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无疑是给其他几兄弟吃了定心丸,这老板来了,就表示着这活儿也快到头了。只见来人一身黑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黑灰色的围巾,在脖子前打了个结,手上还戴着一双黑皮手套,步伐不紧不慢,不多时,便顺着一楼拐角的楼梯上了二楼。来人正是陆正直,瞧见几人的第一句便是:“去一个人把一楼门口守着,见到有车过来提前告诉我。”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去,楼门口那个串风的地方估计冷的够呛,而且看门的活计自古以来都是最低级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也是最没用的人去做的。
依旧是昏暗的灯光,照着废弃已久的烂尾楼,除了一些隔开的小房间,外面都是四壁透风。寒风侵蚀,让位于二层楼的三四个正在打牌的男人个个裹紧了棉衣。
“对三。”
一位短发,皮肤黝黑的男子扔下牌就将手连带手上剩余的一张牌全都缩进棉衣袖里,嘴上不住的哈着热气,让对面坐着一个光头男子直皱眉,骂道:“黑皮你TM别哈了,自己有口臭不知道啊。你想臭死人啊。”
“你才有口臭呢。对三,要不要?”黑皮反驳一句,重重敲击了桌上的牌。
“不要。”坐在黑皮右手边的一个大汉,面上狰狞,黑茬茬的胡子密密麻麻的爬了半张脸,块头大,坐在黑皮旁边,衬得黑皮显得瘦小许多。
光头一瞪眼,冲着大胡子叫道:“你丫故意的吧,对三你不要?”
他们玩的是西北地区流行的一种牌种,叫捉麻子。也是三个人玩,大致和斗地主差不多,但不同于斗地主的农民联手对抗地主,这是各自为营,谁赢就赢两家,收两家的钱。而对三是最小的牌,这个时候大胡子不要,让光头起了黑皮和大胡子串通一气坑自己的疑心。
大胡子也不怂,瞪着眼就道:“就不要,有本事你自己要啊。”
对方硬不要,光头也没办法,瞧瞧自己的牌,虽然还有七八张,但都是单儿,偏偏没有一个对儿。一想到自己输了一晚上,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上牌一扔,“不玩了不玩了,一晚上只出不进,再玩下去,老子这一趟又TM白干了。”
黑皮咧嘴嘿嘿笑,从袖管里伸出手将那一张牌扔下,“愿赌服输,这一局还是要算的。”
光头也算是个能耍的主儿,掏出钱扔给黑皮,转头就像一旁靠在墙壁上闭目的伤疤男子:“大哥,我们得守到啥时候啊?冻的要死。要不是钱多,大年三十儿的,我TM才不遭这份罪呢。”
那伤疤男子就是给杨盼送饭的男子,此时眼睛也不睁,双手捅在棉大衣的衣袖里,将大衣裹的紧紧的,开口道:“快了,再等会儿。”
黑皮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桌边上,向着外头望,从这里能看到时不时从城里面升起来的烟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看到比较大的,就欢快的叫一声:“哎呦,这个美。”
寒风一阵一阵的,光头不知道从哪找来个棉毡帽,但是太小了,戴在头上略显滑稽,遭大胡子嘲笑好几句。
突的,从不远处一阵引擎声由小及大,很快,两股光柱左绕右绕间已经临近,车灯一灭,车上就下来一人。
伤疤男子早就从二楼往下注视,瞧见车上下来的人,叫了一句:“老板来了。”
这一句无疑是给其他几兄弟吃了定心丸,这老板来了,就表示着这活儿也快到头了。
只见来人一身黑色的毛呢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黑灰色的围巾,在脖子前打了个结,手上还戴着一双黑皮手套,步伐不紧不慢,不多时,便顺着一楼拐角的楼梯上了二楼。
来人正是陆正直,瞧见几人的第一句便是:“去一个人把一楼门口守着,见到有车过来提前告诉我。”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去,楼门口那个串风的地方估计冷的够呛,而且看门的活计自古以来都是最低级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也是最没用的人去做的。
刀疤男瞧着陆正直脸色不好了,指指黑皮,向楼下招了招手,黑皮极不情愿的吸吸鼻子,在光头和大胡子戏虐的眼光中下了楼。
陆正直转头对刀疤男道:“我约的时间是十一点,等会儿他来了,先给我揍一顿,记住别太狠,保证他能站起来讲话。”
刀疤男点点头,这个时候光头插了句嘴:“老板,那人会一个人来?万一他要是报警,和警察一起来的怎么办?”
