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十一年前,涂山凛为什么解除婚约?
这个问题一直像个死结,不清不楚地缠绕在江雪倾心头。前身时直到她死亡那一刻,都没能解开这个谜团。
少年时的情感懵懂,没有真切体会时,很难理解失去一个日日相伴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有当那一刻冲击骤然降临,才能真正感受到那个朝夕相伴的人对自己有多重要。
江雪倾从一开始得知消息时懵怔、抗拒,到延迟后发的满心钝痛。她足足耗费五年时间,才真正接受了涂山凛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的这个事实。
原以为再次相遇时,她会恨他的。没想到更多的是对往事的耿耿于怀,是想要亲耳听他说出当年为什么要一意孤行解除婚约的原因。哪怕最后的真相,真如她猜想的那般,涂山凛从一开始就只是冲着外婆的梅家香方而来,从来不是因为她。
“她不喜欢我,我何必用一纸婚约困住她。”
“啊?”答案出乎意料。江雪倾惊诧地注视涂山凛,仿佛没能理解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一般。她不敢置信地问,“你说,解除婚约是因为江家大小姐不喜欢你?”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沉闷的情绪仿佛铅云低垂,压制着他难以言说的情感。
江雪倾完全没料想到涂山凛竟会这样说,她简直要被气笑。若不是如今换了副容颜和身份,她真想不管不顾扑上去用力扯住他的脸皮,看看是不是比城墙更厚。
当时明明是他提的解除婚约,如今却说是因为她不喜欢他?难道他曾深深爱过她,一片深情被辜负吗?
江雪倾可不信。
当年他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她一样都处于青春懵懂期。那样冷漠疏离,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涂山凛,他怎么可能先她一步体会情愫暗涨的滋味?
“我看八卦媒体说你和江家大小姐很早就订下婚约,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们日日相伴,彼此相熟,你怎么能确定她不喜欢你?还是说,你亲口问过她?”江雪倾几乎笃定涂山凛是在说谎,她暗藏愠怒咄咄逼人地质问。
江雪倾自问年少时期的确情窦初开的晚,对涂山凛的感情也因熟悉而依赖多过怦然心动。
可论起喜不喜欢他这件事……
她在乎他、看重他、信赖他,发觉其他女生红着脸向他告白时,会很不开心地闹别扭;看见他抽屉里塞满情书时,会佯装不在意地故意怂恿他拆开情书看……
最可气的是有一次学校组织模拟逃生演习,有个女生故意装崴脚缠着涂山凛让他背她下楼梯。江雪倾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蛮力,竟冲上前一把背起那个女生,直直地冲下楼梯,结果重心不稳,两人全摔在了拐角,最后还是涂山凛背着她去医务室……
太多细碎的小事,如今回想起来,江雪倾才后知后觉,其实涂山凛早就扎根在她心底,悄无声息融入她的血脉中,成为像呼吸一般简单自然却无比重要的存在。
她想,十六岁时,她是喜欢他而不自知的。比起单薄的喜欢,她早已认定他是会相伴此生的亲密家人,对他全然信任与依赖。所以当突然被告知解除婚约时,她才会那样生气,甚至恼羞成怒地赌誓,从此再也不要和涂山凛说半句话。
少年时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快闪现,江雪倾负气地瞪视他。
“我们的婚事是家中长辈定下的。原以为一起长大,每日一起上学下学,就能培养感情。”涂山凛墨瞳中平添几丝怅然,他低低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的湖面,“可她不是笼中雀,和涂山家的婚约只会成为她的束缚。她的人生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任由她去发挥。而我的存在,对她而言可有可无。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放她自由。”
“可有可无?当时解除婚约时,你可曾问过她是怎么想的吗?”
“嗯,问过。”
他撒谎!
江雪倾眸光一凛,咬紧牙关,怨怼地看着他。
涂山凛却沉浸在回忆中,对投射而来的目光毫无察觉。
“你问过?她说了什么?”
涂山凛静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那年临近圣诞节,我们两家人商量好要在元旦初始之日,为我们两个举办一场正式的订婚典礼。”似乎是担心她无法理解,他又特意解释,“我们的婚约很早定下,但仪式一直没举行过,我想给阿倾一个完整、郑重的订婚仪式。”
“嗯,然后呢?”江雪倾紧盯着他的侧脸,想听听看还能从他涂山大少嘴中得到些什么与事实截然相反的话语。
江雪倾当然记得订婚仪式那件事。
因为当时看了本动漫,她被里面女主角设计的各型各式的婚纱礼裙迷得七荤八素,正想找个借口试穿那些梦幻纱裙。她和涂山凛闲聊时提起这件事,结果没过几天,家里人就跟她说涂山家要和她举行正式的订婚典礼。
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试穿各种高定婚纱,正好遂了她的心愿,江雪倾自然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她犹记得当时涂山家派人送来几家顶奢婚纱品牌方的新款图册,她选了喜欢的款式后,那些价值不菲的婚纱礼裙便被一一送往她家进行试穿。
那天放学后,涂山凛没按惯例带她回涂山公馆写功课,而是特意跟她一起回家。他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看她进进出出,欢快地一件件更换礼服,还被她拉着充当临时摄影师为她拍照记录。
那日江雪倾兴奋地一口气换了二十几套婚纱礼裙,过足了瘾,最后累得瘫坐在沙发上,再也不提想穿婚纱的事情。
涂山凛也被她折腾的一脸疲惫,倒头和她靠坐在一起,相互依偎着。
江雪倾虽累,但翻看着手机里涂山凛为她拍下的一张张身着不同款式婚纱的照片,她依旧兴致盎然。
屋内开着暖气,涂山凛依然担心她身穿单薄的露肩纱裙会冷,特意取来羊绒披肩俯身裹住她。他动作温柔,低眸时眼瞳中唯有她的倒影。
“有那么喜欢穿婚纱吗?”他轻笑问。
“你不懂,我们女生都有一个婚纱梦,憧憬着有朝一日身穿最梦幻最典雅的婚纱礼裙,拖曳着洁白的长裙摆,从舞台这头慢慢走向自己的丈夫。”
“嗯?只是憧憬穿婚纱?舞台上的那位丈夫任谁都可以吗?”他专心致志地凝视她,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答案。
江雪倾捧着手机,刚好滑看到一张自己十分满意的照片。
她连连点头:“当然啦,漂亮就行,婚礼那天我一定要是最完美的。”
“阿倾。”涂山凛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假如,未来在婚礼舞台那一端,站着的人不是我,那样也可以吗?”
