那时候蒋暨就不让她帮忙,他说她上学很累了,回家就好好休息着。可是他呢?他不是也工作了一天吗?
现在也是这样,他大概是想着她一路奔波坐那么久车刚刚回家,想着她应该累了,想着她......他老想着她,那谁又来想着他呢?
蒋望舒突然觉得自己喉中的红糖糍粑有些难以下咽,黏糊糊的玩意粘在她的喉咙口,有些许难受。她咽了咽口水,低头夹了一块红糖糍粑,然后站起来递到蒋暨的唇边,轻声说:“哥你也吃。”
蒋暨侧过头来,视线在那筷子上停顿了一秒,蒋望舒也跟着愣了一下,耳根几乎是在立刻就微微发烫起来。蒋暨只停顿了一秒,然后就若无其事一样地低头把那块红糖糍粑咬走,蒋望舒看得真真切切,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小心,他的唇是一点都没有碰到筷子。
蒋暨转回头去,低声道:“你自己吃,甜腻腻的,我不爱吃。”
蒋望舒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以前他在忙手里的活的时候,她也不少夹着东西喂给他吃,以前她还不懂事,更不会去在意筷子是不是同一双,他吃过她筷子上的东西时动作似乎也没有现在这么刻意。
好像在避嫌一样。
是吧,这都六年过去了,再亲密的两个人也会因为时间的缘故产生了间隙,更何况他们平日里根本没有怎么联系。
蒋望舒相信蒋暨还是在意她的,但是那在意有多少,她却没有底了。毕竟总归是她亏欠得多。
蒋望舒又想起来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她的视线落在桌上那个红色的塑料袋上,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草莓,她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忙碌的背影,聊家常一样稀疏平常地开口:“刚刚谁来了?”
蒋暨没有转过身来,他一边剃着虾线,一边发出一声低低的、疑问的“嗯?”
蒋望舒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就,我刚刚洗澡的时候,不是有个人来了吗,好像送了什么东西......”
蒋暨这才想起来桌上的草莓,他应了一声道:“小时候隔壁街总抱着你玩的那个姐姐,巧玲姐,还记得吗?她这几年回家来发展了,刚刚就是她过来,说送点草莓给你吃。改天我带你去家里拜访一下人家,不能让人白念着。”
蒋望舒闷闷地“哦”了一声。她刚刚可听得清清楚楚,女人跟蒋暨说话的声音娇娇的、甜甜的,说起蒋壮的葬礼,她话里的担心都要溢出来了,分明就是拿她当借口关心蒋暨呢。
蒋望舒百分百确定,她肯定是对蒋暨有意思。这样在心里揣度着,她感觉自己面前的红糖糍粑都不甜了。
午饭很丰盛,一盘蒜蓉大虾,一盘芥兰炒牛肉,一盘清蒸鱼,一盘胡萝卜玉米汤,每一样都做得卖相很好,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菜刚刚摆上桌,蒋望舒就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又拿手机过来拍照。
她把照片发给自己在花城时合租的舍友,然后噼里啪啦地一通炫耀:“到家了,吃上了,我哥做的饭,嘿嘿,你没有吧~”
舍友发过来一张她在吃泡面的照片,然后勃然大怒:“蒋望舒,我要跟你绝交三天!”
蒋暨洗完手过来,就见蒋望舒端着个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嘴角还微微上扬着。
他擦手的动作一顿,几秒后又恢复平常,自然地在蒋望舒的旁边坐下,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和男朋友聊天?”