陆正直斜眼瞥了一眼光头:“只要我手里有她,他就得乖乖的一个人来。”说完了瞧了一眼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显示距离十一点只剩下十分钟。
弘法寺位属于小城城东,处于郊区,那里前几年县政府进行过一次规划,开发了许多楼盘,但最后开发商却卷款而逃,楼盘也建到了一半便无奈终止,近几年无人管理,渐渐成了有名的烂尾楼。
十一点过一分,一辆出租车疾驰而来,在烂尾楼外的空地上戛然而止。萧寒下车,顾不上关车门就朝着烂尾楼里跑去。
再踏进楼门那一刻,萧寒将心中的焦急强压下来,小心打量着四周环境,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无一身影。
“杨盼。”
萧寒试着喊叫一声,出租车的灯光直射进楼里,让他勉强可以视物。
“我一个人来的,你们大可不必藏着。”萧寒又吼了一句,脚上不停,缓缓往里踱。
突然,二楼一处有灯光亮起,与此同时一声刺耳的尖叫倏地传出,下一刻便见萧寒正前方的二楼上掉下一个黑影。
黑影掉落一米有余便被绑在双手上的绳子给拽住,停止了下坠的趋势,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来回晃荡。
“杨盼。”
萧寒看清那人面貌,头皮瞬间发麻,抬脚就要往那边跑,但还未跑出几步,后背就重重吃了一脚,重心一失,整个人跌倒在地。
还未等萧寒喘口气,拳头和脚掌便从四面八方袭来,身上顿时犹如万tຊ马踏过,疼痛无比。慌乱间,萧寒只能用双手护住头部。
“好了。”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从二楼传出一道男声,制止了萧寒身上的暴虐。
“萧……寒。”
杨盼的声音,从半空中落下,夹杂着哭腔。萧寒先是长舒一口气,用力抬起手冲着声音的方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但怎么会没事?
全身像散了架一般,巨疼直冲天灵盖,尤其是背部和两侧的肋骨,萧寒都怀疑是不是断掉一根。尝试好几次,萧寒终于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用尽力气吐出一口泛着血腥味的血沫。
抬起头,二楼的陆正直正好也望了过来,一只脚踩在吊着杨盼的绳子上,伸出手给萧寒打招呼,脸上挂着一抹得逞的笑。
萧寒在来的路上,就猜到可能是陆正直,因此见到陆正直的出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要报复的人是我,把她放了。”萧寒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啪啪。”
陆正直嘴角咧着笑,鼓起了掌:“好,不愧是慢角集团的萧大总裁,敢只身闯这龙潭虎穴,当真是威风啊。”说着这儿,突然脸色一变,“让他给我跪下。”
话音刚落,萧寒身后站着的光头,抬起一脚踹在萧寒的腿弯上,萧寒遭受大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哈哈……”
陆正直放肆的大笑,像一个恶魔一般居高临下的瞧着狼狈不堪的萧寒,一股子快意在心中肆意撺行。
“萧寒,那日在聚焦羞辱我时,可曾想过有今日,你萧大总裁像一条狗一样任我摆弄。”
萧寒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所幸身子一仰跪坐在地,嘴角露出笑,“陆总就是陆总,有仇必报的性格萧寒算是见识了,不过这手段似乎卑劣了点,对一个女人下手。”
“少TM拿你们那套自命清高的把戏来约束老子,老子就对女人下手了,怎么了?你咬我啊。”陆正直身子前倾,大概是骂热了,脖子上的围巾已经解开了,挂在脖子上。
陆正直说完话了,转头对旁边站的刀疤男子一摆手,刀疤男子手上的绳子当即松了一截,杨盼瞬间下坠,惊叫声响彻整个大楼。
“这女人啊,就是贱骨头,死缠烂打的偏瞧不上,不给好脸色的偏就穷追不舍,不得好好调教调教是真不明白这个道理啊,今日就当是我替萧总调教下属了,今日过后,我保证,这杨秘书一定不再纠缠你萧总。”
“陆总无非就是想找回场子,那不妨开门见山,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萧寒能给的,一定给。”萧寒脸色一紧,忙出声劝道。