江雪倾抬眸睨了他一眼,随口回答:“我没想过。反正我们从小就有婚约的,不是你,还会是谁啊?”
“你和我在一起,只是因为订婚的关系?”
“不然呢?”
江雪倾低眸,手指继续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并没注意到涂山凛眼神中一闪而逝的低落情绪。
他吃醋了
Vol.2
隔天便是圣诞节,入夜后这个街区的两家中学将联合举行圣诞舞会,所有师生都会盛装出席。因需要换装准备,学校下午时便早早放学,让大家有充足时间回家化妆打扮。
江雪倾照例等人少时才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从后门离开学校。今天也是涂山家的司机黎叔来接他们,她远远便瞧见黎叔站在车旁等候。
江雪倾正要快步走过去,冷不丁一道高挑而精壮的身影,忽然出现挡住她的去路。
“你好,江同学,我很早就开始注意你。我是隔壁圣心中学的李圣凯,可以跟你交个朋友吗?我很喜欢你!”男生长得高高壮壮,一身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笑起来腼腆又青涩,唇边还有一颗小梨涡。
江雪倾眨眨眼睛,正在想该怎样处理这种状况。在他们本校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涂山凛的关系,所以压根不可能存在男生贸然向她表白。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处理起来有点生疏。
她正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怀里忽然被塞了一份礼物和一个粉色信封。
男生似乎也很害羞,红着脸朝她笑了笑:“我的联系方式写在信里了,你一定要读信啊!我等你联系。今晚圣诞舞会见,拜拜。”
说完,不等江雪倾回应,他转身飞快跑掉,速度堪比青年队运动员。
这个阳光男生出现时,涂山凛正坐在车里。今天是圣诞节,他自然给她准备了礼物。原本是想等她上车时亲手交给她的,可现在……
黎叔站在车窗边,轻轻敲了下窗户,询问:“少爷,是否需要我过去带江小姐过来。”
涂山凛望着江雪倾红着脸接下礼物和情书,他低声对黎叔道:“不用了,通知江家司机来接她,我们先走。”
黎叔朝江雪倾那边看了一眼,还是依照少爷的吩咐去做了。
……
江雪倾眼睁睁看着涂山家的车扬长而去,她以为是他忘记等她,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涂山凛。谁知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她站在路边等来的反而是自家司机。
一切变化的迹象毫无预兆。
原本昨天说好的换了礼服后一起出发去圣诞舞会,可直到快迟到江雪倾都没拨通涂山凛的手机。她只好身着礼服,独自前往舞会。
令她诧异的是涂山凛居然早就一身燕尾服出现在舞会中。看见他的身影,江雪倾自然跑去质问。而他大少爷今天不知发什么脾气,冷着脸连话都不肯跟她说一句。
附近相熟的几位同学看见这一幕,全都在小声议论猜测两人是不是吵架了。可往日无论对错,最后都是江雪倾占上风,同学们见状以为又是她闹小脾气,涂山凛一会儿肯定会主动过去去哄她的。
连江雪倾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开场舞即将开始。江雪倾拿了杯无酒精饮料,立在一旁。涂山凛冷着脸不理她,她也故意不去搭理他。
下午那个高高壮壮,笑起来青涩又开朗的男生似乎迟到了,刚入场便转头四处寻找江雪倾的踪影。见她就站在圆柱旁,他立刻笑着朝她走来。
他也是专门打扮过的,一身白色定制礼服,搭配晒的自然健康的小麦肤色,整个人帅气又阳光。
身旁有人认出他,窃窃私语。
“他是不是隔壁圣心中学的校草?叫李圣凯那个?”
“好像真的是他,听说他爹地是圣心中学的校董。”
“只是校董而已,和首富涂山家怎么好比较?”
“不太对劲啊,看他的样子是不是想追江雪倾?你们快看,他朝她走过去了……”
舞会厅内交响乐正悠扬奏响,周围议论声纷杂,却被涂山凛捕捉入耳。
他抬眸望向那道正微笑着笔直走向江雪倾的身影。是下午那个告白的人。
涂山凛放下酒杯,站直身体,本能地蓄势待发。
“嗨,江同学,你今晚好美。”李圣凯走到江雪倾面前,目光欣赏地巡视过她身上的礼服。
江雪倾下意识侧眸寻找涂山凛的身影,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让他帮忙拒绝这个男生。
下午李圣凯塞到她手中的那封信,她回去后拆开来看了。
是封情书。
内容写的很真挚,看得出这位李圣凯同学已经观察她有一阵子,但他错把涂山凛认成照顾她的哥哥,而非情敌,才会出现下午他当街表白那一幕。
假如现在只要涂山凛肯站到她身旁,哪怕只是轻轻地牵住她的手,那么李圣凯也能立即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可偏偏站在身后的那抹修长身影,他无动于衷。
身旁的议论声从没中断,那群好八卦的人,看见涂山凛和江雪倾冷战,又见隔壁校草和江雪倾表白,自然脑洞大开,什么情敌修罗场,两男争一女,什么她原本就配不上涂山大少,找个校董儿子谈恋爱才算门当户对……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江雪倾起先没有理会李圣凯的,只是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她站在原地是想等涂山凛过来的,他一定也看到她的窘迫,知道她需要他解围的。
可几分钟过去,耳边的冷嘲热讽声愈演愈烈,涂山凛却只是站着,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她身上,似乎正在等待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开场舞开始了,江同学,我能邀请你跳今晚的第一支舞吗?”
