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回去之后大病一场,我和他被大人们抽得柳条都要断了。”“你发着烧,还哭着出门来,护着我们两个,怎么劝也劝不走。”萧慎笑了一声,“后来我和他才被免了罚。”从前顾家和孟家同驻北境,两家这一辈只得了孟荷一个女儿,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往事蹁跹如蝶,孟荷也跟着笑了起来。许久,孟荷的头发终于干了,萧慎放下巾帕,轻声道:“睡吧。”说着,他便要出门。孟荷起身,不解道:“你今夜还有公干?”
“所以你暗中帮我,却不告诉我,还想叫我离开?”孟荷指尖点过他的眼角,“怪不得你让我选那个什么蛇箱tຊ,我们从小一同长大,你就是这般拿捏我的弱点的?”
萧慎偏头在她手上蹭了一蹭,方才直起身子:“看你毫无畏惧就选了蛇箱,我就知道,你是铁了心,不会再回姑苏了。”
“你定是知道了什么,打算回京一查到底,我就想,好吧,既然这样,我豁出去了,也要帮你。”
“我一边想,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这样到了最后,你还能抽身而退。”萧慎看着她,眸光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占有欲,“我一边又想,要让你知道,留住你,陪我在这个囚笼里直到最后一刻。”
“所以现在,我知道了,你满意了?”孟荷捧着他的脸问道。
少顷,萧慎笑了:“是,我心满意足。”
“小姨知道了,肯定要抽我十个巴掌。”萧慎道,“她一直不赞同我将你拉下水来。”
“怪不得她劝我跟你和离呢。”孟荷恍然大悟。
两人又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萧慎才松开她,扶她从自己怀中起身。
两人推开书房门,院中无人,清河王妃孤零零一个,抱臂靠在廊柱上赏月。
孟荷有些恍惚,这好像才是她记忆中的清河王妃,而不是那个王府深院里,沉寂在孤寂佛堂中的女人。
“说完了?”听到声音,清河王妃回头,很快又恢复了端正温肃的模样。
“嗯。”孟荷点了点头。
清河王妃看了一眼二人交握一处的双手,叹了一声。
“走吧,进去说。”
进屋坐定,清河王妃开门见山:“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你嫁给他。”
“可惜我回京实在太晚,圣旨一下,毫无转圜。”清河王妃面上冷肃,“可他也不该同你如此亲近,叫荣安那老鬼知道,又要将主意打到你头上来。”
“可如今。”清河王妃叹道,“我看你在绮园那个表情,我就知道,你心中有这小子。”
“这与他是萧慎还是顾临渊无关,你就是,单纯喜欢这个人罢了。”
“事已至此,我瞒着你也没有意思了,你自己也猜到了首尾。”清河王妃摆了摆手,“只是如今你们相认,我还是有一句要说。”
“在所有人面前,你们还是要保持从前的样子。”清河王妃语重心长道,“荣安看着不过这几年便要翘辫子,一定要在他死了或者起疑之前,将他的嘴巴撬开。”
要荣安帝承认自己一手制造了陷害忠良的惨案,谈何容易。
可万万冤魂,在等着昭雪。
孟荷道:“我明白的。”
“如今崇盛也回来了,局势又更加复杂难辨。”清河王妃眉间有一丝细愁,“她未必会站在荣安那边,可也绝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李相虽因为东莱的事情元气大伤,可只要宫中李皇后和二皇子不倒,他也难动。”
孟荷也跟着叹了一声:“是啊,毕竟二皇子是陛下如今唯一一个成年的皇子了。”
说来也是奇怪,荣安帝自先太子与二皇子之后,二十多年无所出,唯一一个这段时间生下的孩子,还是流落民间的明珠。
直到凌霄道人入宫为荣安帝调理身子,后宫这几年才渐渐有孩子降生,也不怪乎荣安帝如此宠信凌霄道人。
“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好在如今掌了大都督之权,万事尚在预料之中。”清河王妃说罢,便起身要走。
“林姨,我送你。”孟荷跟了上去。
出了书房,行了几步之后,清河王妃突然站住,转身对着孟荷拜了一拜,孟荷哪敢受礼,忙躲到一边。
清河王妃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小荷,临渊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当年林家的事情,是父亲与我逼他去做的。”月光下,清河王妃眉目萧索,“皇帝疑上了林家,便绝不可能罢手,不如将计就计,绝处逢生。”
清河王妃这句话说得凛然,孟荷看着她,却想到林相许久之前一句话:“唯有我三女儿,最得我真传。”
确然如此。
谁能想到清河王那个郁郁不得宠、整日吃斋念佛的王妃,有如此胸襟谋划。
“临渊这孩子,看着硬气,实际心肠软得不得了,这几年,我对他多有严苛。”清河王妃道,“因为我知道,若硬不起心肠,他外忧内耗,只会伤了自己。”
“小荷。”清河王妃眸中有一丝不明显的泪意,转瞬即逝,“我想上天可能就是要叫你们有这段缘分,林姨,多谢你。”
“林姨,折煞我啦。”孟荷扶着她,“我们是一家人啊。”
清河王妃点点头,到底只让她送到门口,便乘着马车走了。
孟荷回到院内,书房已然熄了灯,门口的下人禀告道:“大人回卧房去了。”
孟荷闻言,脸霎时一热。
方才在书房相认之时,情绪激荡下还无察觉,如今一丝羞意才后知后觉袭上心头。
为了冷静些,她先到耳房沐浴完,才回到了卧房。
萧慎点着灯,正在看书。
烛光轻摇,萧慎还是穿着回家时那身火红的赐服,孟荷冷不丁想起成婚那天,红烛映照下,一身喜服的萧慎。
他真的,很适合这种明艳张扬的颜色,将他一张脸衬得妖孽之气顿生。
“站在门口干什么?”门口的风惊动了烛火,萧慎一抬眼,见孟荷湿着头发,愣愣站在那儿。
他站起身来,将她拉到椅子上坐好,取过干巾帕给她擦拭头发:“不擦干头发,受了风要头疼的。”
他动作轻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前,我和濯哥带你去钓鱼,鱼太大拉不住,你一头儿栽进了河里,吓得我和他忙跳下去救你。”
“出来三个人都成了湿泥鳅,我们两个火力壮,却不知道你一个小姑娘受不得风,穿着湿衣裳就抱着你回去了。”
“结果你回去之后大病一场,我和他被大人们抽得柳条都要断了。”
“你发着烧,还哭着出门来,护着我们两个,怎么劝也劝不走。”萧慎笑了一声,“后来我和他才被免了罚。”
从前顾家和孟家同驻北境,两家这一辈只得了孟荷一个女儿,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往事蹁跹如蝶,孟荷也跟着笑了起来。
许久,孟荷的头发终于干了,萧慎放下巾帕,轻声道:“睡吧。”
说着,他便要出门。
孟荷起身,不解道:“你今夜还有公干?”
萧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嗯,早些休息,待腊月休沐,我带你去城外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