陆正直嗤笑一声:“我知道萧总不差钱,可我陆正直也不是只爱财的人,今日就想出口恶气,好让你明白明白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她?”萧寒没耐心和陆正直废话了,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是身陷囹圄,只能拖拖时间,等孙周的到来。
陆正直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抬起脚下了楼梯,一步步走向萧寒的面前,在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萧总是做大事的人,我陆某比不了。古有韩信能忍胯下之辱,终成一代名将。今日不妨萧总也效仿韩信,来一次胯下之旅,想必日后萧总的成就不可估量啊。”
萧寒脸色变了变,想不到陆正直这人思想就是这么扭曲变态,他以为他挨上一顿揍,再放低姿态便可了事,事实证明,他还是想简单了点。
“萧寒,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否则,我杨盼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啊……”杨盼的声音说到一半的时候,在陆正直再次摆手下身体又猛地下降了半尺,此时任由杨盼心里素质再强,也终于吓出了眼泪。
“萧总,女人就是聒噪,你那个女朋友也是,当初在我手下做事儿的时候就不听话,让她去给客户陪酒吃饭,反倒给我甩脸子。”说到这儿,陆正直对着后面招招手,下一刻,一个黑色女式包包就扔在了萧寒的面前,一个手机从包里面滑出来。
陆正直突然低下头,附在萧寒的耳边低声道:“上次让她去陪酒的时候偷偷下了点药,也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连包和手机都留我这儿了,对了,这事儿给你说过吗?”
萧寒脸色猛地一变,伸手就抓住陆正直的衣领,旁边站着的黑皮等人见状就要扑上来,陆正直伸手拦住了。
“陆总,你最好这次整死我,否则看我怎么整死你。”萧寒声音不大,但字字有力,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
陆正直脸色变了变,一把甩开萧寒的束缚,一只脚“咣”的一下搭在一边的墙上,指着自己的裆下,喝道:“给我拽着他钻。”
周围的黑皮和光头立马上手去拽萧寒,但萧寒死死抓着旁边墙上露出的半截钢筋不撒手,两人拉不动。陆正直见状,又大吼一声:“刀疤。”
这一声意思明确,刀疤瞬间领会,手上的绳子一松,杨盼的身子直溜溜的下降,传出亢长的尖叫声。
“我钻。”
萧寒猛喝一声,二楼的刀疤心里松一口气,忙抓紧了绳子,硬生生拽住了下降的杨盼。
“大胡子,拿手机给我拍下来,老子以后要做成短视频,就上传在慢角上,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慢角集团的总裁是怎么钻人裤裆子的,哈哈哈……”陆正直脸上显出疯狂的笑。
大胡子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大概是光线有些暗,还打开了背景灯。
萧寒呼吸气促,脑子里闪着各种能改变局势的可能性,但似乎都不靠谱。屁股上被黑皮踢了一脚,萧寒不得不开始慢慢向陆正直爬过去。
妈的,实在不行,就当钻了狗洞了,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不痛不痒的。但视频要怎么办?路正直真要放在网上了,还不炸了天了,怕是今后总裁是没法当了。
正当萧寒脑子里胡思乱想间,从外面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几道光柱在黑暗中交缠进来,听声音有好几辆,车速很快,刹那间已经到了近前。
“是警察?”黑皮率先做出了假设,眼神飘向二楼的刀疤,后者也一脸的警惕。
“不是,没有警笛声,应该是……”光头话还没有说话,只见呼啦啦从外头闯进二十来人,皆手持长棍,带头的正是孙周。
“妈的,给老子往死里打。”
孙周一眼就瞧见跪伏在地上的萧寒,瞬间红了眼,朝着这边冲过来。
“走啊。”刀疤男在二楼大喊一声,手上的绳子一松,转身就跑。
这一声“走啊”自然是冲着黑皮光头还有大胡子喊得,至于陆正直,关键时刻哪有自家兄弟重要。
黑皮等三人互望一眼,转身就跑。
“快,接住她。”萧寒一直注视着杨盼,此时见杨盼被刀疤男扔下,急的大叫。好在已经有人冲过去,二楼本来距一楼就三四米的距离,那会儿又被刀疤男放了好几次,此时距离地面也就一两米,这时被几人合力接住。