李圣凯很有绅士风度,见江雪倾没有积极回应他,他也不恼,而是微笑着等候,听见音乐声响起时,适时伸出手做出邀请姿势。
江雪倾忿忿地转头瞪了涂山凛一眼,将手交到李圣凯手中,在流言蜚语涌动的更激烈前,由他领着步入舞池,开启圣诞夜第一支舞。
……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回想起那天的圣诞舞会,直到今时今日江雪倾还懊恼的一肚子火,“你明明可以上前牵住她的手,她是你的未婚妻!”
“我不希望她是因为没得选择,才不得不成为我的未婚妻。”
涂山凛眸色沉沉,远望着夜色下的静湖。
“我不想勉强她,因为未婚妻的身份,才待在我身边。”
“你不问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自愿的,她到底喜不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我问了。”
“哪一句?”江雪倾大声质问,她简直被他气到热血冲上大脑。
“我问阿倾,未来在婚礼舞台,是不是站在那一端的人不是我,那样也可以。”
江雪倾怔住。
涂山凛当年提出解除婚约,竟是因为她无心之时随口回答的一句话。
他在意她的每一句回答。
我好想你
Vol.3
“和她解除婚约……”江雪倾暗自捏紧手指,稳住动荡的心神。她抬眸直直地注视涂山凛的黑眸,想要看清他眼神中每一缕情绪的流转。她认真地问,“你后悔吗?”
江雪倾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透过涂山凛。
自从九岁时共同经历了那桩事情以后,她和他就像命运被绑定般几乎每日形影不离。
曾几何时,她很笃定自己一定是最了解涂山凛内心的人。可如今亲耳听见他对往事的叙述,和她的记忆出入颇大,就好似阅读完一本书,信心满满自以为理解全部,当再次翻开书页时,却惊觉整本书应该从尾向前读,文字间隐藏的线索才会一一浮现。
“后悔?”涂山凛轻轻摇头,神色落寞,“我从不后悔当时的决定,甚至庆幸在那时与阿倾提出解除婚约。”
“涂山凛你……”江雪倾瞬间被点燃情绪,亏她刚才还为他的细腻心思差点感动落泪,没想到他心里真实想法居然是庆幸和她解除婚约。
渣男!
江雪倾在心里狠狠唾弃他,抬眸却见他眼波澹澹似泛着水光看向她。
“那年,我发现我被人频繁跟踪。阿倾继续和我在一起,也许会我被拖累。就像……那年夏天,我在自家游泳池里险些溺亡一样。”
那一年的冷战,他故意对她视而不见的远离,竟是为了保护她……
江雪倾恼怒的情绪瞬间冷却,她怔愣地望着他,眼圈发紧,难过与懊悔的回忆似潮水铺天盖地涌来几乎将她淹没。
涂山凛提出解除婚约直到他出事,中间整整一年时间,他们都在冷战。如果当时他有心和好,他们之间不是没有寰转的可能性。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在学校里,涂山凛对她视而不见;在外活动相遇时,他也尽量回避,好似要彻底与她撇清关系,气得江雪倾跟家里人提要转学,可提了几次都被她爹地拒绝。
在那漫长的一年中,江雪倾被气哭过好多回,而那位隔壁中学校草李圣凯竟然锲而不舍,一直殷勤地接送她上下学,周末约她出游,被她回绝也毫不放弃,看得出对她很用心。
江雪倾也曾动过心思,想要索性答应李圣凯的追求,借此彻底忘掉涂山凛。可每当她想要点头答应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涂山凛的脸庞。她无法违心骗自己,她依旧很在乎他。
正因如此,江雪倾当时简直恨透了涂山凛翻脸无情的冷漠。就算他们解除了婚约,但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为什么他能做到完全将她当作一个陌生人一般对待?
现在,江雪倾终于解开困扰她多年的疑惑。
居然是保护。
只有将她和他的关系彻底撇清,没有一丝丝联系,才能让想要伤害他的幕后之人不会以江雪倾的安危作为要挟,她才能彻底从危险中抽身,平安顺遂。
涂山凛见她眼圈红红,失神地盯着自己,他眸色一沉,将她无意中显露的真实情绪纳入眼底。
他弯了弯唇角:“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坐轮椅?”他垂眸轻轻地捶了捶自己的腿,“因为那场溺水意外,我昏迷了很久,溺水缺氧导致脑损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躺在床上,身上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珠。”
江雪倾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后知后觉发现眼泪早已浸没眼眶。她匆匆撇过头,用手背迅速擦拭掉泪水。
“你不要误会,我这个人泪点低,听到你的悲惨遭遇很同情你,才会……”她胡乱解释着。
“嗯,我懂。”涂山凛应了一声,仿佛信了她的说辞,对她的异常表现毫无洞察。
其实之前白雨沛跟她说过十一年前那桩事,可今天听到他本人提起那段过往时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她却难受的心脏揪疼,抑制不住地想哭。
江雪倾用力深呼吸,终于压下波动的情绪。她转回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既然溺水后被救醒了,现在看起来也恢复的很好,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因为,她订婚了。”他的语气始终平静,可一双黑眸染上寂寥月色,似有无限委屈隐藏其间。
江雪倾瞬时哑口无言。
是的,在涂山凛失踪后的第五年,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也就是她的前夫莫炤言。
