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夏桦像是没听见一样,重复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思?”模样很像跳脚的小兽,龇牙咧嘴地恐吓想要拐跑自家姐姐的“人贩子”。没听到回答的小兽泄气靠在墙上,微微低下头,就在陆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说了一句:“我其实不是针对你。”“嗯,我知道。”他道。“你不知道,”夏桦歪歪脑袋,“相处这么多年了,和你说一点我家的事吧。”陆骁没出声,安静听他述说。“从十二岁说吧,那时我五年级,虽然不愁吃穿,可爸妈感情不好,时常对骂,甚至有时直接摔门走人。
理科班期末最后一门是物理,陆骁停笔时还留有不少时间,他大致检查一番,就把注意力集中在草稿纸上。
有计算过程和简笔图,有一处模糊大致和记忆中的样式重叠,他再次提起笔,不过这次是冲着草稿纸去的。
他一笔一划描绘出一只简笔画兔子,兔子前脚矜持支撑起,后腿折叠坐下,面部表情丰富,耳朵不长,直挺挺地抻立起,像是探听动静。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在兔子旁边写了两字——夏芮
陆骁默不作声地写了一堆公式掩盖那两暴露了他心思的字迹,唯独没动那只兔子。
铃声作响,他将卷子和草稿纸依次上交,特意翻到背面不让人窥觉。
“陆骁,考得怎么样?”
夏桦转着笔靠在栏杆上,书包单肩背着。
陆骁点点头,手深入书包右侧摸出兔子摆件,捏在手心摩挲:“还好。”
夏桦没注意他手心里握着什么,只是和他并肩走出校门,信誓旦旦道:“我这次成绩总分一定会超过你成为第一!”
陆骁没有在校门口见到夏芮,分神了一刻。
想见她,想听她问他考得怎么样,自己肯定会道考得很好。
陆骁回神,不自觉问出口:“姐姐今天是有什么事么?”
夏桦手忙脚乱地接住要转飞出去的笔,面露对寒假的殷切,道:“她学校期末考试原本在前两天,延迟到今天了,我估计她现在也才刚考完。”
他们换了一条道,路上人少了许多,都是急匆匆赶回家体验假期的。
他一转头,莫名感觉陆骁眼皮垂得更低,情绪也变得寡淡,手不停地揉着摆件。
夏桦看清了,陆骁拿着的是猥琐的兔子,由他亲姐亲自动手做的兔子。
夏桦:“这兔子是我姐给你的?”
“……嗯。”
“这兔子长得是真的别致,我估计能拿来辟邪。”夏桦像是回忆起什么,浑身一哆嗦,搓两下手臂,神情像是被吓到。
夏芮手艺不错,雕刻的瓷器精美如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画些奇奇怪怪,猥琐至极的东西,让每个见到的人都印象深刻。
“陆骁!你的本子。”
两人回头,沈禹追赶过来,他喘息未定,囫囵把本子塞进陆骁怀里,“之前收书包的时候拿错了,两本都给我收起来了。”
他扶着膝盖喘匀气息,“你可别指望让我帮你做,两位,我先走了!”
他转身又原路跑了回去。
“化学习题啊,”夏桦拿过本子,草草翻两页,他选的是全文科,化学这科他已经近一年半没见。
“倒是很久没上化学课了,让我看看高三化学讲的是什么?”
里面夹着不少计算的草稿纸,陆骁习惯直接把草稿纸夹在其中,陈写大量的配方和验算过程。
一张折叠,开口向里的草稿被翻出来,夏桦拿书的手一顿,里面一张草稿纸清清楚楚写着“夏芮”两个字,还不少,工工整整有四五个。
夏桦脚步也随之一停,直接留在原地,陆骁走出两步,回头看他。
夏桦平时情商不高,就像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姐姐对他的好,一般都是插科打诨地令夏芮想要暴起打人。
但有时候又细腻到对周边人的心思能看明白的地步,比如现在。
他敛起脸上张扬的笑,面无表情地问:“你喜欢夏芮?”
陆骁眼睫一颤,抿起嘴角,许久,他回答夏桦:“是。”
后者明显一怔,瞬间冲过来,把书往他怀里那一推,写着名字的草稿子掉落在地,在场两人无暇顾及。
夏桦顺手攥紧他领子,看着是想暴揍他一顿。
“你和她表白了?”他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恶狠狠地问。
陆骁:“没。”
夏桦像是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衣领,退开些许,靠在一旁的砖瓦墙上。
他眼神戒备,有很多情绪翻涌,不可置信,如临大敌,警惕……
他长叹一声,应该是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了,“喜欢多久了?”
“很早。”
夏桦像是没听见一样,重复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思?”
模样很像跳脚的小兽,龇牙咧嘴地恐吓想要拐跑自家姐姐的“人贩子”。
没听到回答的小兽泄气靠在墙上,微微低下头,就在陆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说了一句:“我其实不是针对你。”
“嗯,我知道。”他道。
“你不知道,”夏桦歪歪脑袋,“相处这么多年了,和你说一点我家的事吧。”
陆骁没出声,安静听他述说。
“从十二岁说吧,那时我五年级,虽然不愁吃穿,可爸妈感情不好,时常对骂,甚至有时直接摔门走人。
姐姐初中起住校,那时候担心影响我,请假帮我跑几趟学校安排住校,但是周末放假也会回去。”
他回忆时眼里光亮有些黯淡,又有些眷恋。
“周五那天她恰好有些胃疼,就请假在家休息,爸妈前后回来,果不其然是又吵起来,”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嘲讽,“但是两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地吵。
她去接我放学,带我去吃好吃的,又带我去逛一大圈。
她胃难受就什么也没吃,回去后父母都离开了,她让我早些休息,自己又赶回学校去上晚自习。”
陆骁捡起草稿纸,摩挲上面工工整整的名字,安静听着,脑海里浮现出少女,面色苍白,强忍着疲惫和疼痛带弟弟出门玩,心中倏然一疼。
“爸妈常年不在家,这么多年来也就是她管我,我……我以前很闹,为数不多按下心是在她中高考。”
夏桦语气闷闷,“老姐考完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去闹吧,别太过分就行。’她一直知道我的心思。”
没有苛责他为什么闯祸,会听他说完理由,或者等他找完借口,再笑着和他分析这件事,那些可取,那些要改。
她只是他姐姐,
她只是比他大两岁。
夏桦长舒一口气,再次扬起笑:“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和我姐,只是明确告诉你,我家里是这个情况,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爱情的坟墓或者说婚姻的悲剧,所以我不会轻易让你和我姐在一起。”
他还有话没说完,如果陆骁真的和夏芮在一起,但凡欺负她一点,天涯海角,他都会去揍死他。
“我姐不知道你喜欢她吧?”
陆骁:“嗯,不知道。”
夏桦咬牙思考,最后只说:“在她表现出喜欢你之前,不可以和她表白。”
担心姐姐脑一抽就答应了,没有深思熟虑过,以后吵架不还是会痛苦。
不如一开始就无缘。
出乎意料的,陆骁很爽快地答应了,多年来的了解,夏桦还算信任他。
远处飘来一个人,裹着风衣,围着方格围巾,里面是一件宽松毛衣,蹬着马丁靴往这边奔跑。
“你们大冷天不回家,窝在这里开会?”
来的人是夏芮,她呼出的气散成白雾,手缩在肥大的袖子里,隐隐约约看得见一点细白的指尖。
“姐姐。”
陆骁才刚开口,夏桦直接抢过话,拉开夏芮注意。
“姐,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