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爽朗道:“既然下毒露了馅,本宫更得回去,把这个毒瘤剜出来!”
“本宫有件事要求你——”
“深儿现在皈依佛门,本宫依然怕他也会受害,何娘子能否给他瞧一瞧?”
她的话让何皎皎没法儿接。
周云深萍踪不定,她去哪儿为他脉诊?!
长公主看她脸上露出为难神色,不由叹了口气。
幽幽道:“这孩子最是离经叛道,但他心最是良善……”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明儿本宫让他来慈安宫等何娘子。”
何皎皎只得点头应下。
说着话,已经到了晌午,宫女开始摆上午膳。
何皎皎与太后相处了几日,熟稔了许多,太后留饭,她并未推辞。
饭后,她一刻未停,回了永安侯府。
主院内,永安侯夫妇用完午膳不久,两人担心留在宫内的何皎皎,正商议着下午进宫。
何皎皎伸出食指,悄然示意外面的侍女不要声张,蹑手蹑脚进门。
骤然出现,欣然唤道:“父亲,母亲。”
永安侯夫妻唬了一跳,笑嗔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闹!”
两人眼里满是惊喜,把她围住,问她皇上伤势如何?
面对父母的宠爱,何皎皎放下了心里所有的戒备。
她松开了紧绷的身体,原本紧握着的手也放松下来。
得知皇家秘辛的恐惧和担忧,也在此刻逐渐消散。
一家三口围坐在精致的雕花桌前。
莲花缠枝白瓷茶壶里有热茶,何皎皎给一家人分别斟了一杯。
坐下后,便把在宫内经历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皇上被刺客割掉了耳朵,她为他成功做了手术,接上了耳朵;
强王夜闯偏殿,想对她不轨,却被人阉了;
长公主中毒差点儿发疯,一件也没有落下。
当然,周云深救她之事,她把他换成了复仇的陌生黑衣人。
她讲完了,目光扫过自己的父母,顿时觉察到不对劲儿。
只见永安侯眸中现出焦虑和惊惧的表情,脸色苍白,呼吸变得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桌面上,溅起一朵微小的水花。
何皎皎没想到父亲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早知如此,宫内发生的事情,她不会全部讲出。
永安侯夫人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淡定道:“夫君何必如此?”
“封了口的皇家秘辛,还是有人知晓的。”
“皎皎是个有分寸的,你给她讲讲从前的事情,更利于她在宫内见机行事。”
她声音沉稳,仿佛皇家秘辛也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能扰乱她的内心。
何皎皎很欣赏母亲的这种淡定沉稳,这种内在的力量,让人感到安心和可靠。
她见父亲的手紧攥成拳,便把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柔声道:“父亲,母亲说得是。”
“皎皎知晓得越多,在宫内行事,越安全。”
永安侯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道:“说来话长,父亲便长话短说吧。”
“长公主的驸马是大将军周志坤,他当年战死沙场,是因为中了一箭!”
“这一箭,并非敌方射来,是后方自己人射的,正中后心,一箭毙命!”
“这件事,长公主主张深查,但最后,此事用一个士兵做了替死鬼,不了了之。”
何皎皎听出了不对劲儿,挠挠鬓角,问道:“长公主可以自己亲自查呀!”
“为何不了了之?!”
永安侯眼皮轻抬,望了一眼聪敏的女儿。
道:“那时的长公主,刚生完孩子不久,未出月子——”
“她眼里容不下肮脏交易,孩子满月,便将他托付给太后,亲自去了北境。”
“当时北境正在打仗,若驸马在时,她早已经披挂上阵了——”
“这一次,她选择在后方,默默调查。”
“一个多月后,长公主回到了京城。”
“以陈伤感染为由,上交了兵符。”
“皇上接了兵符,立即下旨,把两个月大的周云深封为忠义侯。”
“但后来北境接连大败,皇上没法子,又把兵符交还给长公主!”
何皎皎默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道:“还真是,一波三折,一言难尽!”
食指向上一指!
永安侯点头,轻拍她肩膀:“皎皎,在宫里行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何皎皎:“……”
她现在唯有被人欺负的份儿,还怎么小心?!
永安侯夫人抿了一口茶,睨了眼永安侯,道:“小心什么!”
“皎皎现在于皇上有恩,想要做的事情,只管在皇上面前提!”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相比于永安侯的小心翼翼,她还是喜欢母亲的审时度势,快意恩仇。
她点头一笑:“知道了,母亲。”
“昨晚没睡,现在困得很,女儿先告退了。”
回到自己院子,她心情极好,一觉睡到傍晚。
平安唤她起来,她写了一张方子,让平安去药房抓十份回来熬煎。
自己去主院吃了晚饭,回来上床继续睡。
梦中又见到了兰贵妃,她坐在贵妃榻上,锋利尖长的护甲在黄花梨雕花桌上划过,留下一条清晰的痕迹。
她说:“你害本宫儿子成了个阉人,本宫就要你生不如死!”
“给本宫吊起来,狠狠地打!”
她想要张嘴争辩,喉咙却哑了。
被人吊到半空,绳子忽然断了,她从高处跌落,心紧紧揪成了一团!
一身冷汗骤然醒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在拔步床上翻了个身而已。
历历在目的一切,也不过是一场梦。
可她再也睡不着。
胎穿到永安侯府是她的福气,如今不可避免与兰贵妃母子相遇,却是她噩梦的开始。
睁眼到天亮,她起床洗漱后,把平安熬出的药放入空间制药器械内,弄出药丸后,装入写着“三十”的小蓝瓷瓶。
早饭后稍微歇息,她又坐上进宫的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她神思开始恍惚,渐渐睡了过去。
似乎有羽毛蹭着她的鼻子,痒得很,她用手去拂,手腕被什么藤蔓缠住,如何解都解不开。
急得无计可施,一下子醒了过来。
何皎皎望向自己的手腕,却对上了一双闪着狡黠光芒的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