莫炤言和涂山凛长得有几分神似,可又完全不同。
好比涂山凛的脸型是流畅的鹅蛋脸,而莫炤言则是菱形脸,只是眉宇间的模样和看人时冷淡疏离的姿态,和涂山凛十分相似。
起初吸引江雪倾的也不仅仅如此。
她记得和莫炤言第一次相遇是在大学新生典礼上,他作为优秀学长上台致辞,下台经过她身旁不小心把一支签字笔遗落在她脚边。等江雪倾发觉追上去时,莫炤言已经被一群学弟学妹包围其中。他是港大上届的TOP1,外表出众学习优异,在校园里很受追捧,拥有大批迷弟迷妹。
而那时候的江雪倾早已摘掉涂山凛未婚妻的名头,拒绝了家里人送她出国留学的安排,凭借自身实力考入港大,低调地开启她的大学生活。
莫炤言似乎很看重那支签字笔,见江雪倾拾到后送还,他礼貌地道谢,又问周围人借了记事本在上面书写测试笔尖是否摔坏。
正是他书写时握笔的方式,令江雪倾骤然定住目光,怔怔地凝视着他的右手指尖。
莫炤言书写时右手食指叠在拇指上,这并非常规握笔姿势,他的细微习惯竟和涂山凛一模一样。
见她盯着自己看,莫炤言扬起唇角,淡淡一笑。
他身上的白色衬衣,衣扣严谨规矩地扣到最顶端,微笑时习惯性稍稍侧头的小动作,让江雪倾一瞬间幻视,仿佛看见曾经的涂山凛。
只在刹那间,她热泪盈眶,竟然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忽然蹲下来哭到不能自已。
莫炤言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又犹如命定般走进她心里的。
与他恋爱到结婚的几年中,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似有心有灵犀般他知晓她每一样喜好,与她口味一致,洞察她所有的小情绪,总能在她最需要安慰和支持时无条件出现在她身边。而他始终不变的是那些和涂山凛高度相似的细微习惯,总让她时时刻刻在他身上察觉到涂山凛的影子。
……
“江雪倾。”涂山凛陡然开口,猛地将江雪倾陷入回忆的思绪拽回现实。
“嗯?”她应了声,抬眸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如果你是她,当年订婚前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你会选择谁成为你的丈夫?”
让人心动的男人
Vol.4
江雪倾困惑又惊诧地瞪大双眼。
涂山凛为什么会这样问?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江雪倾心神不定地看着他,正思索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忽地,身后不远处假山群中发出一声怪异痛叫声。
“阿卓,你踩到我脚了!”白雨沛单脚跳着跌跌撞撞从假山旁侧摔出来。
江雪倾闻声猛然回头,惊呼:“你……你们三个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原本以为只是白雨沛一人,谁料他半个身子刚蹦出来,身后连带着被他的手拽出另两道藏匿偷听的身影。
白雨沛站稳后,扯出一个灿烂笑容,像个没事人一般主动打招呼:“嗨!阿倾bb,月上柳梢头,你们两个在湖畔约会,好浪漫哦。”
“不是约会!”江雪倾连忙否认,又回头去看涂山凛,“你快跟他们解释一下。”
涂山凛神情泰然:“反正我们要说的话已经快谈完,随便他们怎么想。”他故意把‘快谈完’三个字咬重音,边说目光边冷眼瞪视白雨沛。
白雨沛收到涂山凛的眼刀,连忙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刚才是阿卓一定要冲出来,我和阿哲拼命按住他,才没打搅你们。我呢,真的很用心维护你们难得独处的谈心时光。”
“这么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是不是?”
白雨沛油嘴滑舌:“感谢倒谈不上,你只要别动不动就威胁要联系我大哥透露我行踪就行。”
涂山凛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白雨沛。
阿卓趁机飞快跑到涂山凛身旁,顺便用强壮的身体把江雪倾格挡到一旁。
“少爷,夜深了,我推您回房间休息。”
“嗯。”涂山凛的确觉得有些困乏。
阿卓得到指令,双手握着轮椅扶手,正要将自家少爷推着远离身后这个擅于蛊惑人心又脸皮奇厚无比的女孩子。
涂山凛忽然抬手示意他停下。
“少爷,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替您去做?”阿卓立马贴上去询问。
涂山凛却没理会他,目光避开他,向站在旁侧的江雪倾瞟去。
“刚才那个问题,你想好后再回答我。”他眸光深深,注视江雪倾,“你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你。我会让人去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我一定会以涂山家话事人身份,维护内训选拔的公平。”
江雪倾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开始拦截涂山凛是为了那桩内训公正的事情。
她连忙道谢:“谢谢凛少啦,我等你的调查结果。”
涂山凛收回目光,没再多逗留,低声吩咐阿卓送他回房间。
白雨沛站在原地,很显然刚才偷听还没过瘾,毕竟隔得太远,附近又有湖泊水声,听得七零八落总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见涂山凛带着他的两位忠心保镖走远,他才笑盈盈地看向江雪倾。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们凛少好正点?”
