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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姨娘怎么回事?
卢蓉满心疑惑,为什么她一直提及公爷的事?难不成她是替公主来打探的?
卢蓉不好明面拒绝,便装作感激道:“多谢郑姨娘了。”
一旁的赵姨娘盯着她俩看了好一会儿,没忍住低声插嘴:“说来也怪,你家妹子被安排到了凝香居也便罢了,毕竟身子不好。可那卢家送来那位,怎么就住进老夫人院里,不送去公爷院里去?”
讲起这件事来,琴姨娘也是满头雾水:“我听说老夫人还曾提过,但被卢姑娘婉拒了,说要多陪陪老夫人。”
听出她话语中的意思,无非是担心那位卢姑娘真在老夫人那里得了宠,日后怕影响其他女眷。
赵姨娘也跟着困惑:“她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是不想伺候公爷?那送来谢府做什么?”
琴姨娘看了一眼卢蓉,有那么些许明里暗里点某人的意思:“许是……想晚点再成为公爷的人?”
卢蓉鹌鹑一样坐着,只听,不说话,乖乖吃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菜,唯恐她们真把这聊天的“矛头”戳到自己身上来。
她心中猜测,卢鸢或许是想取得老夫人喜欢后,若能与谢凌风两情相悦,以卢家的背景,卢鸢即便是庶女,也有可能被送上主母之位。
她在谋划的事,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看到结果的,或许得三年四年,甚至更久。
真是如此的……卢鸢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行。
主桌那儿,因为卢鸢给老夫人做了有趣的粽子,很是得脸,老夫人几次让王嬷嬷给卢鸢夹菜,而且瞧了瞧,都是一些老夫人、卢鸢都爱吃的菜。
这可是旁人都没有的!
同桌不少人心生羡慕,恨不得自己就是卢鸢,也能得一得这位老长辈的宠爱。
昀湘公主瞧她们的表演,漫不经心地喝着碗中汤,有些冷笑。她微微抬起手来,立刻有下人丫鬟靠近,她道:“来人,去将我屋里那盘燕窝奶酪粽取来。”
她一出声,屋里立刻都安静了,所有目光皆落在了她身上。
她却旁若无人一般,冲老夫人笑了一下,随后再次喝起汤来。
很快,下人端来了一盘燕窝奶酪粽,掀开盖,一共是七个,甜甜的奶香顿时在整个厅内扩散开来,令人不禁食欲大动。
昀湘公主露出不甚在意的神情,就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一ʝʂɠ般:“这是中午母后赏了,送来府里的。我吃了一个,还剩几个。老夫人,请尝尝。”
她这话里,明里暗里都在说着——卢鸢那些花了心思的新奇玩意儿,如何能与宫里送来的尊贵相比?
更何况昀湘公主本是小辈,给是长辈吃小辈剩下的,算怎么回事?
崔老夫人脸色难看,她绷着肩膀,到底还是强行忍下了情绪:“既是宫里赏的,公主自己吃吧。我年纪大了,胃口小,刚才阿鸢的粽子,已然是饱了。”
昀湘公主可不想给她这个推脱的机会,浅浅喝了一口汤,淡淡开口:“母后说了,这燕窝奶酪粽是赏给谢府的,我可不能一个吃独食,总得大伙儿分了才好,好东西自然要给大家都尝一尝。”
见众人还是没有反应,她微笑着夹了一块,亲自放入崔老夫人碗里,甚至还煞有其事地将这块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倒像是她十分遵从崔老夫人似的。
事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崔老夫人没法拒绝,只得盯着这燕窝奶酪粽看,脸色已是难看极了。
昀湘公主又端起剩下的,递给身旁的丫鬟,微微挑眉,如同在给恩赐似的:“将其中一块赏给娇姑娘,剩下的给大爷他们送去。”
“是,公主。”
下人将其中一块留给了卢蓉,学着公主那般,端端正正地放在她面前,一视同仁般的重视。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看了过来,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卢蓉顶着娇蓉蓉的躯壳坐着,周围的目光实在太过强烈,仿佛都在他身上探寻她是怎么得公主眼的,简直让她如坐针毡。
崔老夫人不知道卢蓉与昀湘公主之间的事,只以为她被自己送去凝香居后,又想通过昀湘公主重新回凌哥儿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卢鸢远远看着,脸色并不大好,好好一个重午,她难得做了水晶琉璃粽,却被轻轻带过。
娇蓉蓉什么都没做,却得了公主的关注,公爷不仅没吃自己做的水晶琉璃粽,还把它赏给了娇蓉蓉……为什么?今日为什么自己的风头都被这样一个人抢了去?
