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楚鹤川冲进玉兰院,着实把宋妙元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却被他攥住了臂弯。“你怎么……得空过来?”她强装镇定,扯出一抹笑。冰刃般的冷意直刺过来,她那抹笑便僵在了脸上。“你猜我为什么过来?”薄唇渗出冰凉的话,让她潜意识里就恐惧。“我……不知道。”目光闪躲下移,恰巧落到他手上,红了一片。她的心霎时刺痛一瞬。楚鹤川的眸光在她脸上摩挲着,缓缓将手抬起,“你的杰作。”
秋水浑身一震,跪倒在地。
“我没有!”
怎么会这样?!
喧杂声起,秋水有苦难言。
只听“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
楚鹤川背手站在门前,疏离沁凉的眼神从秋水身上掠过,添了一丝难掩的厌恶。
可秋水看不出来,甚至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少爷,有人陷害我!”
“我从未有过害您之心!那件寝衣,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我只是……”
她跪着往前挪,咸涩的泪浸入脸颊伤口,刀刮一样疼。
“侯爷,这是她送来的寝衣,经府医查实,布料和丝线里都浸染了毒药。”
“奴婢不过翻看检查了一下,便起了大片红疹,这衣裳若近了您的身,恐有性命之危。”
“她居心叵测,实不可留。”
苏嬷嬷压低声音,摇了摇头。
她在暗示。
这府上,无人不知秋水是孟氏的人,无论这件衣裳是她自作主张还是孟氏授意,在外人看来都一样。
那就是,孟氏要害他。
此事人人皆知,便足够了。
至于毒到底出自谁手,并不重要。
故而,于他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戛然而止。
不再查下去,一来能顺理成章除掉秋水这个心头患,二来还能让孟氏心虚。
“谋害家主,依照律法理当报官处理,只是家丑不可外扬,侯府生乱,惹人笑话。”
“既然这奴婢是老夫人院里人,那就送去芳庭园,随她处置。”
话落,秋水被两人钳住胳膊,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
尖叫声越来越远,楚鹤川目光回收,落在了那个装着寝衣的锦盒上。
苏嬷嬷眼疾手快,挡住了他伸去的手。
“不可。”
“此物有毒,恐伤小侯爷贵体。”
他撇开苏嬷嬷的手,捏起了寝衣一角,“无妨。”
“可有查出这是什么毒?”
府医上前一步,“小的学艺不精,只能看出这衣裳被帐中香熏染过,若是少量,只会让穿戴之人迷情,暂时失去神智,可似乎又有药物加剧了这香毒,所以才会触之即起红疹,重者痛痒万分。”
这种加速毒效的药物,他极少见。
“什么药物?”
这药不是寻常物,他也拿捏不准,“像是凌风花粉。”
“凌风花?”
这花名,倒是让人熟悉的很。
巧的是,十几年前,他在将军府听到过。
久远的记忆冲入脑海,他仿佛看到儿时的宋妙元就站在他眼前。
她未褪去婴儿稚气的小手指着一株紫色香草,笑嘻嘻的问他知不知道这花叫什么。
他凑上前,紧接着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下意识的伸手,被她拦了住。
“不要碰,这花很脆弱的。”
“爹爹说它的叶子能挤出汁水来,可以让药效加剧。”
“还有花瓣,泡水后也能加速药效,边疆打仗有人受伤药物不足,都是用这个。”
这样奇特的花,以前他从没见过。
见他迷茫,宋妙元的小胖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安慰,“没见过就对了。”
“这是爹爹打仗带回来的种子,只有将军府有呢。”
只有,将军府有。
他蓦然回神,才发觉手上已经红了一片,出奇的痒。
这痒犹如万千只蚂蚁在咬着他,一口一口将他的皮肤吞噬。
“小侯爷……”
“快给小侯爷上药!”苏嬷嬷心急招呼府医,被楚鹤川抬手制止。
他眉眼间蕴着的痛意缓缓散开,疾步走了出去。
药是她下的。
为了扳倒秋水?
还是单纯的想要害他?
他不清楚。
楚鹤川冲进玉兰院,着实把宋妙元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却被他攥住了臂弯。
“你怎么……得空过来?”她强装镇定,扯出一抹笑。
冰刃般的冷意直刺过来,她那抹笑便僵在了脸上。
“你猜我为什么过来?”
薄唇渗出冰凉的话,让她潜意识里就恐惧。
“我……不知道。”
目光闪躲下移,恰巧落到他手上,红了一片。
她的心霎时刺痛一瞬。
楚鹤川的眸光在她脸上摩挲着,缓缓将手抬起,“你的杰作。”
她蓦然抬头,对上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鹰眸,后背发凉,“你在说什么?”
“你我相识十几年,你当真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
“凌风花,我只在将军府见过。”
她微怔,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记得。
可是那又怎样?
凌风花无毒无味,如果不是秋水贪得无厌,在那寝衣上熏了迷香,凌风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迫切的想要听到答案。
却又怕听到她对自己的怨。
怕她只是想借秋水的手害他。
“我做什么了?”
“这点料,比起她施加给我的算什么?”
宋妙元盯着他,解开扣子将衣服褪下,双肩半露,血痂混合着脓液染红了她如雪的肌肤,伤口压痕犹如裂谷深壑,狠狠刺痛他的眼睛。
她恨透了秋水。
过去几天,她身上的伤口每痛一下,她的恨就加深一分。
她生在将军府,是世人眼中的天之娇女。
可因为爹爹常年征战,她一向与母亲相依为命。
所以她既不任性,也不骄纵。
这么多年,她从没感受过人的恶意,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世界就是如此。
简直大错特错。
那些善意,不过是她作为将军嫡女得到的特权罢了。
没了这个身份,谁都能欺负她。
短短半年时间,她身上受的伤,怕是比征战沙场几十年的爹爹还要多。
她不要忍耐了。
“还疼吗?”
沁凉的声音响起,将她思绪拉回,大手轻抚过她的肩头,带来的只有战栗。
“当然疼。”
像是千万根针扎进肩里,又被人狠狠搅动。
越疼,就越恨。
她从小体弱,捧着药罐子长大,刀枪剑戟她不会,但她懂药。
秋水身上,惯常飘着一股香味。
那是特制的迷香,名叫帐中香。
女子熏香,滋养心神,可一旦让男人熏了,便会神志不清。
秋水之心,昭然若揭。
所以是她,告诉秋水楚鹤川缺一件寝衣,让秋水才有机会去献殷勤。
她出不了这个院子,但秋水会来,所她在秋水净手的水里加了凌风花粉。
花粉没毒,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但她手上的药液,会在她刺绣的过程中混合着汗液浸染到衣服上,浸染到每一根丝线上。
待到帐中香熏染入衣,二者就会发生微妙的反应。
旁人一接触,便会起红疹。
“如果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别废话了。”
既然已经被揭穿,再多说其他也无用,“随你处置。”
话落,他低头衔住她的唇,吻如疾风骤雨一般向她奔去。
声色,喘息,这一吻里掺杂了些特异的情绪。
只是她被迫接受,却无暇去顾及。
直到他缓缓松开。
“你就不怕我中毒身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