“蛤?”江雪倾一怔,怀疑自己刚才听错。居然有人敢用‘正点’形容涂山凛,若是被他听见,恐怕要派自家保镖团海扁那个多嘴的人。
江雪倾知道白雨沛是在找她逗趣,顺着他的话夸赞。
“是呀,我觉得他生得一张完美的脸,本人靓到爆,让人好心动。”
“夸得好,真棒。”白雨沛一反常态没有接下话茬跟她继续你来我往的耍贫,反而主动朝她挥挥手,“走啦,我也要回去睡美容觉喽。明天见,阿倾bb。”
“奇奇怪怪的。”江雪倾疑惑不解地望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
拐进宿舍区青石板路,白雨沛点开手机,迫不及待地把刚才录下的那句五秒钟语音转发给涂山凛,顺带附言。
【白雨沛:快说,你要如何感谢我?】
几秒种后,他收到涂山凛回复。他喜滋滋地点开,满怀期待地阅读。
【涂山凛:延后一天通知你大哥。】
【白雨沛:涂山凛你个没有良心的!你辜负我!嘤嘤嘤!】
【涂山凛:我只对想负责的人有良心。】
【白雨沛:哼!难怪你追不到老婆。】
【涂山凛:好过你连个目标都没有。】
白雨沛边走边发消息,越发越生气,手指在屏幕上都快戳出火。
***
江雪倾回到丁香小院里,左诗怡和她朋友已经搬进来,四人共处一院,第一夜倒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清早七点,屋檐下的广播又开始作响,扩音器中传出的依旧是之前那个沉稳男声。
“全体内训人员请注意,内训第二轮选拔考核从今日开始,内容为制作合香丸,限期六日,第六日为最终审核日。所有制作材料均使用基地内现有香材,需注意,香材数量有限,先发掘者即为拥有使用权者。若因香材不足,导致最终无法制成合香丸者,视为自动淘汰。”
广播内容连续重播两次,直接将所有还在睡梦中的人吵醒,一点睡懒觉的机会都不给大家。
江雪倾原本就有早起锻炼的习惯,这会儿正好在小院里练金刚功。
梅晓蓉是被广播声音吵醒的,她穿着睡衣瞌睡不醒地跑出来,见江雪倾在院中,她跑过去问:“阿倾,刚才广播里什么意思?制作合香丸的香材要我们自己在基地范围内寻找?如果找不齐材料,我们岂不是无法完成第二轮的选拔任务?”
江雪倾做完收式,缓缓吐气,这才睁开眼看向梅晓蓉。
“嗯,听意思是这么回事。”
梅晓蓉瞌睡都被吓跑了,她大惊失色地抱住江雪倾的手臂。
“那我们该怎么做?基地里不一定有齐全的香材,供我们制成合香丸的。就算用最简单的香方,起码也需要四五种基础香材。况且这是涂山香坊的内训选拔,简单的香方绝对入不了评审团法眼的。”
江雪倾眼珠转了圈,认真思索,肚子先一步咕咕咕唱起戏。
“不如……我们先去饭厅吃个早餐,早餐吃得好脑子才能转得快。我们吃完再继续想办法喽。”
“唉,现在也只能这么办啦。”梅晓蓉耷拉着脑袋,没什么信心。她见江雪倾已经换好衣服,连忙说,“你等我五分钟,我立马刷牙洗脸换衣服出门。”
“好,我等你。”
江雪倾刚练完金刚功,正有些口渴,见梅晓蓉急匆匆跑进自己屋内洗漱,她转身往小院正前方的客厅走进去。
宿舍区的独立小院,每间都是围合式建筑,进门是院落,左右两侧分别各有两间自带卫浴的客房,正中间则是兼具文娱功能的起居室。
江雪倾推开玻璃移门,前脚刚踏进客厅,冷不丁听到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交换条件
Vol.5
左诗怡和另一个叫何羽芬的女孩子,都已经换好内训统一服装,各自提着一只手编竹篮站在会客厅门外。
左诗怡神情倨傲地开口:“喂,看房间门牌上写你叫江雪倾是不是?”
江雪倾回头看她:“有事找我?”
她对这个习惯性走后门找靠山的女孩子印象不太好,态度自然也谈不上和善。只是往后一个月里还要与她共处一个小院,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并不想关系闹得太僵给自己添堵。
“我朋友昨晚看见你和梅晓蓉从崔小姐的院子里走出来,你们认识崔欣儿?”左诗怡毫不掩饰她的小心思,直截了当地问,“我问过我爹地,那位崔小姐是涂山家的亲戚,现在就住在涂山公馆里,和凛少也走的很近。你和她是朋友吗?”
“崔欣儿?”
江雪倾走到吧台前为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了几口才继续说:“嗯,我跟她认识。”
“只是认识?可是我朋友说崔欣儿亲自把你和梅晓蓉送到小院门口,她对你很客气的样子。”
“那又如何?”
左诗怡似乎以为江雪倾没有搞懂她的意思,干脆也走进会客厅,径直走到江雪倾面前。
“你和崔小姐如果是朋友的话,我可以跟你共享资源。”
“哦?”江雪倾挑起一边眉毛,看似对她的话语起了兴致。她试探地问道,“你能分享给我什么资源呢?”
左诗怡见她上钩,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
“之前因为分房的事,我们虽然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最后好在事情也顺利解决了。现在既然我们住在同一个小院,能合作共赢当然是最好喽。你说呢?”
江雪倾手握玻璃杯,打量地看着她,佯装认可地点点头。
“嗯,你继续。”
“你应该知道的,我爹地是涂山香坊研发部的副理,也是这次内训评审团的评审之一。早前他就带我来过这个内训基地,我对周围环境还算熟悉,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们需要的香材。基地目前还没有完全建设完成,分区也很杂乱,山上还住着不少当地没有动迁的人。”
跟在她身旁的何羽芬听她这么说,有些紧张地问:“诗怡,我们还要上山去寻香材吗?可是山上住的那些原住民,会不会不太好打交道?万一有危险……”
左诗怡转头瞪了她一眼:“我有数的,不会把你们带去危险的地方。”
“哦,那就好。”何羽芬发觉左诗怡神情不耐烦,立刻噤声不再追问。
左诗怡没再去理她,转眸继续跟江雪倾谈条件。
“基地范围很大,如果不熟悉周边环境,很难在规定时间内找到香材,进行采摘、处理、晾晒和研磨。你也听到广播里说的那些,假如制作时间不够或者没办法找到足够香材做成合香丸,按照本轮规则可是会被自动淘汰的。”
“所以你想共享的资源,是带我和梅晓蓉一起去你熟悉的地方采摘香材?”
“嗯,有我在,你们可以很快就收集到香材。”
左诗怡提出的资源的确很诱人,连江雪倾都略感心动。
梅晓蓉洗漱完换了衣服出门,却没在院子里寻见江雪倾的人影,她转了圈发觉她们三人全在会客厅里谈话,便跑过去刚进屋就听到左诗怡刚才那番话。
梅晓蓉走到江雪倾身旁,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问:“阿倾,你要答应她吗?”
