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辰不发一言,只是从浴缸站起,从架子上扯了一件浴袍穿上就往房间里走了。杨桃知道,虞辰在生气,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坐在浴缸边的杨桃,一条手臂垂在热水里,说不出来为什么,她觉得很冷很冷。……元旦假期,杨桃在学校忙着学期结束需要上交的各种教学报告,虞辰抽空回了一趟南市。延绵的群山间郁郁葱葱的绿,寺庙里松柏亭亭,虞家一家人在高耸恢弘的大雄宝殿外等着进殿。出殿的是虞家熟识的和尚,说一月一日早上卯时是好时辰,等到庙里进行例行颂经外,可以开个小门给他们家进殿,一般人没有这种待遇。
闻声下来的虞辰和邓助理看船舱里两个女生一上一下,躺着的小昕被挠得满脸通红,蓬头垢面,骑在她身上的杨桃也不是胜利者的飒飒,相反红着鼻子,大颗大颗眼泪沿着脸颊滑下来,看起来很委屈。
小昕看有人来了,恶人先告状,“她疯了!她上来就打我,还掐我的脖子!她这是要我死啊!”
杨桃红唇紧抿,她默认了这个事实,她是打了小昕,还掐了她脖子没错,她还挠她踹她了。
可爽了。
小昕哭得声嘶力竭,眼角余光观察虞辰走到杨桃身边,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不解,小昕内心大爽,越发卖力地嚎啕大哭。
坐在沙发上的杨桃脖子上一片红,侧脸被小昕挠破了皮,渗出了几颗血珠。
“痛不痛?”虞辰撩杨桃的头发想看更清楚。
杨桃想躲,被虞辰的手指用力,托起她下巴把她受伤的侧脸看得真真切切。
虞辰很想骂人。
虞辰往后看了小昕一眼,耳边是她哭哭啼啼的声音,他平静下来看着杨桃,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语气tຊ都染上了点无可奈何,“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打架了吗?”
说起打架,杨桃杨柳姐妹俩,可不止杨柳点亮了打架的技能树。
以前杨桃和虞辰谈恋爱的时候,她在打架方面算得上个中翘楚。
那年九月南市大学迎新生,校道上组织部的摊位被外联部占了一大半,天公还不作美,一场急雨淋湿组织部的大半物料。
杨桃心平气和地去找外联部理论,让她们把占的地方还出来,结果被忙得团团转的外联部部长说了一顿,杨桃怼回去,又被对面部长忙中出错推搡了一把。
原想着对方只是嘴贱没想到手也贱,于是九月迎新生现场变成组织部和外联部的大混战。
女生混战5V5,由杨桃率领的组织部大获全胜。
还有,陈美溪从虞辰谈恋爱,再到知晓了虞辰的恋爱对象是杨桃,她不敢找虞辰,直接找杨桃去了。
嘴皮子不占上风,陈美溪拿了手边的绿豆汤往杨桃身上浇。
气得杨桃揪着陈美溪的头发,把她弄得嗷嗷叫,“我大虞辰四岁怎么了?大家都青春年少的,怎么我成老女人了?既然你知道我比你们年龄大,怎么连句姐姐都不肯叫。上来就喂喂,谁是喂喂啊!”
那时,虞辰给杨桃处理伤口,他知道杨桃如此彪悍的打架光辉史后,简直目瞪口呆。
“你以后会不会打我?”某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猛男瑟瑟发抖。
杨桃趴在虞辰的枕头上,笑得很开心,“这个要看你的表现,不要随便惹我。”
虞辰把用过的消毒棉签扔进垃圾桶里,“以后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打架,如果处理不好可以和我商量一下的。你们女生的指甲长,随便挠一下都能破皮。”
杨桃和他撒娇,“好啊,那你亲我一口。”
两人笑着,搂在了一起亲嘴嘴。
回到现在,虞辰看着和小昕打完架的杨桃,很久以前的旧话重提,“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的。”
杨桃是答应过虞辰不打架了,冷不丁被他提起,回忆现实重叠,眼前的他的脸有些恍惚。
小昕还在落泪,竭力向虞辰告状。
虞辰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厌弃,“小昕,我不开除你,你自己辞职吧。她不是会乱动手打架的女人。”
闹哄哄的出海行提前结束,虞辰的随队医生给杨桃处理伤口,熟练地上药包扎,她多看了随队医生几眼,心想,这就是李老师的堂弟啊。
这一幕落在一旁抱手的虞辰眼里,心里泛酸,她为什么要看他?她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类型了?她不是喜欢他这种型男吗?
随队医生被虞辰找了个借口支走,处理杨桃脸颊伤口的任务轮到虞辰来。
沾了双氧水的棉签揩过杨桃的侧脸,虞辰放轻手脚认真地涂抹,“以后别打架了。”
可这次没能换来杨桃的嬉皮笑脸和一句“好啊,那你亲我一口。”
到了晚上,杨桃以为这人能歇歇,结果并没有。
开着暖气的房间里,杨桃被虞辰摁在墙上亲,抱着她欢爱。
“唔……不行了……”
“哪里不行?”虞辰的肩膀压着杨桃,坏心眼地弄得更深,“这里不行吗?”