卢鸢在那边心生妒意,另一边的卢蓉可巴不得不要这个关注!
她瞪着桌上公主赏的燕窝奶酪粽头都大了。
就不能好好过个重午吗?!
只要不提到她,她大可以乖巧地当个鹌鹑乐得自在。可眼下她还能怎么自在?
与此同时,屏风那头,谢修河好奇张望,想要透过半透明的屏风看看那一头的热闹:“这个娇姑娘到底是谁?怎么公主把宫里的东西,独独送给了她一份?”
隔着屏风,他只看到那女子坐得端正,即便是低垂着头,那背脊也很挺直,像是寒雪中的梅树,不会被风雨压垮。
谢凌风将公主送来的粽子,推到了谢修河面前,眼神微凉,劝他不要多说话:“吃你的粽子罢。”
谢修河偏偏不爱听,非要扭头问:“大哥,你是喜欢那个卢家送来的卢鸢,还是喜欢那个娇姑娘?我瞧你之前将那什么水晶琉璃粽送给了娇姑娘,应该是更喜欢她吧?”
谢凌风懒得理睬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清茶,余光却也是在注意着屏风那边。
谢修河又探头探脑,差点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可惜看不清,也不知道那两人谁生得更好看。那个卢鸢,会更像蓉姐姐吗?”
他的这句话,让桌上氛围一下子冷了起来,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中,谢凌风指尖一转,拿起了旁边的酒杯……
谁都知道,卢蓉已死,大多数人都不愿提起此事,更不愿提起这个如同禁忌一般的名字。
谢修河却完全不觉得,在他心里,卢蓉还活着,活在他心里,他只要时常念一念这个名字,就仿佛她还在身边一般。
他托着下巴,悠悠叹气:“要是蓉姐姐也在就好了,我还专门给她买了个香囊……她最喜欢锦鲤了,红色的锦鲤可漂亮了……”
谢凌风握酒杯的手,缓缓收紧。
……
晚膳后,主菜渐渐被撤了下去,丫鬟们一通忙碌,厅里的菜香瞬间淡去,恢复了清新淡雅的檀香。
中间的屏风撤了开,众人换到了吉祥厅外赏月,外头摆着好些张桌子,三两人能坐在一块儿。
有府上的舞姬和戏子上来歌舞唱曲,弦乐声时而宛转悠扬,时而轻快活跃,与府外远处的街道喧嚣,竟在这夜晚中形成了一种交汇。
卢蓉与琴姨娘坐在一处,琴姨娘一边拨弄一枚小果子,一边对卢蓉道:“蓉儿,我记得你擅长琵琶,不如等会儿寻了机会,去老夫人面前掌掌眼,好寻机会求个恩赏。”
卢蓉懵了,瞬间抓紧衣角,冷汗已经冒了出来,她可不会琵琶!