“假如你是个聪明人,没理由会拒绝这么好的共享资源的机会。”左诗怡认定江雪倾不可能放弃这种好机会,她自信满满地提出交换条件,“我不可能免费提供给你资源,有交换条件的哦。”
“你说,什么条件?”
江雪倾确实有一点小心动,毕竟这片内训基地她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很难有十足把握,在限定时间内找到可用香材进行合香丸制作。
之前这座离岛的地皮久未开发,听闻是因为原住民不肯搬迁一直闹事,才让这块地皮流标很久,成为港城地政总署都认为棘手的存在,直到前几年被涂山集团和另几家企业联手摆平。如果当地人不好相处,那么就意味着她进山寻找香材的难度性也相应增加。
左诗怡见她主动开口,神情更是得意:“你和崔小姐相识,崔小姐又是涂山家的亲戚,那么一定有办法知道最后两轮的考核题目。你帮我们去问到考题,我就答应跟你共享资源。”
“你爹地不是内训评审团成员吗?难道他都不知道后面的考题?”江雪倾疑惑地问。
左诗怡抱臂耸肩:“后面两轮考题只有黎渊大师和凛少两人知道,其他人都无权过问的,否则我干吗叫你去帮我们打听啊。”
江雪倾啼笑皆非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子。她都不知道该夸左诗怡有上进心,费尽心思想夺取内训第一名好呢?还是应该骂她就知道走后门,自家后门走不通,居然把坏主意打到她身上,想怂恿她通过崔欣儿的关系打听最终考题。
“呐,别说我不关照你,你晚餐前帮我们打听清楚就可以啦。今天白天我可以先带你去找一两种香材的,不会逼你现在就去敲崔小姐的门。”
“哦,听起来还挺通情达理的。”江雪倾低眸笑了笑。
左诗怡完全没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反而自鸣得意。
“当然喽,我很照顾我的朋友们的。只要你不和我作对,我也可以把你当成自己人一样对待。”
梅晓蓉一早听到广播里的考核内容,就开始担心无法寻找到香材惨遭淘汰,刚听见左诗怡这番话自然是心动不已。
她悄悄问江雪倾:“阿倾,那个崔小姐人还挺好的,要不我们去试试看?只是提前向她打听一下考题而已,我们如果能知道考题,也好早点做准备。”
江雪倾质疑地望向梅晓蓉:“你想答应她们的条件?”
“我……”梅晓蓉见江雪倾的脸色冷下来,她怯懦地摇头,“我都听你的。反正我和崔小姐也不熟,她不一定会搭理我的。”
江雪倾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梅晓蓉一眼,抬眸直接拒绝左诗怡。
“你说的条件是让我走后门去打听考题,这件事有违我的原则,我办不到。”
“只是打听一下,又不是让你违法乱纪。反正考题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我们既然有人脉可以提前得知,你为什么不用呢?”左诗怡有些心急,“你难道不想让我带你去找香材了吗?你自己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基地里乱转,肯定来不及收集的!”
“我自己可以。”江雪倾放下玻璃杯,头也不回地走出会客厅。
左诗怡扭头看向踟蹰站在原地的梅晓蓉:“她不要跟我们一起,你呢?”
“我……”梅晓蓉下意识望向江雪倾的背影,她的心正在摇摆不定。
我只想跟着你
Vol.6
“你为咩没跟她们一起?”
江雪倾听见身后奔跑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只见梅晓蓉气喘吁吁地追上自己。她立在原地,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梅晓蓉手里提着两只环保袋,一口气跑到江雪倾面前,张口就先道歉:“对不起,阿倾,我刚才……”
江雪倾认真道:“不要总跟别人说对不起,这样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嗯,我听你的。”梅晓蓉捣了捣头,把手中的一只环保袋递给江雪倾,“我跟你一起去找香材!”她想了想又说,“刚才我的确有点心动,想着左诗怡她们熟悉这里的环境,如果能跟着她们一定可以更省力一些,也能在规定时间内找齐需要的香材。”
“想赢很正常,即便你真的跟着她们一起,我也不会怪你的。”
梅晓蓉摇摇头:“我不跟着她们,我只想跟着你,因为只有阿倾你对我最好。”
江雪倾被她直白而赤诚的话语打动,无奈地笑起来。
“好了,我们不要继续待在原地聊天,时间不等人,我们今天必须要多跑点地方,努力多收集一些香材才行。”
“好!”梅晓蓉用力点头,伸手指向湖畔方向,“要不我们先去湖边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能用的香材。”
“去湖边?也行。”江雪倾转眸望着梅晓蓉,只见她神情笃定,跃跃欲试,一副她提前知道湖边一定能找到香材一般的模样。江雪倾心中浮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感。
……
今天她们运气还不错,沿着湖畔走了半圈,就发现了好几株能用的香草。
“光有这些香草肯定还不够,我们需要多找点其他香材,回去整理后一下,看能匹配到哪个香方。檀香、麝香、龙脑香这些原料都有特定产区,我们在这里肯定找不到的。我们得想办法找些野外常见的果木或香樟木,看能不能在几天内凑齐一个花果香的香方。”
梅晓蓉闻言赞同点头,又抬手冲一个方向指了指:“我们去那块区域找找看。我刚才看见有几个人朝那边过去了,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香材。”
说着,不等江雪倾回答,梅晓蓉欢快地拉起她的手,快步往那片区域奔去。
江雪倾望着梅晓蓉的背影,总觉得她今天表现的格外古怪。
梅晓蓉刚才提出到湖畔寻找,她们的确很快就找到了香草。现在又颇为肯定地要去前面那片区域……就好似她提前确定那个方向一定能找到香材。
见梅晓蓉神情积极的模样,盘旋在江雪倾心中的那股疑惑感越发加深。
因为时间紧迫,她们不想浪费每分每秒,江雪倾和梅晓蓉一直在户外寻找香材,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光线昏暗到肉眼分辨不清草木品种,她们才折返去基地饭厅随便吃了点填饱肚子,提着两袋香材返回宿舍。
回到丁香小院时,会客厅内亮着灯,左诗怡她们已经回来了。
“我先回屋换身衣服,一会儿我们去会客厅里坐着整理香材。”江雪倾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正要转身走进自己房间。
梅晓蓉看了眼会客厅方向,突然开口叫住她:“阿倾,等一下。”
“嗯?”
