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御寒更气笑了,臭小子比他小五岁,都没他亲弟岁数大,管他叫叔?他冷声问:“你老子娘呢?”钟栀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都死了,拐子把我带来沪城想让我去要饭,我逃出来了。”封御寒拧眉。也是个可怜崽子。钟栀一向懂事,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心软了,攥着他袖子小心讨好:“哥,我做饭味道还行,以前家里做饭都是我来,不会烧的菜你跟我说一遍我也会了。”封御寒盯她一阵,带着她往停在一边那艘印着军徽的大汽轮那走。上了船,封御寒把她扔给个老师傅:“你领着她去厨房,看看能不能打个下手。”
钟栀是被她婆婆买来当童养媳的。
家里那个“哥哥”是个傻子,生下来就不对劲。
眯眯眼大耳朵,鼻头扁平,长到七岁还不会走路,到她十四那年,婆婆想教“哥哥”弄了她生孩子,他却只会傻笑在她身上乱啃乱摸。
婆婆气急败坏,说当时还不如买个男娃,好歹有个能传宗接代的。
村里人给她出了个主意,说钟栀长得水灵,要是带到码头去给那些路过的水手玩,一次起码能赚十多块钱。
十多块钱多金贵,能买一家三口够吃一个月的大米!
婆婆动了心思,第二天就把钟栀带去了码头。
要知道,钟栀不但长得水灵,身材也好得很,哪怕勒得紧紧的,看起来也鼓鼓囊囊。
这种极品货色,要是真弄去卖,可不能只是十块钱一次,起码要二十,三十!
钟栀不想变成那些人说的那种给钱就随便玩的女人。
趁着婆婆瞪着一双老鼠眼物色买主,她假装要去解手,逃了。
沪城临着码头,花花世界迷人得很,但她一个嫩生生的漂亮姑娘,在这里恐怕要给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想来想去,钟栀找了个地方把一头长发卖了,换了套男娃子穿的衣裳,把鼓鼓的胸前用白布勒了,又将脸抹得脏脏的,去码头找活干。
但力夫们瞧着她那小鸡崽子一样瘦巴巴的样子,纷纷摇头,说她怕是都没大包重。
还有人意味莫名盯着她:“这小子长得跟娘们儿似得,来做这种活,不如把自己卖去当兔儿爷呢。”
钟栀不清楚兔儿爷是什么,只觉得那眼神看得她害怕,转头跑了。
半天下来,钟栀什么活都没找到,肚子却已经饿得不行。
这时候,她身后传来道冷浸浸的嗓音。
“我们船上不要女人,只能是伙夫,会做饭会水就行。”
钟栀下意识回头,看见个穿着海军服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后面,身姿挺拔,像是棵漂亮白杨树。
那脸也很漂亮,就是冷着面容,眉骨还有道疤,几乎贯穿那只黑漆漆的眼,看起来更吓人。
他身边围着不少年轻的姑娘嫂子,都是问他要找人做什么活的,也不乏有人想往他身上贴,都被他躲了。
大概是那架势真有些凶,也没人敢缠着他问。
钟栀捏了捏拳头,大着胆子走上去粗着嗓问:“叔,我会做饭,也会水,你看我成吗?”
男人蹙眉,居高临下盯着她:“叔?”
钟栀被他看得打了个哆嗦,声音不自觉弱了点:“哥?”
那对薄唇溢出声嗤笑,而后大掌随意往她肩膀上一耷,将她拽近。
他看上去没使多大的力,但是一巴掌落下来,钟栀差点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腮帮忽然被男人捏住,“多大?叫什么?”
钟栀头回贴一个正常的年轻男人那么近,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胸前也莫名其妙涌出来一股热流。
她生怕被看出异样,后退一步才道:“我叫宋……宋杰!十,十四了。”
其实她十六,但个子小,差不多也就男娃十四那么大。
“十四?”
封御寒更气笑了,臭小子比他小五岁,都没他亲弟岁数大,管他叫叔?
他冷声问:“你老子娘呢?”
钟栀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都死了,拐子把我带来沪城想让我去要饭,我逃出来了。”
封御寒拧眉。
也是个可怜崽子。
钟栀一向懂事,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心软了,攥着他袖子小心讨好:“哥,我做饭味道还行,以前家里做饭都是我来,不会烧的菜你跟我说一遍我也会了。”
封御寒盯她一阵,带着她往停在一边那艘印着军徽的大汽轮那走。
上了船,封御寒把她扔给个老师傅:“你领着她去厨房,看看能不能打个下手。”
老师傅应了声:“方队从哪弄来这么个毛头小子,在船上那么久受得住么?”
封御寒面无表情:“受不住就放走换一个,总归要在沪城待一阵。”
钟栀知道自己这算是有机会了,总算松了口气。
跟着老师傅去了船上的厨房,她先学了一下那些锅灶怎么用,很快弄出来一锅土豆烧肉。
虽说土豆比肉多很多,但是比她在家里吃的可好多了。
师傅尝过之后,表情还算满意,让钟栀把别的菜给备出来,出去给封御寒回话。
很快他便回来,先让钟栀吃了饭,再带她去宿舍。
看见里面那张六人床,钟栀头皮一阵发麻。
刚刚那个高大男人说,船上是不要女人的,所以她要跟一群男人睡?
大师傅没发现不对劲:“你个子小,以后就睡下铺,一会你出去找方队带你领漱口盅和毛巾。”
钟栀唯唯诺诺点头,心里却急坏了。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要跟大男人住在一起,这哪行,更别说她还……
她攥着衣角在门口踌躇不安站着,封御寒走了过来。
“走,带你去领衣服和日用品。”
钟栀低着头开口:“方队,船上有没有能一个人睡的地方?”
封御寒顿住脚步,面色不快:“做活还要那么娇气?”
“船上的伙夫都只有宿舍,坐不惯你就下船。”
钟栀怕真要被赶下去,忙拉住他:“不,不是,我睡觉打呼噜,声音大得很,怕吵到一起睡的人。”
“我可以在厨房打地铺,只要是自己睡就成了。”
封御寒又拧起了眉。
船上都是大小伙子,不打鼾是不可能的,但要是动静真大吵到人休息,还真够麻烦。
这小子看着也不像故意找事,就是怕打扰人。
想了想,他冷声问:“你要不嫌,可以来我屋里打地铺,我不怕吵。”
钟栀一愣,下意识想拒绝。
可是跟一个男人住一屋,和跟一群人,应该是不一样的……
犹豫了一下,她小心道:“行,谢谢队长,我尽量不吵您。”
封御寒没在意。
以前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枪炮子弹的动静,该修整还是得修整,这小子打鼾总不能比炮声大。
他领着人去拿了东西,把人带回自己的单人宿舍,指了指床边那空地:“自己把宿舍褥子搬过来打铺,平时讲点卫生,一会去把那脸洗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