虞辰兴致很好,还要杨桃张腿,他美名其曰,“我看看下面有没有伤到。”
杨桃信誓旦旦,“没有!”被惨烈地反压了。
结束后,虞辰怀里牢牢抱着睡觉的杨桃,轻轻拨开她汗湿的长发,嘴唇郑重地、认真地贴在她的眼皮上。
他对她的爱,掩盖在恨意下,他慢慢发现,对她的爱从来没有消逝过。
历久弥新,爱意不减。
过了几天,晚上,虞辰健身和理疗完,杨桃提着包进他的卧室,他在里面浴室的按摩浴缸,叫她过去。
杨桃拉着小凳子坐在浴缸旁边,洁白的泡沫里,拿起搓澡巾在虞辰背上搓。
因为出海打架的事,两人相处时的紧绷气氛消散不少,往日的默契又回来了。
杨桃用皮筋把披散的长发扎在脑后,像给大型狗狗洗澡一样,耐心地把虞辰搓的干干净净,叫他转身他就转身,叫他抬手他就抬手。
热烫的洗澡水里,虞辰享受杨桃的搓洗,她的手心软软的,摸过皮肤时带来不一样的感觉,有种被小猫蹭的感觉。
舒服得半眯眼,虞辰问杨桃,“丢作业和试卷的事解决了吗?”
作业的事好解决,杨桃和年级主任说了化学试卷被自己弄丢的事,挨了臭骂一顿,还要写检讨。
杨桃嗯了一声。
虞辰笑着安慰她,“你的学生应该挺开心的,巴不得你下次出海连暑假作业都飞了。”
下次,他说到下次。
以此同时,浴缸的一片泡沫里,杨桃垂眸是虞辰腰间的桃子纹身,她心里乱七八糟,忍不住提醒他,“虞辰,你应该知道的,我陪不了你多久。”
杨桃想着过年后,再上初一班一个学期,到今年六月,她应该就能调职回南市的初中了。
虞辰知道自己失言,他怎么还能希望和她还有‘下次’?他想着,杨桃,上次是你把我推开的,这次我要先发制人,把你先推开,让她也尝尝那种绝望又无能为力的痛苦。
“你要走就走,我不在乎。”这话哽在虞辰喉咙口,他说不出来。
虞辰不发一言,只是从浴缸站起,从架子上扯了一件浴袍穿上就往房间里走了。
杨桃知道,虞辰在生气,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坐在浴缸边的杨桃,一条手臂垂在热水里,说不出来为什么,她觉得很冷很冷。
……
元旦假期,杨桃在学校忙着学期结束需要上交的各种教学报告,虞辰抽空回了一趟南市。
延绵的群山间郁郁葱葱的绿,寺庙里松柏亭亭,虞家一家人在高耸恢弘的大雄宝殿外等着进殿。
出殿的是虞家熟识的和尚,说一月一日早上卯时是好时辰,等到庙里进行例行颂经外,可以开个小门给他们家进殿,一般人没有这种待遇。
虞父虞母热衷这个,拉上虞辰、虞音夫妇一起来求平安。
线香点燃,袅袅的烟气里,跪在蒲团上的虞辰脊背挺直,阖眼时,英俊的侧脸显得认真虔诚。
叩拜结束,虞父去找管理处询问捐款的事情,虞母和虞音则去求签。
陆行杨和小舅子两个颀长的身影等在殿外,太阳初升,山间清冷,虞辰穿着大衣,蹬着一双马丁靴,画风又帅又凌厉,垂眸时面容忧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肩负着老婆虞音交代下来的任务,陆行杨开始和小舅子谈天,“虞辰,现在有成家的想法吗?”
虞辰实话实说,“没有。”
陆行杨来了兴趣,“我有点好奇,你刚刚在庙里求了什么?现在你一切都很完美了。”
一切完美,那么大家都一样,虞辰反问姐夫,“你求了什么?”
陆行杨不觉得难以回答,“祈求你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平安。”
既然姐夫坦诚,虞辰也没必要遮掩,如实说出,“我想求我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清醒到不再对杨桃有狂热的情感,可以抛弃让他一次次受伤的妄念。
既然她不要他,那么就从容潇洒地让她离开。
到此为止,给彼此一个痛快。
想分手,又分不掉。
想离开她,走出几步又想着回去紧紧抱住她,求她别不要他。
陆行杨琢磨着这句‘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他思索片刻,对小舅子说,“既然真喜欢她,糊涂一点又能怎么样?怕的是佯装清醒,伤人之余又伤自己。”
元旦夜,南市的前海湾商圈人挤人,看烟火秀,等待倒数。
横跨江面的大桥在夜幕下亮灯,宛如一条金亮的海滨腰带,江上游船无数。
时间将到,人山人海异口同声地倒数,“三二一……”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烟火发射声,五彩缤纷的烟火哗啦啦在天幕炸开,照亮了天空,与月亮齐。
人群迎接新年的热烈情绪没有感染到虞辰,坐在奔驰后座的他托腮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让司机开车。
元旦,居民区的街头清冷了不少,鬼使神差一般,虞辰让司机开到椰树花园。
在椰树花园的南门附近,店铺门前两棵参天大树,隐藏在层层叠叠树影里的一家门店,门脸不大,灯牌是杨氏针灸诊所,亮着灯,还在营业。
虞辰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儿,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