“我能不能先不去会客厅整理香材?我想回房间睡一会儿。今天在外面寻了一整天香材,我好累浑身都没力气了,想眯一会儿行不行啊?”
“当然可以啦。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先自己整理香材,你如果睡醒了想过来一起整理就过来,不想的话直接睡到明天也没问题。”
“谢谢你,阿倾。”
江雪倾其实也很疲惫,可她们总共只有六天时间。今天光寻找香材已经耗费一天时间,更何况她们采摘的东西不一定都能用,很大概率明天又要早起外出去更远的地方继续寻找。
江雪倾回屋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她的衣服上沾了不少树叶和草籽,脱下外套找了件舒适的卫衣换上。
再走出房间时,她转眸看了眼隔壁,发觉梅晓蓉房间的灯已经熄灭,她好似已经睡下。
江雪倾能体谅晓蓉跟着她在外奔波一整天体力不支,毕竟平时她保持锻炼,体能上会比晓蓉好一些。
江雪倾走到树下,提起进门时放在院中的两只环保袋,径自朝会客厅走去。
她刚到门外便停下脚步。
“咦?刚才不是还在客厅里的吗?人都去哪里了?”
会客厅内的灯全都亮着,室内却空荡荡的,不见左诗怡和何羽芬两人。
江雪倾茫然四顾,只见小院另一侧的两间客房全都黑着灯,并不像有人在屋内的样子。
“算了,没空管其他人闲事,还是快点把香材整理一遍。”
江雪倾把环保袋提到长桌上放下,将里面的香材全部倒出来,坐在桌前开始一点点细心梳理香材中可用的部分。
-
宿舍区另一边,这块朝南区域的独栋小院和后面成片的院落有所不同,每座院落间的间距更大,隐私性显然也更好。
崔欣儿送走梅晓蓉和左诗怡她们,关上门以后转身的刹那,原本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
她站在原地似在思量着什么,再抬眸时唇边浮起一抹诡笑。
“主动送上门的,就不要怪我顺水推舟。”
……
与此同时,刚从崔欣儿居住的小院里走出来的三人,正在返回丁香小院的路上。
梅晓蓉从刚才敲开崔欣儿的院门,直到现在整个人都还在发抖,一副战战兢兢纠结又后怕的模样。
左诗怡实在看她厌烦,如果不是江雪倾不肯配合,她才懒得找梅晓蓉这种胆小鬼帮忙牵线。
左诗怡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厉声提醒道:“一会儿回去你不许多嘴!千万不能跟江雪倾讲,你刚才和我们一起去找过崔欣儿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记住没有?”
梅晓蓉脸色发白,声音都在颤抖:“我……嗯,我记住的。你们刚才提醒过我,这件事不能让阿倾知道,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后面的考题。”
“诗怡,你瞧她这副模样到底行不行的?看上去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回去后碰上江雪倾肯定要被戳穿的啦。”何羽芬担心道。
之前分房时江雪倾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她很有主见,也很讲原则。若是让她知道她们怂恿梅晓蓉带路去敲崔欣儿的院门走关系要考题,肯定会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不止梅晓蓉会被轰出去,说不定连左诗怡这个有后台撑腰的,也会被一起从内训选拔中踢走。
她们可不愿意让梅晓蓉坏了自己的好事。
左诗怡眯起双眼,严正警告:“开弓没有回头箭,是你自己要答应我们条件的。如果这件事被人揭穿,我们全都会被赶出内训!你最好放聪明点!别忘了,白天那些可以找到香材的地点是我告诉你的。你明天、后天如果还想继续找到能用的香材,就给我好好保守秘密!”
“好……我、我一定记住,不会跟阿倾讲的。”
见梅晓蓉满口答应,左诗怡不再理会她,拉起何羽芬的手,丢开她兀自朝前走。
梅晓蓉跟在两人身后,整个人惴惴不安。
谁是狗?
Vol.7
昨晚江雪倾把白天采集来的香材梳理了一遍,只有三种可以使用,距离凑成一张完整香方还很远。
她定了六点半的闹钟,起来见梅晓蓉的房门紧闭。江雪倾先在小院中打了套金刚功热身,锻炼完又找来竹筛将昨晚整理好的那些香材晒在院子中。
做完这些见晓蓉还没起来,发了条消息给她留言后,先一步出门去饭厅吃完早餐,又打包了一盒早点带回来。
眼看都快八点钟,再不出发她们今天的采集任务就会被耽搁。江雪倾抬手敲响梅晓蓉的房门。
等了好一会儿,梅晓蓉才出来开门。
“阿倾,我起晚了,抱歉啊。”
江雪倾瞧她病恹恹的样子,脸色泛红,唇色发白。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
“嗯,头晕晕的,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梅晓蓉昨天夜里就发觉自己不对劲,那件必须对江雪倾隐瞒的事,像是缠绕心头的恶魔一般令她惶惶不安。她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就感觉背疼,浑身发冷,直到早晨天蒙蒙亮起又发觉自己浑身滚烫。
梅晓蓉双腿虚软,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阿倾,我今天真的很难受,恐怕出不了门了。”
江雪倾赶忙把她扶回房间,又把刚从饭厅打包回来的餐盒放在她的床边柜上。
“我吃完早餐从饭厅顺便打包了热粥和叉烧包,你一会儿饿了吃点垫垫肚子。今天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屋里休养,我一个人出去找香材就可以。”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躺好休息,睡一觉说不定会舒服点。”江雪倾把她扶到床上让她躺好,刚要离开又忽然想起门外晒着的香材,“对了,我把昨天采集回来的香材整理好了,放在小院里晾晒。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阵雨,一会儿如果下雨,你帮忙收一下。”
“好,我记住了。”梅晓蓉一口答应下。
江雪倾离开后没多久,梅晓蓉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她虚弱地挪到门边开门,抬眸只见左诗怡站在门外。
左诗怡上下打量她,似乎担心沾染病气,她捏着鼻子退后两步,指示道:“你这副样子今天肯定出不了门吧?我们的香材全都晒在院子里,你帮忙盯着点,千万不能让它们淋到雨!”
