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茶壶拎过去,搁在桌角。看他放松的表情,想必吃着还算满意。“尝尝。”回到后桌坐下,她给孙婆婆和李清远夹了肉,让他们试试味道。“果然,娘子的手艺,没有不令人赞叹的。”李清远也认同的点点头。因为是夜宵,份量并不多,很快就吃完了。孙婆婆收拾碗筷,李清远回厢房继续读书。李玥妩不好留下食客独自待着,让孙婆子给她拿来针线笸箩,坐在靠近烛火的位置,开始缝制。县试就在月底,天气一时半会儿暖和不了。县衙又有规定,不得穿棉袄,防止夹带私物,她想着多做几件单衣用以叠穿。
盛京二月的天,夜里还带着阴冷的寒意。
青杏街的铺子小馆天刚擦黑,就都关了门。
李玥妩将明日需要的食材都清洗好,放在竹筐子里沥水。
晚膳用的早,这样一番忙活,俩人都有些饿了。
“娘子冬日里做的腐乳还有些剩,不如就做些腐乳烧鱼?”孙婆婆建议。
去年冬日,李玥妩做腐乳时,孙婆婆还一心担忧吃了会中毒。
李玥妩做的腐乳排骨,她怕李清远吃了不舒服,自己先尝了一筷,此后就惦记上这个味道。
“鱼我想留着做鱼丸汤,”河水方才化冰,菜市里卖的鱼不多,她也只得了五条,也不十分大,“不如做玛瑙肉吧,只是夜里吃怕是有些腻。”
听着又是新鲜吃食,孙婆婆哪里在乎腻不腻的,忙道:“也不妨事。娘子只管做,我用那砂锅炖些小米粥,还有那爽口的腌萝卜,哪里还会腻。”
李玥妩瞧着她眼神发亮的模样,眼中也带了笑意。
“婆婆于吃食一道,算得上博士。”
孙婆婆大方应下。她当时愿意跟着李玥妩走,也是听她说开的吃食馆子缺人手。相比华服贵饰,她更顾念嘴上的美味。
夜风凛冽,裴泓之穿行在街市,眉头紧锁。
今日朝会,官家垂询会试事宜,朝中因主考官人选吵得不可开交。
几番你来我往,官家最终敲定由观文殿大学士扈问道做主考官,副考官由礼部与吏部两位尚书担任。
看似公平,给太子与宸王两方都有名额,然则,太子乃是储君……如此这般,难免让他心生嫌隙。
科举本是为朝廷注入新鲜力量,为百姓挑选能干实事的父母官,却沦为两党相争的工具。官家到底是什么想法,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心中叹气,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走到了青杏巷子。
比起尚有百姓来往的其他街市,青杏巷子显得格外安静。
他走过一间间铺子,停在唯一还开着门的小馆前。
“长欢小馆。”
从挡了半边的门里,飘出浓郁的香味,立时勾起了肚中的饥饿感。
忙着处理西北雪灾拨款之事,一时竟忘了时辰。
他踟蹰片刻,迈步走了进去。
跟孙婆婆商量好夜宵后,李玥妩切了一块五花肉,仔细燎去猪皮上残留的绒毛,将表皮烤的微微发黄,才放入热水中汆烫。撇去浮沫后捞出,再次下锅煮熟。待肉放凉后,切块入锅,放入少量花雕酒和酱油去腥。放入腐乳后翻炒,再加入半碗清水,改为小火慢炖。
“不枉娘子花费大笔银钱做这些锅子,做起饭食来当真方便。”
孙婆婆第一次见厨房里这些大小不一,形状怪异的锅子时,颇为惊奇。尝到从这些铁锅里做出的美味后,她便不再为十几贯铜钱心疼。
趁着锅里炖着肉,李玥妩拿出装着腌萝卜的坛子,夹出一小碟来。
孙婆婆熬的小米粥也端上了桌。
“我去叫清远。”
她往李玥妩端的盘子里看了眼,脚步急匆匆往后面厢房走。
小馆门口挂着的木牌,发出撞击声。
李玥妩抬头,看清了走进来的人。
对方一身红色公服,外罩黑色披风。束发的冠玉质地精良,纯正无瑕,而男子的面容比之更胜。
入目是一双丹凤眼,眼尾高挑。眸色清亮,在烛火照映下,如同蕴着一汪温泉。再看,是飞扬的眉,峻挺的鼻梁。唇形标准,唇色微浅。
他进门后,停在离李玥妩丈许的位置。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敢问娘子,可还有什么吃食?”声音也如暖玉轻击。
李玥妩收了打量的目光,颔首垂眸。
“大人见谅,奴家这里乃是早食铺子,夜里不卖吃食。”
裴泓之心中遗憾。目光扫到一旁桌子上的吃食,停了一瞬。只瞧那色泽,想必味道也不差。
“娘子宽容,不消什么,给我做些便可。”他头一回强人所难。
李玥妩不好再拒绝。
看对方官服与革带,怕是个四品往上的官职。自古民不与官斗,不过是些吃食,何必得罪于他。
想通其中关窍,她微微侧身。
“大人不嫌小馆简陋,奴家又怎会介意。”
两人说话的功夫,孙婆婆带着李清远出来了。看到店里多了个衣着官服的郎君,两人皆驻步行礼。
李玥妩简单解释一二,让孙婆婆去后厨拿了干净的碗筷,将陶盆里的玛瑙肉分出一些,又舀了一碗小米粥,连同一小碟腌萝卜一起端到裴泓之就坐的地方。
原以为小馆只有她一小娘子,裴泓之还有些拘谨,看到这一老一少,自在了许多。
道了谢,他便执起木箸,夹了一小块玛瑙肉。
入口软糯,轻轻一抿就化,肥而不腻,回口带着咸香。
他心中赞了句美味。
李玥妩倒了茶水过来,看孙婆婆和李清远还站着,低声说道:“不必顾虑,坐下吃吧!”
她将茶壶拎过去,搁在桌角。看他放松的表情,想必吃着还算满意。
“尝尝。”
回到后桌坐下,她给孙婆婆和李清远夹了肉,让他们试试味道。
“果然,娘子的手艺,没有不令人赞叹的。”
李清远也认同的点点头。
因为是夜宵,份量并不多,很快就吃完了。
孙婆婆收拾碗筷,李清远回厢房继续读书。
李玥妩不好留下食客独自待着,让孙婆子给她拿来针线笸箩,坐在靠近烛火的位置,开始缝制。
县试就在月底,天气一时半会儿暖和不了。县衙又有规定,不得穿棉袄,防止夹带私物,她想着多做几件单衣用以叠穿。
若是着凉生病,定然会影响考试。
孙婆婆出来,看她与裴泓之一前一后坐在烛光下,便想起一个词语“郎才女貌”。
这位大人容貌气质皆不俗,与娘子正好相配。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
婚姻大事讲求“门当户对”,娘子虽然千般好,万般佳,可她出身农家,父母双亲具已亡故,只这点,亲事必然艰难。
她忍不住叹气。
裴泓之将桌上的饭菜悉数吃完,就是那清淡的小米粥也没有剩下。
“劳烦娘子。”
他掏出一角银子,放在桌上,微微颔首后,在木牌撞击声中,湮于夜色。
李玥妩拿起银子掂了下,约莫一钱。
“这位大人瞧着气度不凡,出手倒是抠搜。”
李玥妩摇头。
“若是我要价,也约莫是这个数。”
这说明他深知盛京物价,对各行业溢价也颇为了解。看来是个体察民情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