蒋望舒抬头看他,茫然地“啊”了一声后摇摇头:“不是,是我之前合租的舍友。”停顿了一下,她的声音小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的意味:“我给她炫耀一下你做的大餐。”
她说不是,而不是没有。蒋暨的眼睛闪过一些暗色,他很快敛住,然后夹了一筷子牛肉给她:“好了,别看手机了,吃饭,等会时间早还能睡会午觉。”
蒋望舒应了一声,把手机屏幕熄灭,然后专心吃饭。
吃完午饭,蒋望舒抢着去洗碗,蒋暨本来还不让的,还是蒋望舒皱了皱鼻子,说他身上有股海鲜味,他才突然顿住,然后说要先去洗个澡。
碗自然就是蒋望舒洗了。洗碗池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隔音很差的厕所也是,里头也渐渐传来了洗澡的水声,两道水声混合在一起,听得她忍不住心猿意马,耳根都红了半截。
而蒋暨刚进厕所,刚关上厕所门,迎面看到的就是蒋望舒挂在厕所门后面挂钩上的内衣。
蒋暨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但就那一眼,他已经看到了那黑色蕾丝内衣的具体花纹,也看到了那内衣不小的尺寸。
蒋望舒第一次买内衣的时候,还是他带她去内衣店买的。当然他没有进去,只是态度很好地拜托内衣店的店主阿姨帮他家小孩选一下内衣,阿姨大概是见他们家没有妈妈有些可怜,所以给蒋望舒选了很久的内衣。
那时候的蒋望舒已经知道害羞,回来后就自己把新内衣手洗了,又自己噔噔噔地跑上楼把内衣晾好,只不过蒋暨晚上上楼去晾衣服时,还是看到了。两件白色的、纯棉的、一片式的内衣在风中飘扬,布料很薄,里头只有两片薄到聊胜于无的垫子。
蒋暨打开喷头,温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他赤裸的身体上,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在水的冲击下打湿,他粗粝的手掌随意抹了下身体,想起来蒋望舒说自己身上有海鲜味,他又挤了点沐浴露,涂在自己的身上。
时间过得很快吗?怎么一眨眼,她就已经穿上了这么成熟的内衣了?她的人也是,变化好大,方才她脱了外套,里面只有一件 V 领的鹅黄色毛衣,她弯腰要帮他捡白布条时,他的视线不经意一瞥,就已经能看得到她胸前深深的沟壑。
蒋暨的视线又一次落到门上挂着的那件黑色蕾丝内衣上面,他想起来蒋望舒小心翼翼又期待地喊她哥时的脸,手掌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去。
是洗,洗着洗着就不只是为了洗干净了,甚至有的地方呢,是越洗越脏。
蒋暨抬手把喷头的水流调大,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老式热水器发出的嗡嗡声混合在一起,瞬间盖过了外界的声音,他低喘一声,双眼赤红地看着门上那个黑色蕾丝胸罩,手上的速度陡然加快。
终于到达临点,他喘息一声,然后污浊和沐浴露混在一起,在他脚下流过,然后冲进下水道里。
蒋暨又挤了一点沐浴露,把自己身上的味道全部盖过。他刚刚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大概是因为她刚刚洗澡时也用了沐浴露,所以他们身上的味道又一模一样了。
和以前一样。他们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用着同一瓶沐浴露,共享着同一个味道。
只是他不知道她会留在这里多久。他也知道,他们已经回不去从前了。
蒋暨收起有些纷乱的思绪,把身上沐浴露擦出来的泡沫全部冲洗干净,然后用毛巾随意擦了下身子,套上干净的衣服。
他的视线落在旁边红色塑料桶里那件白色的裤子上,上面那一道黑色的污迹明显,而且很容易就看出是轮子印过的形状。
蒋暨估计是蒋望舒提着行李箱上公交时,行李箱太重,她有些失去平衡时行李箱在她裤子上印过的痕迹。他把裤子从塑料桶里拿出来,放到洗手台上,然后拿过旁边的香皂,耐心地把那污迹搓揉得干干净净。
早上他应该去接她的,虽然确实有些脱不开身,但总该不能让她一个人回来。
初春的平南多冷啊,她一个人回家,会不会害怕?
蒋暨叹一口气,给那条白色裤子又过了两遍水,直到裤子变得干干净净。羊毛裤沾水会变得很重,但是他力气大,一下子就能拧干。也不知道她在外面自己生活的时候,在怎么洗这条裤子的?是不是在天气潮湿的时候,总会忧心裤子能不能干?
蒋暨觉得自己的心脏隐隐有些疼痛。
他的视线落在厕所门上那个黑色的内衣上,想了想,他还是把内衣取下来,一并给她洗了,等会再一起拿去阳台晾。
天气太冷,洗手台又没有热水,她等会自己要洗又该手疼,他能做,就一起给她做了。
蒋暨脸色平静地洗着内衣,柔软的布料在他的大掌中揉捏、变形,然后又冲洗、摊开。
他全然不记得自己刚刚看着它做了什么一样,洗完就把干净的内衣一并放在盆里,然后拿出去,自然地和蒋望舒说了一声:“洗完碗就先去休息,我去给你晾个衣服。”
女孩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盆上面,然后有些呆地应了一声。
蒋暨脸色平常地转身上楼,把她的衣服晾好,再借着下楼的动作,抬手按了按胯下遮掩不住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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