“哦,知道了。”
听梅晓蓉应下后,左诗怡连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掉头便离开。
-
上午天气好好的,日光晴暖,并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可刚到中午,天边忽然飘来两片灰压压的雨云。只是转瞬的功夫,春雨霏霏,挥洒降下。
江雪倾在基地内辛苦寻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一样可用的香材,不由有些丧气。她心里惦记梅晓蓉的情况,趁着午餐时间特意返回小院看她,正巧赶上这阵雨。
眼看雨水连线落下,她加快步伐跑回丁香院,推门却见小院地面上晒满了竹筛,足有十来个。她来不及多想,一趟趟折返,冒雨将它们全部收进会客厅里。
左诗怡和何羽芬连同另两个朋友阿娇、阿瑶,昨天一起去到诗怡熟悉的地方把要用的香材全都采集完成。今天上午她们出门,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毕竟晾晒完香材,才能开始下一个研磨步骤。
刚吃完午餐发觉下雨了,她们担心梅晓蓉一个人来不及收完院子里晾晒的所有香材,便急匆匆赶回小院。
刚进门只见江雪倾浑身湿漉漉,两手各端着两只竹筛,把她们晒在院中的香材,一把丢在会客厅地板上。
眼看她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梳理清楚,分门别类进行晾晒的香材,现在全都混在一起,有的还被雨水打湿黏在一起不能用了。
左诗怡气哄哄地冲上前,伸手就要推搡江雪倾。
幸好江雪倾反应灵敏,丢开手里的竹筛,两指捏在左诗怡的手腕关节处,只稍稍用力。
左诗怡立刻痛得嗷嗷叫。
“放手!我警告你赶紧松开!否则我告你殴打同期,品行不端,叫人把你赶出内训基地!”
左诗怡没有乱说,她很懂规则,合香师的品行也是在内训考核范围内,要算分数的。
江雪倾原本就没打算伤她,松开手冷睨着她。
“好心帮你们收香材,狗咬吕洞宾。”
“你骂谁是狗?”左诗怡不服气地哼哼了声,转身走到门边朝小院一侧梅晓蓉那间房的方向看去,“这个梅晓蓉真是太不靠谱了!都跟她说过香材不能淋雨。外面下雨了,她居然还能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就是!也不知道我们昨天辛苦采集的这些香材有没有被雨水淋坏?万一不能用,我们还得再去采集一趟。真是讨人厌!”何羽芬在旁跟着抱怨。
江雪倾简直被眼前两人理直气壮的歪理说的想翻白眼。
她冷笑道:“梅晓蓉有义务帮你们收香材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种幼稚园小朋友都懂的道理,你们两个成年人不懂?”
刚才院子里一阵骚动,梅晓蓉也听到屋外的动静,披了件外套匆匆跑出来。刚踏进会客厅,眼看江雪倾要和左诗怡吵起来,她赶忙拦在江雪倾身前,拉着她的手臂劝阻。
“阿倾,是我答应她们会帮忙收香材的,都是我不好。刚才我吃了药,睡得太沉,才会没听到屋外的雨声。”梅晓蓉冲左诗怡两人低头道歉,“对不起,如果香材淋坏了不能用的话,我帮你们去重新采集。”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逼你。”左诗怡双手抱臂,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江雪倾嘴唇翕动,还想说些什么,可见梅晓蓉转头对她摇摇头,一脸病容的模样,实在让她没法再指责她。
江雪倾叹了口气,转头不再去理会左诗怡她们。
春日的雨水,断断续续只下了一阵,天边的雨云便随风飘散开去。骤雨初歇,天空一下子放晴了。
江雪倾刚才冒雨抢收竹筛,眼下浑身都湿透,回房间擦干头发,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她刚打开门,只见梅晓蓉站在她面前,一脸愧疚的样子。
“阿倾,你别生气啦,我知道我刚才很窝囊。可是我真的有答应过左诗怡她们,会帮着收香材。是我食言了,所以才……”
江雪倾和梅晓蓉相处也有两个多月时间,已经很了解她的脾气,并没有真的生她气。
“算了,不提刚才的事情。”她关切地问,“你身体好一点没有?”
“嗯,上午吃过药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下午我们一起出去找香材。”
“你的身体可以吗?”
“放心,我没问题的。”
江雪倾一上午一无所获,下午打算走远一点寻找香材。她回屋准备了一下,把饮用水和能量棒装进背包里,背上包出发。
等她们离开小院,彻底走远后,一直躲在会客厅里的左诗怡和何羽芬才走出来。
“诗怡,你说那个梅晓蓉真的会这么听话,带江雪倾去那个地方吗?”
左诗怡嗤笑一声:“那个蠢货知道自己犯错了,还能不乖乖听我们的话赎罪?让她上山去帮我们多采点香材下来,她不会不听的。”
“可是山上有……”
“痴线!你担心她们的话,不如跟江雪倾一起去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羽芬瑟缩地低下头,不敢再追问。
被困山中