她尬笑了一下,故作受冷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我已许久不弹,就不来献丑了。”
琴姨娘还想说什么,崔老夫人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所有人都瞧过去,似乎卢鸢与崔老夫人说着什么话,逗得她咯咯笑。
崔老夫人笑了好一会儿,最后用帕子捂着嘴才停下来,语气中却还带着笑意:“这丫头真是有趣,给我讲了个趣事儿。”
王嬷嬷这个人精,立刻搭话:“是什么趣事儿,老夫人也给我们说说吧。”
崔老夫人心情很是不错,便答道:“前不久邙山出了一条巨蛇,后来县衙有人请了高僧将那蛇给捉了。那高僧还说,那巨蛇准备引水漫洛都。这事儿你们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就在半个月前。”众人附和。
“是了,刚才鸢丫头却说,那条蛇是名为白娘子的蛇仙。”崔老夫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话说不清楚,便道,“鸢丫头,你来说说你那个有趣的故事。”
卢鸢闻声便起了身,走到了中间来:“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她一派活泼大方的模样,倒不像是卢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反而像是市井小贩似的,表情灵动,开始绘声绘色讲道:“相传那条蛇其实是一个名为白素贞的蛇仙,她修炼了一千年幻化成了人形后,来到了人间……”
卢鸢果然厉害,只几句话,就让人的注意引了进去,甚至忘了手中吃着的干果和话头,专心致志地听起来。
这故事十分奇幻,卢蓉从未听过,也听得十分认真。
从篷船借伞、重午雄黄酒吓许仙、盗灵芝草,还有水漫金山等等,一环扣一环,每一个小环节都有着动人的剧情,让人猜想不到后续,又会惊呼原来前因竟是如此。
且这些故事中,还藏着人与蛇的情深义重,藏着他们无法相守的哀伤。
琴姨娘听得也十分入神,听到后面白娘子被压雷峰塔,忍不住悄悄抹泪,她旁边一些经历颇多的女眷同样如此。
这个故事不仅女眷这边听入了迷,几位爷那边也听得有趣。
谢修河摸着下巴,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啧啧称奇:“这个卢鸢脑子里居然有这样多的奇思妙想?倒是有趣得很。”
本来不过是一句无心夸奖,谁知竟然惹来谢凌风的一句话:“你若喜欢,便收了屋去。”
谢修河一惊,抬头看谢凌风,见谢凌风不似作假,他忽然笑起来,故意用手肘推了推他:“可我喜欢那个娇姑娘。大哥把娇姑娘给我吧。”
谢凌风脸色瞬间沉下去,周围莫名升起一股寒冷,让那些下人大气都不敢出。
谢修河或许是习惯了他这模样,不甚在意,笑道:“看来大哥喜欢那个娇姑娘。可放心吧,大哥的女人,小弟又怎么会要。那个卢鸢我也不喜欢,虽然点子多,但笑得假。我只喜欢蓉姐姐那样的。”
提到卢蓉,谢凌风没有再说话了。
……
故事说完后,晚宴也到了后半段。崔老夫人累了,便先起身离去,众人纷纷目送。
至于公主,见老夫人不愿意待着,便也早早离开,并没有与人一道看戏。
看了周围一眼,卢蓉也称了累,起身想走:“姑母,我有些累。就先回凝香居了。”
“好吧。今日外面出了这样一遭,你早些休息。”琴姨娘到底寻不到机会,同崔老夫人说项,更没办法提一提给卢蓉相看郎婿的事情。
一旁的桃琴还想留着,觉得这晚宴挺有意思的。
想着总归在谢府里,卢蓉便自己回了去。
路上昏暗,手中提着的灯笼撒着零星的光洒在她的前方。周围静悄悄一片,就连身后的喧嚣也逐渐远去。
卢蓉慢慢走着,偶然间抬头,穿过模糊轮廓的树影,看到了满天星辰的夜空。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
那人站在月下,月光如雪纷飞,洒落在他肩头,让他整个人都浸透在一股寒凉中,暖光灯笼却又模糊了他脸上的锋锐——是谢凌风。
他什么时候也离了席?ʝʂɠ
“公爷。”卢蓉不好装作没看见,只得远远行了礼,正要绕道离去。
谢凌风开口拦住她:“你今日出了府?”
卢蓉答:“是。”
谢凌风视线又瞥向她腰间:“身上香囊倒不少,是自己做的?”
她带了两个在身上,一个是芙蓉图样,一个是之前秋雀做的。今日要见崔老夫人,不敢不带。
卢蓉不知道他提这件事是做何意:“都是旁人送的。”
她看到谢凌风,一个香囊都没戴,还有些好奇:“公爷若要,可挑一个。这个是秋雀做的,还有一个——”
她话没说完,谢凌风声音低沉地拒绝:“不必,我从不佩这些东西。”
卢蓉撇撇嘴,心道:那你问香囊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谢凌风往前走近一步:“今日你出门,见到了卢令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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