陆正直见势不妙,也想转头跑路,但一想这么多人定难逃脱,一把将身边的萧寒拉过来,右手掏出口袋里的弹簧刀,“噌”的一声,就横在萧寒的脖子上。
萧寒被揍的属于太严重,整个人使不上力气,仍由陆正直挟持。
孙周分出十多人去追黑皮等人,留下十来人和陆正直对峙,率先开口:“你放开他,我给你当人质。”
“呸。你算个屁,老子放了他还能活着从这儿离开吗?”陆正直大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意思,一边拉着萧寒后退,一边低头道:“想不到你在这儿也有人帮着你,斗不过你我陆某认栽,但就算是死,也得拉你做垫背的。”
“古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陆总在对付我之前都没想过查查我是哪儿人吗?”萧寒此时倒是身心放松,语气里透着戏谑。
“别高兴的太早。”陆正直一直想后面的通道退着,手里的刀倏地指向一直紧跟的孙周等人:“就站在这儿别动,否则我一刀捅死他,大不了谁也别活。”
“你……”对方手里捏着萧寒的命,孙周自然不敢乱来,万一对方拼死相搏,真伤了萧寒,麻烦大了。想到这儿,手一扬,示意众人停下。
陆正直嘴角一笑,拉着萧寒快速向后退去,只一瞬间,便出了烂尾楼,但刚出去没几步,突然从一旁的枯草堆里闪出一道人影,手上的长棍狠狠敲在陆正直的后脑勺上。
陆正直显然没有想到背后还有人偷袭,吃痛下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栽倒。没了支撑,萧寒脚下一软,直直的栽倒,但却在落地的一瞬间被人扶住身形。
李亦涵将手里的木棍扔掉,双手抚摸上萧寒的脸,瞧着上面伤痕遍布,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萧寒,你……没事吧,萧寒……”
萧寒咧嘴一笑,用尽力气将李亦涵搂入怀tຊ里,饶是扯动伤口也强忍着,“没事,不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萧寒,你浑蛋,你个大骗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后半句的抱怨都化在了哭声中,李亦涵趴在萧寒的肩头,“都怪我,我不该生气的……”
“没事了,丫头,我……”萧寒的话只说了一半,便突然被李亦涵强行扭转身体,下一刻,便听到一声利器入肉的噗嗤声。
“亦涵?亦涵……”萧寒尝试着叫了几声,借着从烂尾楼里透出的灯光,萧寒能瞧见李亦涵的嘴角开始不断地往外冒血,只是一瞬间,便染红了萧寒的肩头。
背后响起陆正直的一阵狂笑,他像个疯子一样挣扎着站起身来,手里的弹簧刀沾着血,在冷风中迅速冷却。
“李亦涵你个臭丫头,是你自己撞上去的,怪不得我……”陆正直身子摇摇晃晃,突然就跪倒在地,显然是刚才那一棍子所造成的晕眩还没过去。
“亦涵……亦涵……”
萧寒急的大喊,伸手要想阻止李亦涵口中的血沫涌出,但于事无补,血水越喷越多,李亦涵的瞳孔死死盯住萧寒,一滴泪在眼角悄然滑落,张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萧寒,我终于……勇敢了……一次,是你让……我变得……这么勇敢……”
“嘭。嘭。”
此时,天空中突然烟花盛开,大片大片的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映着周围夜空上明亮无比。
一声巨大无比的新年钟声传出,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李亦涵显然被烟花吸引,眼角吃力地瞥向夜空,烟花的绚丽印在其瞳孔上,却掩不住那自眼底涌出的死气。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她嘴边上忽然露出笑容,抓在萧寒身侧的手却猝然落地。
“救护车,叫救护车啊……”萧寒心如死灰,无助的叫喊着,但回应他的却是周围呼啸着的寒风。
突然间,周围警笛声大作,两辆警车闪着红蓝灯光呼啸而至。郭安从警车下来,一眼便瞧见半跪在地的萧寒和他怀中的李亦涵。
远远瞧去,那个女孩怎么那些眼熟,缓缓走进,再次细瞧之下,瞳孔猛地睁大,周围冷风倒灌进衣领,让郭安瞬间寒毛四起。
那个六年前在火灾现场突然出现的女孩再次浮现在眼前。
一身橘黄色长衣,浑身是血,与那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